“贺朗,最近过的怎么样,兄弟们都很想你。”
“贺朗,今晚正阳酒店,你小子可一定要来啊。”
“贺朗,你不会还爱着她吧……”
……
霓虹灯一排排闪过,喇叭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半开的车窗呼啸着风声,贺朗握紧了手中的盒子。
师傅在抽烟,后排没有开灯,手机的屏幕有些刺眼,他点开了地图,反复刷新着,代表着位置的蓝标在纵横交错的道路上缓缓移动。
还有十公里。
他的胸腔鼓涨起来,心房内小小的器官开始充血,它逐渐嚣动蹦跳,撞击着薄弱的心壁,紧张和期待杂糅在一起,从胸口迸发蔓延到四肢。
一下、两下、三下……他的手指都颤抖起来了。
贺朗把盒子收到外套口袋里,深吸了一口气。
大概是十分钟,又或许是半个小时,正阳酒店的招牌终于映入眼帘,贺朗下车付了钱,站在门口整理着衣服的褶皱。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贺朗回过头去,是一张熟悉的方正的脸庞。
“果然是你小子,穿得人模狗样的,差点没认出来。”
曾经的班长兼寝室长给了他一个熊抱。
比起这实在是矫情的礼仪,贺朗更喜欢握手,但几年没见,似乎没有比这更亲昵的行为了。
分开后,他们寒暄了几句。
“你先上去吧,五楼的芙蓉阁……花里胡哨的名字。”
班长冲他挥了挥手。
贺朗点点头,他进了大厅,两个衣着干净的服务员向他问了好,夹着公文包的白领与他擦身而过,他走上了电梯,按了五楼的按钮。
在电梯一层一层往上升的间隔里,他再次整理了领口,扣好了衬衫的最上一颗扣子。
失重感过去,电梯门缓缓打开,贺朗吐了口气,他走出去,进了名为芙蓉阁的包间。
里面已经稀稀拉拉地坐了十几个人,听见推门的声音,他们停止了交谈,不约而同地往门口看来。
“哟……这不是贺朗吗?”
有人迎上来,他们抱着互相拍了拍背,许久未见,曾经的情谊也不知怎么表达,但在这样的气氛里,贺朗还是渐渐放松下来。
他坐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时不时看向门口,在这期间,他喝了两杯温水。
包间里的人越来越多,寝室里与他玩的最好的李文也到了,他就穿了件体桖牛仔,坐在贺朗旁边,捏着他的衣服啧啧称奇。
“你可真是个骚包。”
贺朗狠狠地锤了锤他,李文也不甘示弱,他们来回推搡了几阵,然后都笑起来。
毕业不过两年,世态炎凉,物是人非,柴米油盐……什么都尝过了,他们唏嘘着,彼此好像都成熟了不少。
菜已经上齐了,班长也进来了,他在班上一直是老好人,此刻被几个人围住,不停地灌他酒。
“贺朗,你在看什么?”
当贺朗再一次看向门口的时候,李文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在看……”,贺朗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李文叹了口气。
“你还爱……”
贺朗没有听清楚。门口突然爆发出一阵喧嚣,议论一排一排地传递到了这个角落。
贺朗猛地站起来。
果然是她。
两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美,那么……令人心动。
李文扯着他坐下来,他翘首看去,她已经坐进了女生堆里。
贺朗把手伸进了口袋里,那里静静躺着一个棱角分明的小方盒。
大家开始轮换敬酒,贺朗从前无比讨厌这个职场习俗,但现在,他无比庆幸。
贺朗倒满了一杯酒,站起来走向她,他扬起了三十度的微笑——网上说这是最迷人的角度,这几天他练了很久。
身影交错间,有人已经立在了她面前。
贺朗停驻了脚步。
暖色的吊灯下,英俊高挺的男生和眉目如画的女生,海边的阿波罗和阿芙洛狄忒……
贺朗一口喝干了手里的酒,颓废地坐回了座位上。
李文拍了拍他,“放弃吧,你和沈南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真的能放手吗?
六年了,进大学的第一天,她作为新生代表发言,贺朗就爱上了这个光风霁月的女孩。
她的长发,她的眉眼,她的一颦一笑。
网上说“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贺朗突然明白了它的含义。
可他不能她相见。
她的出身,她的家庭,甚至是她的成绩,她的学业,她比他优秀太多太多。
贺朗只能把喜欢埋藏在心底,他悄悄地等候着机会,他以为没人知道。
除了李文。
“没有人不喜欢沈南絮。”,李文这么对他说,“但有人知道自己的分量。”
吊灯模糊了重影,贺朗喝醉了。
这场偶尔的聚会终究有离别的时候,穿过重重的人群,贺朗看见了她高挑窈窕的背影。
她即将飘去了,带着风一起。
六年了,唯一的机会,你连说出口都不敢吗?
“沈南絮!”
屋里喧嚣顿时一静。
转头过来的人,聚集的视线,窃窃的私语……
贺朗站了起来,他大步走向了她。
近了,近了,贺朗看清了她迷惑的眼眸。
他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的盒子,戒指上的钻石璀璨夺目,散射着细碎的光芒。
“我喜……”
贺朗没有说完。
沈南絮打断了他。
她眉眼清冷,高贵得好似濯濯的雪莲。
“抱歉。”,贺朗听见她清楚的嗓音,“我喜欢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