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林修远没有去想过。
但实际上他想不想会得出的结论都一样：哪怕王轩真的因为他的失误而离去，他也不可能会对雪儿做什么。
那最多算是他的失误。
因为他理应在第一时间意识到王轩不能和雪儿单独待在一起，如果他没有意识到，那就只能是他的问题，并不能去怪雪儿分毫。
“不会。”
林修远摇了摇头。
他不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林修远心里很清楚，他的这个“不会”，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雪儿是魔族的公主。
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就在无形中注定了他不可能因为王轩而去对雪儿冲动上头，使得人族与魔族彻底崩裂。
那些有关于“无名”的电视剧、动漫和电影里，无名需要击败的永远都是“魔王”，而不是“大魔王”。
因为他们都知道，不管在哪个年代的记录里，都查不到“大魔王”与人族的交手记录。
尽管他从未出过手，可能够成为坐在“大魔王”这一宝座上的人物，他的实力，怎么可能要弱于能够击败“五圣子”的魔王们？
忌惮“大魔王”，并不是因为林修远担心自己会输给他，他只是害怕对方有能够拖住他的实力。
就上次交手来看，五圣子根本不是七魔王的对手，倘若他被大魔王拖住，那五圣子被击溃，人族被彻底攻陷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看，王轩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的林修远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雪儿的小脑袋。
“如果……”
就在林修远想要找个别的话题，聊点轻松的事情时，雪儿却再次不依不饶地开了口。
“如果……雪儿害死了王轩姐姐呢？”
林修远的手彻底僵住，他看着转过头与自己对视的雪儿，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答她的询问。
似乎怎么回答都是不正确的。
说自己不在意？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说自己在意？
雪儿说得毕竟只是“如果”，虽说她现在表现得确实有些死缠烂打，可说到底了也只是“如果”而已。
王轩现在还活着，雪儿身上有关于“魔力暴走”的诅咒也没有表现出来，这都是摆在他脸上的事实。
只是这个“如果”……
“那我也不会对你动手。”
停顿了足足有三五分钟，林修远推开了坐在自己怀里的雪儿。
在站起身时，林修远看着地面发出了一声长叹。
“那样的话，我应该会把你送回魔族，然后与你……永世不再相见。”
考虑到雪儿的身份，这已经是林修远能够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
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哥哥。”
也不知过了多久，雪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拉了拉林修远的衣角。
“对不起。”
雪儿的道歉来得莫名其妙，林修远不知道她为什么而道歉，在这段时间里，他的思绪一直停留在那个对他讲述了“传说”的魔族大叔身上。
还没有遇到雪儿、回想起这个“传说”之前，林修远就一直觉得这个人很神秘。
明明是一个高阶魔族，却要混迹在一群在他眼里连生命都算不上的低阶魔族之中，整日与低劣酒精相依为命。
不仅如此，他还要教林修远不懂得的、与人相处的知识。
倘若他是个人也就算了，可他是个魔族啊。
“为什么要道歉呢？雪儿？”
林修远停下了自己不停打转的脚步，他站在衣柜旁，看着距离自己有一段距离的、还停留在床边的雪儿。
摇了摇头，雪儿没有告诉林修远她为什么要向他道歉。
林修远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口的他也跟着雪儿的动作摇了摇头。
他一向不明白女孩子的想法，哪怕是有那个魔族大叔和燕亲王教他，在不使用能力的情况下，他也依旧不明白她们都在想些什么。
就如同他从来理解不了王轩的想法那样，他也无法理解雪儿的想法。
“哥哥。”
就在林修远想要继续转圈，去思考那魔族大叔的身份时，雪儿再次喊了他一声。
林修远回过头，看向了喊他的雪儿。
“如果哥哥喜欢的话，让雪儿做什么都可以。”
没有任何来由的，雪儿突然伸出手按住自己的胸口，低着头轻声对林修远说道。
“不论是什么事，雪儿都会配合哥哥去做的……”
不过是林修远眨了眨眼的功夫，雪儿说得话就开始变得离谱了起来。
“雪儿？”
“只要是哥哥要求的事情，雪儿都会努力去办到，哥哥喜欢什么，雪儿就会为哥哥做什么……”
“雪儿？”
林修远快步向前，走到了雪儿的面前。
窗外，残阳西斜，房间里的光线本就有些暗淡，林修远往雪儿的面前一站，使得雪儿彻底站在了阴影之中。
至于林修远，他的脸也因为他的这个举动融入了阴影之中，但他的脊背上，却洒满了依旧明亮的光。
“但雪儿想请哥哥……不论雪儿做了什么错事……”
话题一转，雪儿抬起头，红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林修远的眼睛，在环境的影响下，林修远只觉得雪儿的眼睛正散发着诡异的光亮。
雪儿的视线，让他被迫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去静静地听她接下来要说的都是什么。
“都不要……”
原本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在那一刻终于出现了丝丝波动，只是雪儿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
她依旧仰着小脑袋，看着那因为察觉到了那一瞬间的波动而挑了挑眉的林修远。
“把雪儿再送回……魔王殿中了。”
再次低下头的雪儿不再说话，她的视线小心翼翼地挪到了林修远的脚尖上——她现在不敢去看林修远的脸。
她真的很害怕林修远会对她露出像她的父亲那样的表情，那种不带有任何期待、包含的只有失望和冷漠的眼神。
如果说无意间害死照顾自己的魔族，使得照顾自己的魔族们对自己敬而远之，将自己彻底冷落和对其的避之不及是让她逐渐不愿开口的原因的话。
那那个眼神，就是让年幼的少女彻底封闭自己内心的真正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