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关停的生产区域再一次启动了。
熄灭过的指示灯逐个重新亮起,机械在传动的时候发出嗡嗡的响声,更多的位置冒出电火花和杂音。
而那些不完整的半成品,已经死去的、从未活过的,卑微的有机体与机械的混合物们从那破碎的襁褓中站了起来。金属光泽的骨骼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未发育完全的眼球里红色的警告灯不停闪烁,挂在骨头上的滴着血的烂肉让人觉得恶心。
它们,或者说“她们”纷纷转过身来面对着处在区域最深处的两人。
“怎么回事,哪里的程序出错了吗?”秋作然看向熊研究员问道。
“不知道!”熊研究员大声说,他不断地环顾四周脸上除了惊讶以外还有恐慌,“也许是防卫系统错误地触发了应激反应,还可能是人为注入的病毒!”
秋作然不以为然:“这里是第十层地下枢纽,你觉得可能有人潜入进来对这么一个实验室的电脑注入病毒?还是说你认为组织的信息防线已经可以被人随意出入了?”
熊研究员闭上眼睛摇头道:“我不清楚,这些不是我的专业问题。现在,行动人员女士,你的工作来了!麻烦你保护好我,解决这些失去控制的人造人!”
“但是它们还没有展现出敌对倾向——”
这句话在它被说出来之前还是正确的。
一个人造人用手把自己的另一条胳臂拧了下来,对准熊研究员的头部用力投掷。
秋作然瞬间抽出刀切断了那截断肢,血溅得到处都是,身后的研究员开始不停地吐口水,也不知道是不是血进到他嘴里了。
“这就没办法了啊。”
秋作然眯了眯眼睛,看准一个目标就主动向它冲过去,长刀划出一个漂亮的轨迹将目标一分为二,那本该比刀还坚硬的骨骼散落在地上,截面光滑多孔,孔隙里还有红色的骨髓。
人造人的骨骼强度、肌肉力量、韧性、动作灵活度都远远超过正常人,再加上它们可以用眼睛发出激光、嘴巴喷出酸液、指尖伸出铁爪......以多对一本应该是碾压的的局面,然而事实刚好是反过来。
秋作然拥有能够轻松切断物体的超能力,不仅如此,她的体能、力量、速度、灵活程度也简直可以说是非人。单人在大量敌对生物中间左冲右突,刀光可谓绚烂。
没有一个人造人可以多拦住她哪怕一秒,倒下后即使还能行动也不配再接受她的一次挥砍。
即便如此,残缺的人造人们依旧向她发起注定失败的冲锋。毕竟它们本来就是没有自我的个体,生命的意义被设计它们的目的否定,而当这个目的也不复存在,也许灭亡才是它们唯一让人正眼相看的时刻。
“你还在等什么?我会在这里解决它们,你自己赶快离开!”秋作然对着研究员大声喊,同时格挡住一个人造人的突袭并将对方横向切成两半。
“可要是它们攻击我该怎么办?”
“你看到那边那个屏幕上的倒计时没有?”
熊研究员顺着秋作然的指示望去,发现玻璃圆柱旁边果然有一块屏幕上面用红色的字体显示着倒计时,不到十分钟的倒计时最末尾的数字飞快跳动着。
猜出它具有什么意义后研究员顿时亡魂大冒,什么也不顾从侧面沿着墙壁就开始逃跑了。
那些人造人也不去追他,全部的“仇恨”都集中在秋作然身上,前仆后继,没有丝毫犹豫。
秋作然越发静下心来,重复着简单高效的收割动作。她同时注意着十多个人造人的状态,当有的家伙要使用远程攻击她就会提前把对方的动作打断——这并不是一定会成功的,有的人造人发出激光命中了秋作然的身体,烧穿她的衣服并在细腻光滑的皮肤上留下焦黑的痕迹。
但是她连眉毛也不皱一下。
眼睛余光看到那个研究员从出口出去了,秋作然把刀收回腰间的鞘中,骤然抽出来刀刃裂成了无数的碎片,每一块碎片飞出去打在人造人的身上都直接造成一个裂纹,大片的失控个体就此倒下,最后剩余的几个也被秋作然摸出一把小刀解决了。
准确地说,还有最后的一个人造人没有被她摧毁。
那个待在玻璃圆柱中、浸泡在绿色营养液里面,自始自终没有乱动过一下的实验体,最接近[完成]的人造人,现在正飞速地发育着。
皮肉逐渐生长到一起,把关节和经络包裹进去,胸口的观察窗也被覆盖了,那颗心脏从此在黑暗当中跳动。头发长到超过膝盖,肋间肌有序地收缩,开始在水中模拟呼吸。
而旁边屏幕上的倒计时,已经只剩最后一分钟了。
秋作然却不急着离开,而是站在原地自言自语道:“当他跑出去却没有受到阻拦的时候我就确认了我的猜想。”
一些疑问——为什么被强制关停的生产区域会重新启动,为什么那些未完成的人造人会突然动起来,向待在这里的两个人类发起攻击呢?
难道真的如研究员所说,是防卫系统错误激活,或者有人来向系统注入了病毒?
有没有别的可能?不是程序错误,不是“失控”,不是病毒入侵......
“它们是为了保护‘你’,为了让你从‘半成品’变成‘成品’。它们都会死,化作普通的生物化学制品废料,而你,将会诞生。”
屏幕上的倒计时归零了。没有爆炸,也没有其他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玻璃圆柱的底部开始冒出许多气泡,营养液的水位在下降,里面的那个人造人——面相比十八岁的设计年龄看起来小了些许,似乎是最后阶段速成的副作用——她的头部露出水面之后就开始本能地扒着玻璃管壁咳嗽。
“是个可爱的孩子啊。”
秋作然从另一边破开玻璃管壁,等水流干之后走进去抱起那个刚出生的“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