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全场唯一一个没有穿黑色长袍或者披斗篷的人，吴翼在台阶上面对各种秘密结社人士的注视，感到十分不自在。
好在白面具很快就打破了沉默。他喊道：“接下来让我们见证各位教主、社长为新成员们举行入会仪式！”
随着话音落下，几位在人群中拥有更加神秘的气质的教团领袖从坐席上离开，他们走到了各自社团的新人面前，步调不一地举行起各自的仪式。
菱花站在吴翼和夏蝶跟前，左手和右手分别放在了两人的头顶。
吴翼对此感到很不爽。不就是刚刚挼了下菱花的耳朵吗，有必要趁机报复回来？于是她瞪向自己所谓的教主，对方却是不予理睬，口中还念念有词。
吴翼听不清楚她念的是什么，只觉得头顶发痒，从轻微逐渐演变到剧烈的刺痛感向着脑后蔓延，整个脑袋一阵胀痛。
“有什么要冒出来了......”
夏蝶紧紧握住吴翼的手腕，看来她也在经历相同的痛苦。吴翼强忍住叫喊和后退的冲动，直到菱花把两只手都放下，她感到整个身体一轻。
三人都松了一口气。
“给你们两个做这个仪式真费劲。”菱花感叹道。
在吴翼质询的目光中， 菱花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什么意思？
吴翼对这个难受的仪式既恼怒又不明所以，带着疑惑扭头看向夏蝶，然后发现夏蝶的头顶也长出了一对颜色和她的发色一样的尖尖的猫耳朵。
等下，这是不是意味着……
吴翼连忙把手伸向头顶，不弄乱自己的头发也要验证是否出现异常。结果不出所料，双手摸到了本不应该存在的事物，手感和前不久才确认过的东西相仿；头顶也出现了陌生的触感，新的肌肉群和神经还未被身体所适应，只有摸到了才会反射性地抽动一下。
听觉也发生了变化。虽然听到的声音并没有变大，但是好像能更轻松地分辨出声音的方向了……
眼下的状况让吴翼内心十分的混乱。不到一小时前她还在欺负猫耳娘，现在自己却被迫长出一对猫耳。如果这是菱花的报复的话，那也太硬核了。
“从现在起你们两个就是苯星猫猫教的正式成员啦。”菱花的脸上浮现出欣慰和满足。
“……”吴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能寄希望于这种变化是暂时的。
周围的其他人也都完成了入会仪式，来不及观察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人群就开始往坐席那边移动。吴翼随大流回到位子上重新坐下，并让夏蝶坐在挨着自己右边的空座位上。
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过预期。吴翼借着左右两边都有自己人（菱花勉强算是，姑且信任她…）掩护，偷偷拿出手机检查自己之前设置的邮件。
邮件已经发出去了，但是没有任何回应。吴翼打开通讯软件查看联系人发现鸳不在服务范围内。不只是鸳，秋作然队长和其他队友也是。
可能她们都在外地执行任务吧……也怪自己回来后没有第一时间尝试联络，直到现在才发现。
为了避免风险，吴翼打开录音功能后就又把手机收了起来。
“接下来让我们开始讨论募款和预算规划的问题......”
会议的进程走到了一个新阶段，除了白面具以外坐在台下的也有人开始发言，甚至出现因意见不合引起争论的情况。
接下来的几个话题虽然貌似很重要，但是因为有点无聊而且反正已经在录音了所以吴翼就没有认真听。
“想尽各种办法与那些异界取得联络……”“我觉得不妥。”“人类无法独自对抗所有的异界文明，只有交流才能带来和平……”“官方封锁消息一定是因为心怀鬼胎。”“我虚空福音会将起到带头作用……”“种子已经种下，虽然被狡猾的东异处发现并隔离，但终归会发芽。”“为了人民的福祉……”
吴翼在发呆，她觉得这些讨论的声音很吵闹，让她理不清楚头绪。
这场秘密会议透露出的信息实在太多了，她不知道哪些是发言者的真正意见，哪些是含有误导的谎言。也许这些邪教徒是受蒙骗的，也可能他们所坚信的东西都是真相……
关键点在于“感觉很真实的梦境”和吴翼的亲身经历相符，菱花的自述也在她举行仪式展现出特殊能力之后增加了可信度。
如果那个梦境真的是异界的往事在自己脑海中产生的投影，是否说明不同的世界确实是在信息层面上发生交汇，这是否意味着，组织内部讳莫如深的第二次冲击，真的很接近了，甚至，已经发生了？
这样的话所谓的末日来临的“谣言”就不是谣言，而是事实。
这样的话，比起拼命隐瞒灾难的组织，这些发现了真相并且想方设法采取行动的教团人士们才是正确的一方。
而身在专门处理异常、以应对末日危机和保护民众为职能的东异处内部的自己，却始终被蒙在鼓里，没有接到应对灾难保护民众的任务，对妹妹的情况也无能为力，为了得到获取一丝丝线索的资格而跑出来做自由任务，却从秘密结社的集会中听到了远比官方告诉的多得多的消息……
自己这是图什么呢？
失望，怀疑，茫然。吴翼开始朝最坏的方向猜测：一个人难免会自私，一个国家难免会发生腐败，一个组织难免会走一些歪路。说不定东异处在这件事上确实偏离了初心，不把灾难的信息告知民众，是因为要舍弃一部分人；不积极探究那些与苯星发生交汇的异世界，是因为已经另有退路；对内严格管控情报，是害怕下面的人对决策不满而反抗……
一个明确的对象浮现了出来——先锋苏拉摩星。
组织早就已经和那个世界的外星人建立了联系，拉克希斯系统不是和卡姆利欧有过交易吗？大胆地猜想，说不定交易内容还包括“当灾难发生，世界间的联系变得更紧密之时，东洲z.f.、东洲异常登记处可以带领一部分民众前往先锋苏拉摩人的世界避难”……
在灾难中抛弃一部分累赘，得到安全的庇护所，想想就非常有吸引力。
吴翼摇了摇头停止这种毫无根据的揣测。组织毕竟不是自己家，只是自己工作赚钱的地方，长官和领导没有义务什么都给自己解释清楚。而自己只要做好分内的事，顾好自己和重要的人就可以了。
吴翼的目光重新聚焦，她却马上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在大厅的角落，有一个苍白的、看不清楚轮廓的影子，一动不动、沉默地停留在那里。
好像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那个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