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安县令卢昊今天真的是焦头烂额。
谁能想到,老实本分的盐户,居然敢把盐长给杀了,甚至还带着乡邻把赵德宽的妻绑了,这事情卢昊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大兴的盐长不是官,连正式的品级都没有,他们只是盐铁司下的小吏。
可盐铁司从来都不归郡县长官管理,他们是直属少府的人,赚来的钱都是直接上缴少府的。
所以驻扎在各地的盐长铁长虽然不算官,官架子却大的卢昊这样的县太爷都惹不起。
卢县令昨天傍晚得知消息后,急的昨晚一夜没睡,今天早上天还没亮就带着衙役们出发,披星戴月的赶到了横梁乡来。
好在横梁乡离着晋安县城不远,一行人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就到了。
只是出乎卢昊的预期,在更南边四十里地外的赵德宽居然也差不多和自己同时赶到了。
看着平静的湖面上波光粼粼,他却一点都没有心情欣赏这美景,真恨不得手下这些衙役,马上冲到对面岛上,把这些该死的暴民砍成十八块。
“赵德宽,那就是你们村去谈判的村民?”
卢昊看着正在靠近的渔船,刚才听赵家沟的人说已经有人先一步赶去岛上谈判时,他还有些不信,赵家沟这些人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吧!
而且身为农户,还敢只身前往岛上和暴徒谈判,这胆识也不是一般人。
“是的大人,这是我家兄弟赵德粮,铁匠户赵黑牛的三儿子。”
“那他干嘛穿个道袍?嘴还缺了一块?”
卢昊对赵家沟的村民并没有多好的印象,整个赵家沟,除了赵德宽这个乡绅有钱又懂点礼数外,其他人都是又穷又蠢的土货。
“那是兄弟的徒弟,七芒山的高人贺炬延。”
卢昊瞬间瞪大了眼睛:“你家兄弟不会是那个十多岁的年轻娃吧?”
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一个看起来虽然稍许黝黑,却明显年龄还很小的少年,居然敢带着十斤金子,一个人去和暴徒谈判?
这真的已经超出了卢大人的认知范围了。
赵德宽也很无奈,自己这位贤弟确实不在正常人的理解范围之内,不过好在有了这位贤弟,不然这次麻烦,赵德宽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两个人说这话,赵德粮已经带着贺炬延跳下了渔船,朝他们走了过来。
赵黑牛和赵德银已经飞快的跑了过来。
跟在他们身边的,还有急得一脸煞白的赵闵澶。
“三儿,怎么样?你没事吧?”
终究还是自家孩子,赵黑牛虽然除了打铁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本事,不过对于自家孩子,他还是倾尽所能的爱护和关心的。
赵德粮自信的点头:“爹,大哥你们放心,事情差不多解决了,让我和县爷和大哥说说就行。”
大家听得这话,都不由得松了口气,他们便和赵家沟的村民们一起,簇拥着赵德粮和贺炬延来到卢昊和赵德宽的面前。
“兄弟,怎么样了?内人她没事吧?”
赵德宽终究没办法像卢昊那般稳重,毕竟是自己的老婆被人绑走了。
“大哥放心,嫂子她没事。”
赵德粮也不知道自己见到县太爷该用什么样的礼数,他只能抱了一拳,对县太爷做了一个深深的鞠躬礼。
他顺便还把县令给仔细的打量了一番。
这是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留着规矩的山羊胡子的老头子,头上一顶翘翅乌纱帽,官服是蓝色长袍,袍子上面绣着一只异兽,至于是什么异兽,赵德粮就有些看不出来了。
而且这异兽也不是清朝那种打补丁一团的样子,而是绣满了前胸后背,一看就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感。
这样的官服别说和周围一群破衣烂衫的农民比起来,一看就知道又豪华又威严,就算放到现代的地球去,那也是一件妥妥的华贵又奢侈的战袍。
可惜光是看看县令的官服,他是真没办法看出来,现在属于中国历史上的哪个时期。
赵德宽听说妻子没事,一颗悬了一夜的心这才松了下来。
“那他们怎么不放人?”
赵德粮想要说服的可不是赵德宽,毕竟有些主意,他都可以直接给赵德宽直接拿了,他现在要说服的是这位晋安县最大的人物,今天这件事情能否处理好,就看他了。
他也不理赵德宽,直直的看着县令:“这里人多嘴杂,不知能否请县令大人移步说话。”
卢昊其实对赵德粮的感官并没有多好,这样一个嘴上连毛都还没有长的小子,第一次见自己这样的县令,按道理是应该行跪拜之理的。
他居然随随便便的抱了个拳,这算什么?
而且他现在这幅口气,也让人很不舒服,卢昊站立原地不动,也不说话,就直直的看向湖对岸的小岛。
大家都没有想到,县令大人会这幅样子,赵黑牛吓得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大人你莫要见怪,我家儿子……”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德粮转身就想将他扶起来:“爹你起来。”
“你给我跪下,这可是县太爷!”
赵黑牛反倒抓着赵德粮的手不放,想把他拉着跪下。
赵德粮无奈,也不去拉父亲,不过让他就这么平白无故的跪一个大活人,终究还是做不到。
他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对贺炬延道:“走吧,去把我家大嫂换回来就行,至于其他人,爱死不死,关我们鸟事!”
贺炬延现在算是知道自家师父这脾气了,不怕死,不服软,不过心底是真的良善。
他噗通一下跪在了卢昊的面前:“大人你可千万不要见怪,我家师父他从来没有见过大人你的威仪,这是有些无所适从啊。”
卢昊是真没有想到,赵德粮不但年轻,脾气还这么冲,一句话不对就要转身走人。
不过他刚才那句话倒是真提醒了他,盐长虽然被打死,可铁长还在暴徒手里。
他如果真有办法把赵德粮的内人救了出来,偏偏还把铁长扔在岛上,那才是真麻烦。
他虽然气赵德粮不懂规矩,不过这种时候,关乎铁长能否成功营救,他还真不好继续熬着。
卢昊一个转身,走向了一旁的房子:“好吧,本官乃一县之长,也不好和一个孩童计较,就找个地方仔细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