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昊这一夜自然在赵家沟歇下。
还有已经可以下地走动的铁长,也在众人不停的询问下,被下人伺候着进了房间。
铁长被大家说的什么大事情给搞蒙了,他哪里有什么大事情要和赵黑牛家里合作,想都没有想过!
可是现在的赵德粮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黑黑瘦瘦的小娃儿了,那是各种大道理说出来,就让人目瞪口呆的人物。
铁长也不在乎什么大事情,但凡有人问,他立刻回答有就是了,至于什么大事情他也不知道,也懒得说。
现在看来,若是真能和赵黑牛一家合作一点大事情,还真是好事。
贺炬延也被大家劝的喝醉了,赵德宽为了庆祝妻子平安回家,同时招待卢昊一行人,是真下了血本,家里藏了十几年的好酒都给拿了出来。
赵德粮也总算摆脱了众人的纠缠,带着朗婉月准备去自己家。
现在她是赵德粮的家奴,继续住在赵德宽家里自然不合适。
只是家里就那么宽一点地方,她住哪里反倒成了一个问题。
两个人走在冷清的河边,夜色浓重,乌云遮住了月亮,让河边的光线极其暗淡。
赵德粮走在前面,一言不发,他还在想着今天从卢昊那里听来的各种消息,心里想着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前阵子他对兴国的一切都陌生而茫然,尤其是远在京城的一切,更是连一个符号都没有,想象都不知道该如何想象。
现在好了,世界观稍许有了一点轮廓,可是难度也随之变得明确起来。
最简单的一个问题就是,到了京城后,自己该如何靠近皇帝身边?
要知道古代的皇帝可不同于现代,有些人真有可能一辈子待在皇宫中都不出来。
而自己这匠户的身份也是个大麻烦!没有名门望族的出生,就不可能进入皇宫,进不到皇宫,如何去见到孽缘。
就更不要说从皇宫中那么多的女人之间,区分出谁才是自己真正要找的人。
麻烦啊!
赵德粮想的出神,走的也很慢,朗婉月打着火把,就小步的跟在他的身后,也一言不发。
她的手里提着一个布包,背上还背着一个,一个是她自己的东西。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几岁被卖到赵德宽家里来的,反正感觉记忆中一直就在赵老爷的家里。
而作为奴婢,真正属于她自己的东西几乎没有,这些东西,还是赵闵澶的媳妇刚才送给她的。
另一包就是给赵德粮做的好衣服了,那包衣服里还有她的卖身契。
赵德粮暂时没办法给她买地,给她真正自由的身份,他也只能接受卢昊的建议,将她收做奴婢了。
在卢昊的主持下,赵德粮当着大家的面,重新写了一份卖身契,将已经有了名字的朗婉月,转卖给了赵德粮,以后是死是活,任凭赵德粮处置。
他拿到那张新写的卖身契文书,却感觉无比的烫手,顺手就将卖身契给了朗婉月。
这是他前阵子答应她的事情,虽然那三十文铜钱给她取名字抵了,卖身契这东西还是要给她的。
其实对于朗婉月来说,自由虽然可贵,可是那昂贵的代价,真的不是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能够支撑的住的。
虽然现在她依旧是一个卑贱的奴籍,但是她感觉自己找到了一个足以支撑起自己天空的人。
有赵德粮在,她的人生就是有希望的,有意义的。
她摸着布包里的卖身契,犹豫半天,居然将它给拿出来藏在了自己的包裹中。
只有少爷不看到它,久而久之肯定就会忘了将自己卖掉,或者给自己自由的打算,她要一辈子,都成为她的奴仆,直到死的那一天。
这么想着,她的心里又是慌乱,又是紧张,看着赵德粮就在前面不远处走着的高挑身影,忍不住就联想到了那天夜里,她去给他送吃的,在牛棚里看到的那个身影。
她的心顿时就慌了,甚至走路都有些不稳。
“哎呀!”
火把摇曳,朗婉月一个慌张,就栽倒在了路边的草丛里。
火把呼呼惨叫了两声瞬间熄灭。
赵德粮赶紧退了回来。
“你没事吧?”
他伸手去拉她起来,可是草丛里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一只手意外的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哎呀……”
朗婉月本能的尖叫了一声。
赵德粮就好像被烫到了手一样,赶紧把手收了回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也被搞得有些心慌。
刚才摸的太快,手感不太清楚。
“没事,少爷……我,我……你随便摸吧。”
朗婉月越说声音越小,亏得火把熄灭,她这时候通红的脸颊也没人能看得见。
虽然她并不是很明白,男女之间到底要干些什么事情,不过偶尔从院子里的婆子们嘴里,多少听到过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内容。
她觉得男女之间肯定会发生一点什么吧,就好像赵闵澶少爷和少夫人一样,他们关起门后在屋子里肯定做了什么。
刚才少爷明明都准备做点什么了,自己居然还叫了出来,显得那么不情愿的样子!
自己只是少爷的一个奴婢,不管少爷对自己做什么,自己都不该反抗的!
朗婉月的心里无比的懊恼。
赵德粮稍微冷静了一下,还是再次上前,他一把抓住了朗婉月的手腕,将她从草丛里拉了起来:“快起来吧,感觉一会儿就要下雨了。”
他的话刚说完,天空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大地。
“哎呀!”
朗婉月吓的本能的就冲进了他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不放。
赵德粮只能翻了个白眼,对老天爷这么赏脸真的很无奈。
然后他抓着朗婉月的手腕就跑:“快跑吧。”
“轰隆!”
“哗啦啦!”
雷声几乎和大雨同时到来,赵德粮拉着朗婉月跑的飞快,一边跑他还一边说道:“等我们去京城安定下来以后,我就带你去找你的家人好不好?”
“轰隆!”
闪电再次划破天空,雷声如天边的炮仗,滚滚而来。
“什么?”
朗婉月没有听清赵德粮说什么,她只是幸福的跟在他的身后,跑的欢快而轻盈。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她的衣服,可是她不在乎。
不管前路如何,有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这一生,她就知足了。
越是在这种雷电交加,大雨滂沱的时候,这只手传递过来的温度,越是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