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在南安郡也算是名门望族,五十年前,大兴第二任皇帝李默当政的时候,王铎的父亲王锴在朝中还身居要职,官至六品右都侯,官位虽然不算太高,却是能伺候在天子身边的人,原本也是前途无量的。
奈何王锴不善钻营,出任右都侯没多久就被人陷害,差点被皇帝一刀给砍了。
后来虽然多方打点,性命是保下来,仕途也就此毁了,从那以后他就退回了南安郡来,一心只想做一个平安无事的富家翁。
王锴的长子王铎,留在了南安郡守住家业,次子王芝,就是赵王氏的亲生父亲,被派去了京城看护王家在京城的产业。
所以这次赵王氏出事,也只能王铎舟马劳顿,赶紧过来想办法救下兄弟的女儿。
却是没想到,他人都还没到晋安县,赵王氏就平安回家去了。
赵德粮和王铎感慨良多,都没有想到两个人会在如此意外的局面下相见。
朗婉月也相当开心,自打跟了少爷,就感觉好事连连,她主动的给两个人斟茶倒水,显得乖巧伶俐。
“原本我听店里伙计传闻的神乎其神,还有些不信,今日和贤侄一见,才知大家说的都保守了。”
“贤侄不在赵家沟,为何到晋安县城来了?”
王铎的语气不但客气,就连称呼都变了。
赵德粮知道,不管什么样的社会,大家终究还是以能力高低来看待一个人的,就如现代社会,钱多的,权大的,就不可能身份低微,谁也不敢轻慢。
在这个世界也一样,自己若还是那个赵家沟什么都不懂的放牛娃,谁又会尊敬自己呢?
没有的。
因此他坦然的接受了王铎的贤侄称呼,顺便从怀里贴身处,取出来一个包裹,包裹里有县衙开具的过所,他的户籍证明,还有卢昊将他推荐给中正大人的推荐信,而其中,还有一封信是赵德宽写给赵王氏娘家的信。
信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请王家资助一下赵德粮的路上所需,花费多少,以后赵德宽定当加倍返还。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赵德粮就算在赵家沟筹集了再多的钱,也不可能带着上路,那么重的铜钱,他们几个人带着不方便不说,路上也很不安全,万一遇见有人眼红,杀人抢钱的真不是没可能。
因此赵德粮和赵德宽稍微商量了一下,就定下了只带一贯钱出门,等到了郡城,再找王家借一些路费的计划。
赵德宽这封信虽然没提要借多少,也算是一个信用凭证,就看赵德粮自己和王家如何交涉了。
王铎看过信件,摇头长叹一声:“果然龙凤不居凡地,你这样的人,确实应该去京城才能一展才华。”
“谢大伯夸赞,我终究是个没见识的放牛郎,以后去了京城到底如何,现在也说不好。”
“以你才能,必然有所作为。”
王铎想了想道:“舍弟芝,如今正好在健康主持南安酒楼生意,你去了京城,正好可以先在酒楼落脚。”
赵德粮立刻抱拳:“多谢大伯。”
王铎挥挥手:“这两年酒楼生意每况愈下,本来前阵我还和侄女商量,看看你们赵家有没有银钱,可以帮衬一下,这倒好,整整十斤黄金,十斤啊!那可是赵家从北方迁来的老底,就这一下都没了!”
赵德粮没想到这十斤黄金赵王氏原本还想着要帮衬自家娘家。
他只能歉意弯腰:“这件事小子办事不力,没能保住金子。”
王铎急忙挥手:“老夫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能把人救回来自然是最重要的,你莫要见怪。”
赵德粮和朗婉月对视了一眼,多少有些心虚,毕竟那十根金条,还好好的躺在客栈,让贺炬延守着呢。
赵德粮只能把话题尽快引开,免得自己或者朗婉月露出什么马脚来。
“不知京城酒楼出了什么状况,若是问题不大,或许小子还能帮上一二。”
王铎愣了一下,这话若是别人说,他自然就当笑话听了,可是赵德粮说出来,他还真不敢不信。
毕竟这位可是从匪徒的手里,救了他侄女的高人,还知道用盐来清洁牙齿。
难道传说是真的?
他真是牛神仙下凡?
“其实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就是京城的一个小地痞,仗着我们王家衰落,各种欺压,想将我家酒楼夺走罢了。”
赵德粮皱眉:“若是这样,即便大伯你们拿到金子,难道就能摆平这事?”
“既是地痞,无非仗着自家主子在京城的势力狗仗人势罢了,我们打算拿点钱财四处打点一下,只要有人愿意站出来帮忙说两句,父亲置下的祖业,才能保得下。”
事情倒是不复杂,至于怎么解决,也只有去了京城,实际了解更多情况后再说,不过有些信息还是很明确的,那就是王家现在也很困难,甚至都到了想借用赵德宽家金子周转的地步。
他原本还想着在王家凭着赵德宽的这个信誉保障,再多融点资的打算,看样子只能落空了。
就是不知道京城的麻烦好不好解决,如果好解决的话,或许可以在酒楼的事情上想想办法,若是能帮着解决的话,那么在京城站住脚就不难了。
这时,小厮小跑着街道远处跑了过来,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包好的纸包。
“老爷盐来了。”
王铎让他放下纸包,正好好奇的看向赵德粮:“不知道贤弟拿着这盐,如何清洁牙齿。”
“可以漱口,也可以用木头做骨,骨头凿孔,孔中塞入选好的硬毛,做成刷子的样子。”
赵德粮说着还做了一个来回刷牙的动作。
王铎听得目瞪口呆:“这办法闻所未闻,感觉倒是比柳枝好用,贤侄如何想到的?”
赵德粮指着王铎嫌弃扔掉的柳条:“我看这柳条想到的。”
王铎摇头赞叹:“贤弟真乃神人,真乃神人,我这就去找城里的木匠,让他做一把。对了,这东西叫什么?”
“牙刷!”
赵德粮想了想,顺势说道:“我这点子虽然没多大用处,不过大伯的牙刷若是做得好,相信一把牙刷四五文铜钱也是能卖的,只要有大伯你这样的文人雅士愿意领着用,百姓那还不得争相模仿。”
王铎是个聪明人,轻轻一点就明白,他立刻叫小厮拿来纸笔。
他一边写信一边说道:“我这次出来匆忙,也没带多少钱,你拿着这封信去家里支取二十贯钱,另外我再修书一封给舍弟,到了京城,他自然会照顾你的。”
“谢大伯照顾。”
赵德粮这下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至少从晋安县到京城,这路上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