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德粮让朗婉月躺下,甚至给她盖上了薄被,这才拿着文书,不慌不忙的开门。
“干什么呢?这么磨磨蹭蹭的!”
门外一个三十多岁年纪,留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士兵,已经等的一脸的不耐烦,他挎着腰刀,左手拿着一个大口袋,口袋抖动,发出当当的清脆声,那是铜钱在里面翻滚,发出的悦耳声响。
这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赵德粮心领神会,毫不犹豫的从袖子里摸出来几十个铜板,笑着递了过去。
“不好意思,我妹妹她身体不好,开门迟了一点,兵爷莫怪。”
士兵见赵德粮穿着绸缎衣服,出手还这么阔绰,绷着的脸也不由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收了铜钱,关心的问道:“是不是第一次坐船出海?”
“正是。”
“第一次出还晕船很正常,喝点醋睡一觉就好了。”
“谢谢兵爷。”
“不过文书还是要看的,规矩可不能坏。”
赵德粮倒也不在乎,反正他的文书本就没问题,关键是不能让他们进房间搜查。
于是他很配合的拿出了文书递给对方。
大胡子士兵一看,一堆文书中居然有一个带金边的文书,眼睛瞬间就瞪的老大,作为码头巡查的士兵,这种东西是什么,他们当然一清二楚。
他也不看赵德粮的户册,先拿起中正乡品文书看了一眼,官方的人看这种东西,那都是火眼金睛的,一看就知道是真家伙。
只要是真家伙就成了!
里面写的什么都没关系,反正也不认得。
兵爷的脸色瞬间大变,尴尬的看着赵德粮,差点就要下跪了。
能有中正乡品的人,那可都是朝廷大官,就算现在还没有得到正式的官职,那肯定是也世家大族的公子,哪里是他们这些小兵能惹的起的。
“大人莫怪,小人不知道大人会住在码头这边,您这样的大人,应该去住官府的驿站啊,那里条件多好!”
赵德粮还真不知道这点,感情拿到了中正乡品的人,是可以公费报销的。
早知道就该让洪魁跟着一起过来,平白浪费几十个铜板的住店钱。
他淡淡的说道:“我看这里靠海边,景色不错。”
小兵心里吐槽这些吸百姓血的富家子弟不是东西,就知道拿着钱乱挥霍,一点都不知道节约,一边脸上挂着自以为最真诚的笑容道:“公子雅兴,小人就不打扰公子了,公子有什么事情,就给掌柜的说一声,我们鞍前马后能帮公子做的,绝不推辞。”
赵德粮这下是清楚的感受到了,权力这东西,不管是什么样的时代,都是相当好用的,不管是谁,欺负弱者他们都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甚至还会觉得很爽,可让他们欺负强者,首先的问题就是能欺负得了么。
小兵点头哈腰的甚至主动帮赵德粮关上了房门,然后还慌忙的对正在旁边几个房间检查的士兵吼道:“有大人住在这里,你们几个安静点!”
整个客栈立刻就安静了许多,检查的士兵也飞快的离开了。
等士兵们离开,朗婉月慌忙的从床上跳下来躲在赵德粮的身后。
“出来吧,他们都走了。”
赵德粮在船上就感觉这邋遢的姑娘不简单,不过他也不是没事喜欢找事情的人,既然对方没有招惹自己,他当然就没兴趣招惹对方。
大家同坐一艘船,顶多同路一程,等下了船一散,正常来说,一生很可能就再没有第二次相见的机会。
没想到自己不去惹她,她反倒跑自己屋子里来了。
随着赵德粮的话,蓬头垢面,穿的脏兮兮的姑娘,从矮床下就滑了出来,那动作,真的滑溜如猫。
她出来以后,依旧一言不发,只是态度没有了在船上那般抵触,甚至还对赵德粮轻轻的点了点头。
赵德粮当然想搞清楚她是什么人,又想干什么,如此怕士兵检查,身上只怕有不小的麻烦。
想到这里,他就没有主动张嘴。
赵德粮不说话,朗婉月就更不敢说话了,她躲在赵德粮的身后,瞪大了眼睛仔细的打量姑娘。
姑娘的眼睛藏在蓬乱的头发中,也看不清样子,她点了头之后,转身就跑到了窗户边,又如一只灵巧的猫一样,翻出窗户就消失不见了。
“少爷。”
朗婉月看的目瞪口呆,完全看不出来,一个那么脏的姑娘,居然有如此好的身手。
赵德粮对朗婉月努嘴,示意她看看床下的金子还在不在,虽然看姑娘身上的样子,应该没有拿他们的金子,可是不看一下,他的心里终究还是没底。
朗婉月这才反应过来,她急忙跑到床边,跪在地上,屁股翘的老高,摸了好一会儿终于把布包给摸了出来。
布包打开,里面十根金条,一根不少。
赵德粮再来到窗户边朝外面看去。
窗外空荡荡一片,早已经不见了姑娘的身影,而且二楼的窗户离着地面可不低,两边也看不到可以攀附的东西,这样难度的地方,赵德粮自认为是没本事从外面翻进来的。
朗婉月收拾好金条,重新藏好后,也来到了窗户边:“少爷,她是什么人?”
“一个有故事,也有本事的人。”
那姑娘白天就知道了赵德粮的身份,更知道赵德粮可以帮她避开士兵的检查,所以她才毫不犹豫的进了他的房间,藏在了床底下。
这一连串的动作,清晰的说明她的思路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更知道怎么干。
其次就是本事,这样空荡荡的二楼窗户,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本事感觉真有点玄幻了。
还有一点就是,她应该不是一个贪财的人,刚才藏在床下,她肯定发现了藏着的金条,她却没有动一点。
这时,贺炬延在外面敲门了:“师父,我们回来了。”
赵德粮对朗婉月道:“去开门吧,可能从此一面,就再无相见。”
朗婉月这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 ,没有了刚才那么害怕后,她反倒有些同情起刚才那个姑娘。
“她一定经历了很多事情。”
“是啊,只有经历的多了,才会变得复杂,所以越简单的人,才能越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