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的阴影不期然的出现,让后面的航程变得压抑了起来,或许是心情都变了的原因,整艘船上的气氛似乎都不一样了。
杨柳和伍忠义也没了心情继续站在船头看风景,后来也躲回了船舱里面。
尤其到下午的时候,海面更是下起了大雨,让一艘小小的货船在风雨中不断的飘摇,似乎下一刻就可能被这疯狂的大海给吞噬。
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终究还是渺小无助的,尤其是在大家对大自然根本就没有足够了解的情况下,内心的恐惧就比海面都更加宽阔。
赵德粮在船舱里窝了太久,终究难受,狭小的空间还填充了这么多的货物,感觉真能把人逼疯。
尤其现在船只摇晃的厉害,虽然他已经不太晕船了,就是感觉憋屈的难受。
他起身来到船舱外面,过道里都挤满了人,这些乘客没有钱买船舱的位置,可是大雨天也不想傻呼呼的在外面淋雨,就只能挤在了过道里。
赵德粮挤过人群来到出口,发现大雨滂沱的甲板上居然还有人,两个船员正在努力的放下船帆,将帆布捆起来,其他的就是甲板上有货物的老板,舍不得货物,就算淋雨也要守着货。
而最让赵德粮意外的,就是那个女孩,依旧蜷缩在船舷边一动不动,若不是留心看,还真容易忽略掉她的存在。
赵德粮从来没有自诩为好人,他的人生准则或许可以归结为能占便宜就一定要占,能不吃亏就坚决不吃亏,没事主动帮助他人这种事情,他真没什么习惯去做。
可是这时,他看着那个弱小的身影,心里居然没来由的刺痛了一下。
真不知道需要经历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养成这样一个姑娘!
他看身边一个老翁带着斗笠,穿着蓑衣,便掏出来二十枚铜钱:“斗笠能卖我么?”
老者一看有铜钱,当即就把斗笠取了下来,毕竟这样一个斗笠,平时顶多十二三文铜钱。
赵德粮拿过斗笠,顺手就朝姑娘甩了过去。
大雨中,斗笠滑到了她的脚边,她才稍微的抬起头来看了看这边。
赵德粮和她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那意思不言自明。
姑娘稍许犹豫,终究还是拿起斗笠戴在了头上。
赵德粮长叹一声,他到是有心想听听她的故事,不过她不说,他也不可能主动问,若是有缘就听,无缘就罢了。
大雨耽搁了船只的行程,原本计划下午就能到永嘉郡的,结果拖到了天黑才看到永嘉郡码头的灯火。
虽然稍晚,总算让大家都安心了下来,等船只一靠岸,众人争先恐后的下船。
伍忠义满嘴牢骚,一会而抱怨鬼天气,一会儿抱怨船夫没水平。
甚至他下船看到赵德粮的时候,居然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赵德粮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他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拿到中正乡品,肯定让他和杨柳不爽,可自己也是正儿八经凭本事从中正府上拿到的,何况自己这乡品,还得去大相国那里冒险,玩的好了,说不定真有中上,甚至上品。
可万一要玩砸了,大相国一怒之下把自己砍了也说不定,哪里有他们两个已经拿到的中下品稳当!
他们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也没兴趣和伍忠义置气,他和两个徒弟商量了一下,决定将装着黄鱼的口袋带去驿站,既然有官方的免费驿站,能占便宜肯定是不能浪费的,不过船上还是要留一个人守着货。
今晚就让贺炬延值班,明晚洪魁,两个人轮流来,赵德粮自己其实也想值班,不过驿站能免费,那是看在他有中正乡品上,他也只能去亲自占这个便宜了。
下船的时候,他刻意的看了看邋遢姑娘平时总爱蜷缩的地方,姑娘已经不见了人影,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到了地方,再不用躲躲藏藏了,还是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早早下船,躲避士兵的检查了。
有些人本是陌路,不过就是在人群中,稍微多了那么一点交集,渐渐就变的不再陌生。
赵德粮也说不清,为什么就会对那个女孩如此上心,或许还是一个男人,见不得女孩子如此受苦?
可是这天下受苦的女孩子那么多!
怀着复杂的心情,他带着朗婉月和洪魁下了船,他们先在码头逛了一会儿,一边记录本地有什么特产,顺便买上一些东西准备带上。
到了码头就是感觉好多了,没有飘摇的船只,没有一望无际的大海,就连贪婪的检查士兵,居然都变得可爱了起来。
毕竟士兵们只要钱,不要命,比起大海和海盗,真的相当仁慈。
一夜平安无事,在官方的驿站住宿就是少了许多麻烦,而且条件比客栈还好了不少,不但提供住的地方,吃饭还是免费的。
果然当官就是爽,就算只是预备的也超爽。
可惜码头再好,也只能暂时歇脚,第二天一大早,大家依旧不得不早早起床,上船出发了。
有了王祈的建议,赵德粮昨晚逛码头的时候,还刻意去铁器铺选了几样准武器,这样万一真遇见海盗,也不至于两手空空。
就算没有遇见海盗,手里有了家伙,这底气也足了不少。
码头的铁匠铺没有正儿八经的战斗兵器,国家对正式武器管控很严的,这一点赵德粮做为铁匠的儿子,还是很清楚的。
他选了三柄斧头,顺便还买了三口木头锅盖,稍微改造一下,也能当盾牌用了。
上船后,他再习惯性的看了看姑娘曾经蹲着的地方,没想到,她还在那里。
再看到她,赵德粮的心里莫名的复杂,他让朗婉月又给姑娘送了点吃的后,就带着货物进船舱里去了。
他看着手里丑陋的木柄斧头,和木头锅盖,心中黯然一叹,要是有一把加特林,谁会拿这东西去对付海盗,太不靠谱了!
在他研究斧头和改制盾牌配合的时候,伍忠义正好从船舱边经过,他愕然的看了看赵德粮一眼,然后无奈的苦笑一声,就摇摇头转身走了。
甚至走远了后,还传来了他的声音:“如此粗鲁!居然能得那般乡品,傅函举果然大才!”
赵德粮反正和他也不是很对眼,听了也就听了,反正继续研究自己的就是,没有海盗自然最好,如果真来了……
“有海盗!”
船只航行还不到中午,外面甲板上,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就打破了整艘船的宁静。
“我草!”
赵德粮握着斧头的手都忍不住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