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听没听懂，总之小声点。”
伊迪丝收回魔力，悄悄打开房门，探头出走廊左右看了眼。
“……对啊。”
又想起了什么，把门锁好，闭上眼睛集中精力，利用魔力感知确认周围的情况……并没有可疑人物。
该说不愧是魔女吗，这身体比上辈子的好用多了，感知能力极强，等于自带了扫描魔法。
习惯了以前近身肉搏的战斗思维，一时间没想起这身体自带的各种能力，看来今晚不用到外头望风。
“……”
看向床那边，小狐娘瘫坐在床上，耸着脑袋，像是个坏掉的玩偶，无气无力。
一个魔族孩子被人类抓住当奴隶，好不容易遇见拯救自己的同族，却听她说出如此冷漠的话，而自己并没有能力说服她，这是多大的绝望。
但在绝对力量面前，她一个小孩子的愤怒又算得了什么，伊迪丝一直都是这样活过来，不管是人是魔、是小孩是成人，从来没有同情过任何一个人。
“……想不明白的话，我换个说法吧。”
伊迪丝拉过椅子坐下，她几乎没跟小孩子谈过话，上辈子也没有一个正常的童年，只跟着“骑士姐”四处游历打打杀杀，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小狐娘接受自己的说辞。
对她来说，跟小孩子沟通是件极其麻烦的事，掌握不了沟通的方法，办事效率极低，以前“骑士姐”也从来没教过这些，也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你可以把我当成没有武器，武器没有感情，也不管用的人是谁，只要你给我满意的价格，你就可以买下我这把武器来用，只要我答应，想怎么用都行，这么说明白吗？”
“……”
小狐娘抬头瞪着伊迪丝，眼神里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怨恨。
“就是说，无论是谁，包括你，只要给我报酬，我就听你的话去干活儿，懂了吗？但先说好，我没能力拯救魔族，其它事情可以商量，比如说找人类报仇，干掉几个人类，在这座城里捣乱之类的，我都能考虑。”
“……”
“还不懂吗……行吧，也不关我事，早点睡。”
伊迪丝把椅子挪到墙边，拉过破布斗篷裹着身子，坐正身子，脑袋仰后靠在墙壁上，闭上眼，保持这个姿势入睡。
“……你刚才说，报酬，是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狐娘终于说话了，眼神也变了，有某种冲动。
“对。”
伊迪丝微笑着瞧了眼。
她清楚自己的性格会招人厌，想让别人接受自己一直都很困难，但小狐娘这么快就改变了看法，对人类的仇恨可见一斑。
“给你东西，你就听我的命令，没错吧？”
“只要分量足够，当然啦，不是什么都能，要做什么得谈清楚。”
“没有骗我？”
“没有。”
“不会反悔？”
“不会。”
“……明明你想得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为什么还要听别人的话？”
“硬抢跟商谈是两码事，做事要看后果，多一个交易伙伴总比多一个敌人好，不是吗？”
“……无论谁的命令都接受对吧？”
“对，所以，你想让我什么？”
“……”
没有立刻回答，伊迪丝也耐心等待，十一二岁左右的孩子要做出重要决定，最好不要催促。
“……报仇。”
“向谁？”
“那些……人类，杀死爸爸妈妈！杀死大家！那些把村子毁掉的那些恶魔！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用什么来换？”
“……我。”
“你的什么？”
“什么都行！身体也好命也好！你想拿的都能拿走！只要……能帮我报仇！”
“但我要你有什么用？我没有固定的住所，短时间内也没打算定居，以后的日子肯定是去流浪，走南闯北的事，你能对我有帮助吗？”
“……”
“带着你旅行也只是个多了个包袱，多张嘴吃白饭，我的安全不需要你保证，衣食住行也不需要你负责，除此之外，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
小狐娘无话可说，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别说是战斗了，这瘦弱的身体，连最基本的体力活都不一定应付得来，就是个累赘而已，在这个连救人都要讨价还价的魔女面前，根本没有作为交易筹码的价值。
“怎样？想得出来吗？”
“……”
小狐娘咬着嘴唇，抓着床单的双手握紧拳，低头闭着眼，答不上来。
“哼……也不能说完全没用吧。”
“！”
小狐娘猛地抬起头，本以为没得谈了，结果魔女主动提出意见。
“之前商会打算把你卖掉是吧？”
伊迪丝又来到床边坐下。
“如果重新给你戴上项圈，再把你卖回给人类赚点钱，你觉得怎样？”
“……”
“再强调一遍，可别说我出卖魔族，这只是在讨价还价，不愿意就算了，我实在想不出你能给我什么。”
“……行。”
“哦？”
出乎意料，伊迪丝以为这孩子还是会气上头痛骂一顿，没想到连一句抱怨都没有就答应了。
想必是父母被当面杀害的仇恨吧，到底人类对她的村子做了何种恶行，才会让一个小孩子如此果断出卖自己？
“你想清楚了吗？我可不介意把你卖给谁，把你扔到人类那里受苦我也不会介意。”
“只要你能帮我报仇！你想怎么都行！就算把我活生生拆了也无所谓！”
“真的？我可是魔女哦，真把你肢解了做实验也说不定哦？”
“……可以！”
小狐娘的表情还是有些害怕，但回答依旧很坚决。
“小小年纪，这仇恨可真大呀。”
伊迪丝起身，单手叉着腰看着小狐娘。
“你叫什么名字？”
“……露西。”
“姓氏呢？”
“没有。”
“单一个名字叫露西吗……你的委托我接下了，此刻开始，你的安全和衣食住行由我来负责，而你的报酬，还请务必准时支付。”
“（点头）！”
“很好。”
伊迪丝伸出另一只手，做出一个握手的动作。
“我叫伊迪丝，合作愉快。”
“……”
露西无言地握紧了伊迪丝的手，死死掐紧。
不管是出于纯粹的仇恨，还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心，她已经走出这一步，没有回头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