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民宅的屋顶上,伊迪丝和露西保持着隐身,嚼着刚买来的面包,而下方的街对面是火场,是伊迪丝一手造成的事故现场。
火光冲天,焦烟弥漫,不少人在扑救,等火势暂缓,却没有从里面救出活人,只有不完整的焦黑尸体被抬出来。
现场一片惨状。
“真是热闹呀,还好没伤到其他人。”
明明是自己一手造成的,伊迪丝却完全不在意。
“……”
露西默不作声,甚至没有去看伊迪丝一眼,或者说不敢去看。
刚才,自己就处在爆炸当中,但因为有伊迪丝的魔法保护着,并没有受伤。
之前还只是远远地看着,这次是贴在脸上感受到伊迪丝的魔法,那是噩梦般的场景。
少女只是轻轻一握手,爆裂的火光淹没了周遭,露西捂住耳朵,爆炸声却依旧难忍,定睛一看,在保护自己的透明冰半球外,烟与焰贴着冰面翻滚,然后被吹散。
视野清晰后,周围都是残垣断壁,地上躺着焦黑的尸体,尸体上粘着熔解的铠甲,侥幸活着的士兵烈火焚身,如同盲头苍蝇一样逃窜,最后倒在地上翻滚,却怎么都无法扑灭身上的烈焰,甚至看不清方向滚进了焦炭中,直至活活烧死。
漫天的火舌在蠕动,时刻准备着扑上来,而伊迪丝缓缓走来,穿过冰罩,温柔地把露西抱在怀里,摸了摸脑袋,抱起她离开了火场。
露西失神地被伊迪丝抱着,惊恐地看着这一切,过往的记忆与此景重合,甚至比那天的村子更像地狱,士兵的惨叫是如此瘆人,那些毫无预兆就被瞬间炸死的人因此显得更加幸运。
而伊迪丝,这始作俑者,竟微笑着漫步在地狱之中,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甚至没有正眼去看那些燃烧的士兵,走出火场才施展隐身魔法,径直向远处的面包店走去。
她刚才亲口说,不要对不该复仇的对象复仇,而对该复仇的对象,她会认真,而且认真得残酷。
……不对。
伊迪丝甚至没有刻意去折磨敌人,只是用了最有效率的手段,只是刚好造成了这种惨状而已。
露西再次认识到,魔女是何等可怕,能做到何等残暴。
“很害怕对吧?”
“!!”
伊迪丝把手轻轻搭在露西的脑袋上,露西立刻绷紧身子。
“如果你真的希望向人类复仇,这就是最有保障的力量,你能承受得住吗?”
“……(摇头)”
露西很清楚,若自己手握如此强大的力量,最终只会被反噬,会失去理智。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之前伊迪丝的战斗跟这比起来,根本就像小孩子在玩耍。
她算是明白刚才伊迪丝说的那番烦人的大道理,在绝对力量面前,仇恨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伊迪丝才能如此冷漠。
但是,反过来一想,她这股能力甚至能让她称霸一方,要什么得什么,可她的理智却能够让她不滥用这股力量,甚至愿意为了一个小女孩的委托行动,愿意等无关的人疏散好才动手。
她到底是善是恶,露西一个小孩子做不出判断,只觉得是一个奇怪的家伙,果然魔女都是不正常人,但很幸运,她此时此刻是同伴而不是敌人。
“放心吧,只要你还是现在的你,我就没理由对你动手,就算别人花钱我也不会对你动手。”
“……”
她这么说,该怎么回应呢?该感到庆幸吗?只能感到庆幸吧,可她看上去就是那种给钱就办事的人,自己却不会成为她的目标?她的原则和底线到底是什么?跟之前她的表现相对比,这句话显得非常不可信。
但至少她亲口这么说了,她的诚信……可以保证吧?
“……你干什么?”
露西忽然瞪一眼伊迪丝,因为她在揉弄自己的狐耳朵。
“疼吗?”
“不痛。”
“痒?”
“不痒,别乱摸人家的耳朵!”
露西挥开伊迪丝的手,戴上头巾遮住耳朵。
“很敏感的好不好……”
“敏感?”
伊迪丝看了眼身后,露西的尾巴正在左右摆动。
“别碰!”
刚想伸手过去摁住那条毛茸茸的尾巴,又被露西一手挥开了。
“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别这么小气嘛~”
伊迪丝捏了下露西的小脸。
“会掉毛的!”
露西晃下脑袋甩开伊迪丝的手,把面包塞进嘴里,快速嚼碎后咽下。
真搞不懂,这魔女怎么喜欢动手动脚,跟她又不是很亲密。
但这反而让露西更加迷惑,好人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坏人一如既往的凶恶,但这魔女带着温柔的笑容做出如此残暴的行为……实在很可怕。
“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你的委托我还没完成呢,继续原先的计划,直到找到你所有仇家为止。”
“你闹成这样,他早就被吓跑了。”
“有线索就能找到,一个人做事绝对会留下痕迹。”
“你去到一处就炸一处,哪还有什么线索……”
“我可是认定了不会有线索才炸的。”
“那为什么不直接去他家里?”
“躲家里才是最危险的选择,他聪明的话就不会躲去那里。”
“其实你只是在玩吧……”
不知为何,露西看着伊迪丝的笑容,觉得她很享受现在的状况。
难不成,她真的有折磨人的癖好?有那种看到猎物逃跑会感到愉悦的恶趣味?
……不对。
是为了钱吧?她每去到一处都会搜刮钱财,被炸的那几处都被她搜刮一遍,果然她就是个只为了钱行事的人。
“放心吧,我刚才可是直接对那个领主宣战了,他肯定不会放着不管,说不定正气上头想杀了我呢。”
“说得那么轻松……嗯?”
露西张望的时候注意到远处街上的某个人,能认出那人的着装,跟刚才在商会总部放跑的那群人一样。
看他的样子……好像在疏散人群?为什么商会的人在疏散平民?
“哎呀,看来我吓到他们了?”
伊迪丝也注意到了,看着远处那个武装团的人笑了笑。
咔啦?
“?”
忽然,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露西的小耳朵动了下。
“来了~♪”
“欸?呀啊啊!”
伊迪丝忽然把露西抱起来跳到一边,随即,一人抡起锤子砸在了刚刚伊迪丝坐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