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6月28日,上午八时整,c市某人民医院,一间高级病房内。
病床上的青年缓缓醒来,在床上坐起身,把枕头放在背后依靠,视线扫过病床边熟睡的少女,也不打扰,拿起自己手边的外套,掏出烟盒,抽支烟点燃,很快,病房内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被烟味覆盖。
似乎受不了空气中的有毒气体,少女皱了皱眉,睁开眼,对上李宁升冷淡的目光,顾可瞬间打起了精神,起身,李宁升的声音却先一步传来,让顾可在激动中想说的话没了动静,“我饿了,去给我买一碗粥。”
“哦哦……等下,我这就去。”顾可不知为何,听了李宁升明显命令的语气竟然觉得很习惯,算了,就当是可怜一个即将入狱的犯人,推门而出,却碰见了昨天的中年警察,对其点了点头,顾可匆匆的离开了。
因为怕自己曾经假冒苏家千金的事暴露,顾可如今对警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与心慌,忽然想到了什么,顾可停住脚步,看中年警察进了李宁升所在的病房,愣在原地许久,而后径直走出医院。
恐怕是不想自己太过难堪,所以故意把她支走,李宁升呀李宁升,你再狼狈的模样我都没错过,如今是开始在意了吗?摇了摇头,顾可驱走了脑中不现实的想法,或许人家只是嫌她碍事而已,别自作多情了。
而在病房内,董中华推门而进,看青年面色苍白的脸,叹了口气,例行公事,“你用枪支击杀两人,凭借这条,已经和监狱打上了一辈子的联系,你后悔吗?”病床上的青年目光呆滞了一瞬,似乎想到了记忆中某个性子温和的面孔,嘴角扬起一丝微笑,像用尽了所有力气般,吃力的用受伤的左手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丝毫不在意被牵动的左肩的伤口有裂开的迹象。
“它说,不后悔。”董中华看青年执迷不悟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哼了一声,而后恢复面无表情,用官方的措辞记着笔录所需的内容,“我昨天和刘欣小姐一起把被你杀害的两人葬在了陵园,经证实,关于宾馆的某起案件的确是刘欣小姐的男友欧阳时宇一人所为,你杀了他也不为过,但你还杀了刘欣小姐的父亲刘空腾,后果怎么样你应该很清楚吧……现在可以解释下你行凶的动机吗?”
“要怪就怪欧阳时宇是斧头帮的少爷,要怪就怪斧头帮的二把手徐若仇派人杀了我的未婚妻,要怪就怪于漫……要怪就怪我……”李宁升的语气渐渐飘忽,其实,说起来,他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害死的夏雨荷,都是他,他真该死……
“鉴于你有伤在身,等你痊愈后我会立刻把你带回警局,等候法院协商处理,请你随时做好准备。”董中华的话到此为止,李宁升一脸自嘲,没想到刚把苏家搞垮,自己又进了去,看中年警察离开,李宁升似乎想通了什么,掏出手机,拨通某个熟悉却已与他毫无关系的号码,被人接通。
“默行,今后李氏集团的一切事物交给你处理,你自己跟我父亲说一声,他会明白的。”挂了电话,李宁升不想第二次探究被人拒绝的感受,手机响起,是苏默行,关机,病房内陷入平静。
顾可不发一言的推门而进,把饭盒放在病床边李宁升确保能够到的地方,随后与其拉开了距离,李宁升自顾自的打开饭盒,不去理会和方才态度转变极大的少女,吃完后放到一边,一脸淡然,语气却是说不出的惆怅,“你都听到了?”
“夏姐是你间接害死的,是吗?”顾可没有回答李宁升的问话,反问了一句,即使已经知道一遍真相的她依旧想从病床上夏姐深爱的青年口中得到最直观准确的想法,李宁升被顾可的话惹得不断咳嗽,平息下来,回答却简洁异常,“是。”
“活该你坐牢。”顾可的语气带了压抑中的愤怒以及强忍着想要离开的情绪,拉过椅子坐下,不再去看李宁升,似乎有些疲倦,李宁升在床上躺下,把脸转过去背对顾可,眼角的委屈滑落无声,雨荷……雨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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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市某人民医院旁的咖啡馆内。
从医院出来的苏珊收拾好了情绪,想到手里还有一个不属于她的东西,走进一家咖啡馆随处找地坐下,掏出电话,拨通,“顾若白,你妈妈有一样东西忘在我这里,你来取吧,顺便也把之前的关系做个了断,我在某人民医院旁边的咖啡馆等你。”
“好。”在顾若白的回答后挂了电话,视线漫无目的的在咖啡馆扫过,随后在某一处定格,停了很久才离开,金心仪对上某个少女的目光也没在意,端起咖啡细细品味,过烫的温度让她不得已放下了杯子。
对面的中年男人看女儿沉默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何时见过性格活泼开朗的女儿如此狼狈,而且还是为了一个男人而苦恼,语重心长的开了口,金光盛准备开导开导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心仪,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别再耍脾气,再者说,李宁升的保镖根本配不上你,感情这条路爸比你走得远,听爸的没错。”
“从小到大我的所有事你都安排好,身边的所有朋友身后的势力都是你想高攀的,我不明白我金心仪这一辈子为什么要活的这么累,这么委屈,我只是想拥有自己的生活有错吗?!还是你觉得我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话,感觉不满意了?”金心仪忽然激动的情绪让金光盛反过来沉默不语,他没想过一向乖巧听话的女儿其实心里会有如此的不满,他竟然从来没察觉,真是天底下最失败的父亲……
“心仪……我……”金光盛的话还没出口,意识到自己失态瞬间恢复了情绪的金心仪挤出一脸微笑,用最陌生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说出了他最想听到的话,却让中年男人更加皱紧了眉,“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是您的女儿,您生我养我,今后,我再不做任何一件让您伤心的事。”
“……”金光盛看着仿佛又恢复乖巧的女儿走出咖啡馆,叹了一口气,仿似一瞬间老了几十岁般,摇了摇头,将桌上滚烫的咖啡一饮而尽,嗓子被灼烧的隐隐发痛,竟是逐渐掩盖住了心里那一丝无法磨灭的损伤。
回过神的苏珊看中年男人走了出去,在可怜那女生悲惨命运的同时又想到了自己,貌似两人都半斤八两,不禁自嘲一笑,而后看某个姗姗来迟的青年在环顾四周后来到她面前坐下,服务生送来了她提前点的咖啡,两人在桌上升起的热气中,目光模糊了对方。
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推到顾若白面前,看其平淡的懒得搭理她的模样,苏珊自觉的开了口,“好像电视剧的情节,洒了我一身狗血,这卡里有五十万,是你妈妈让我离开你的筹码。”
“那不是很好吗?”顾若白满不在意的挑了挑眉,用钱解决问题是上层社会一贯的风格,他不明白的是,眼前的少女为什么要告诉他,或者,为什么不收下这笔巨款?据他所知,少女的家里可并不富裕。
苏珊苦笑的摇了摇头,一脸清醒,“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没有肮脏到用钱来解决,这次找你来,就是……来个正式的分手,其实也不算,你从未接受过我,谈不上什么分手……”看少女还有话在犹豫,顾若白没有打扰,收起了桌子上的银行卡,或许少女说的对,他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脏。
“我……我想问一句,从始至终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个瞬间……”苏珊的话让顾若白低下了头,有还是没有?本来可以很快甚至毫不犹豫作答的顾若白在看到少女脆弱与期待的目光开始沉默,随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谢谢你的答案,我很满意。”苏珊起身,再不看顾若白一眼,径直走出了咖啡馆,他不知道……这是否证明,他还是有喜欢过……或者,连欺骗所具备的最基本的敷衍,都不给完整……
顾若白看少女离去,久久不语,细细品味着味道极好的咖啡,等喝光后才发现,这是他最爱的口味,也是某位少女最讨厌的口味的……举起少女未动的咖啡,细细品尝,一模一样的口感让顾若白微微皱起了眉头,而后失神在不知不觉中,被咖啡凉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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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市某宾馆内。
床上的少女在阳光的沐浴下,安睡一晚解决了昨天以前所有的困倦的可爱脸蛋重新焕发出夺目的光彩,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身旁,似乎想到了什么结果,少女睁开眼,看到身旁意料之内的空位不满的撅起嘴,而后掏出外套中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护一,下次出去提前告诉我,这次就算了……还有,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风玖洗漱后穿戴整齐,好不容易来这个号称雄狮般的国家,当然要好好逛一次,打开房门,外面一个保镖模样的黑衣人在候着,貌似等了很久的模样,见她出来,一脸恭敬,“风玖·爱莎小姐,我们老大让我们在你出来后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以确保你的安全,请见谅。”
是日语,看起来,这个国家的人都很贴心,点了点头,她也是该有个翻译,不然会很不方便,走出宾馆,向着女人的天堂商场迸发,无论是哪个国家的哪种女人,购物都是她们的天性,稍一激发,便不可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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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6月29日,上午七时十分,c市某人民医院,一间普通病房内。
病床上的青年手指微微颤抖,而后在一个女警和中年警察的紧张中睁开双眼,女警一下子扑到青年怀里,喜极而泣的眼泪不要钱的滴在青年的病号服上,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的青年被女警的一时激动触碰到了胸部的伤口,疼的皱紧了眉头,女警意识到不对,赶忙起身离开病床,一脸歉意和委屈。
“小柔,没事,过来让我抱抱。”季风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在脸上挤出一个让人心疼的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方柔小心翼翼坐到病床边,怕再次牵动青年的伤口不敢乱动,任由青年抱住她,脸色微红。
中年警察看两人暧昧的模样有些受不了,咳嗽提醒了一声,却全无效果,摇了摇头,苦笑中的感叹让青年和少女同时给他翻了个白眼,“真是有了丈夫不要叔叔啊……”
病房内的温馨并没有持续多久,季风忽然想到了什么,恢复了严肃,对中年警察郑重其事的交代了几句,让其一脸凝重,“董局,目前u盘是在c市某个被覆灭的黑帮势力风光堂的老大何风光的弟弟何文堂手上,为了避免日长梦多,我建议现在立刻出警抓捕。”
“好,就听你的,那他的地址呢?”董中华觉得季风说的也正是他所想的,同意了他的想法,得来一个准确地址后正准备推门而出,一个美丽的少女闯了进来,本想看望季风的想法在听到其对话后消失无踪,知道自己担心的人恐怕凶多吉少,抓住了中年警察的胳膊,一脸恳求,“能不能带上我……求求你,何文堂真的对我很重要……”
“不行,顾可,如果你不想某件事暴露的话就立刻回去做你的顾家千金,别再参与这件事,否则,坐牢是免不了的。”季风明显带着威胁意味的话让少女安静了一下,手缺倔强的依旧不肯放开。
董中华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不过,肯定是少女有把柄在季风这小子手上,索性也不去管,u盘要紧,甩掉少女的手快速走出病房,少女像是决定了什么,推门而出跟上了步伐仓促的中年警察,身后传出的青年愤怒的嘶吼让少女加快了脚步。
“你……很担心她?”方柔不知哪里涌出的一股醋意让她的语气有些发酸,季风哭笑不得的抱紧了处于嫉妒状态中的女生,解释的异常认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跟去的话,难免会被意外情况波及,绝不能再为了u盘做无谓的牺牲了……”
“是啊……牺牲的人已经够多了……”方柔想起自己的父亲,眼角继续未完成的哭泣,季风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天边,那望不到边际的人生好像正在缓缓苏醒,露出它本来的面貌,而某些人的人生也正在开启或毁灭,不知明天,以及未来,又会发生怎样扣人心弦却又可悲而糊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