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6月2日,下午七时整,贫民区某户人家内。
苏可和谢君酒足饭饱后起身告辞,酒量不好的他们坚持要回到寝室,不然其他两个室友恐怕会担心,其实,只是谢君不好意思忍受尴尬的气氛留宿而已,苏可也不想酒量不胜的谢君在他的劝说下喝酒后又被人丢弃。
“小可啊,有时间就经常到夏伯这里看看,如今这也是你的家了。”夏伯并没有喝多少酒,但依旧步履蹒跚的来到铁门前目送苏可,他所能坐得也只是给这个可怜的孩子心底一层最微弱的保护膜,不让苏可被脆弱与其他负面情绪侵蚀。
看苏可与谢君互相搀扶,踏着略微凌乱但绝对分得清方向的脚步走远,夏伯的身边又出现了一对男女,少女似乎是很不舍青年,但知道天色已晚,再挽留也是没用的,或许,她也可以壮着胆子出声挽留,“薛坤,你喝了酒就不要开车了,不然,从我们家凑合一宿?”
“不了,雨荷,你们家刚接济了另一户人家的子女,恐怕再没有地方给我,再者,我怕留下来对你影响不太好。”薛坤婉拒了少女,其实是他父亲在中途来了电话而已,让他赶回家一趟,去见那素未蒙面却已然定下婚事的未婚妻,娃娃亲?老人们总是爱弄这一套,也不管儿女们愿不愿意,按他们的道理来讲,我养你,可不是为了找气受的!
少女听到青年明显拒绝意味的回答,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不过也很感激他能考虑的这么面面俱到,的确,少女知道即使把他留下,家里的房间也不够了,卧室给了苏珊,而她可以跟苏珊一起享受,狭窄的炕却显然对夏伯和薛坤两个男人来说有些拥挤。
再者,少女也不想老人跟青年挤在一块,那或许是不礼貌的,还想嘱咐点青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被代表着“再见”的手势取代,青年点了点头,示意明白,在老人与少女的一脸和善的微笑中开车离去。
等薛坤开车消失在这条破败的道路上,夏伯与夏雨荷关上铁门,退回屋子内,坐在椅子上,夏伯的神色因孙女找了个值得托付的优秀男人而感到由衷的欣慰,“雨荷,薛坤这孩子不错,有礼貌,知上进,家世也不会让你吃亏,有时间,就把你们的婚事谈一下……正好过几天是我生日,凑合凑合就定了。”
“嗯。”夏雨荷应了一声后,羞涩的低下头,同意了老人的说法,薛坤在她心中已经足以成为她的家人,要知道,家人和男友是两个概念,把薛坤当成家人,就算已经默认了这个未来的丈夫,没有什么反触,平淡中顺其自然的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一大一小在昏暗的灯泡发出的黄色光亮中相谈甚欢,外面的天色则已经全黑了,劳累了一天的老人有些疲惫,夏雨荷让老人躺下,开始收拾不大的饭桌上的作为某些欢乐时光见证的残局,一时间,屋子内静了音。
卧室门被打开,木门在没有木板的石地上摩擦,声音不大,但在这种环境中已经足够刺耳,夏雨荷抬眼,穿戴整齐的脸上没有一丝醉意的少女正要出门,她这才想起,苏珊在饭桌上是没有喝酒的,而关于会不会的这个问题,她不想浪费时间去讨论。
“夏姐,我出去了,一会儿就回来。”话音未落,少女已经跑出门外,急匆匆的脚步仿佛一去就再也不回来,夏雨荷没有说话,她其实想对少女说大晚上出去的不安全,但她知道跑远的消失在夜色中的少女就算听见,也无济于事。
苏珊的面无表情在黑暗中似乎得到了释放,焦急破茧而出,出了岔路口,打车向自己原本温馨的世界飞驰而去,她到底是不笨的,父母在一天之内远走,在此之前,她甚至没有得到一点声讯,那是不现实的,父母如果不是因为非人的阻力是绝对不会抛下她和哥哥的。也许是她的思绪陷入了一个误区,在第一次接受哥哥传来的信息是就当做父母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以至于她想不到父母使出了什么事情或意外。
只能顺着哥哥给予的思路去延续她的担忧,天还在继续黑着,似乎不满足路上的行人在暗中凭借较好的视力而对它不屑一顾,少女心中烦闷,却是反倒不焦急了,不再幻想即将知道的结果,靠在副驾驶上开始想着印象中的某个青年,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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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某条通往薛家别墅的路上,一辆高档次跑车内。
一脸醉意的薛坤到底还是被酒精击晕了头脑,把车子停在一边,摇下车窗,一股因车内闷热而显得更加沁人心脾的冷空气袭来,让薛坤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而后意识在这番折腾中恢复清醒。
想起曾答应过某少女的事,掏出手机,犹豫中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在等待中点燃一支香烟尽情的吞吐,仿佛心中的一切负面影响都可以一吐而出。
“喂??薛坤薛大少爷,这么晚找我刘星不会有什么事吧?即使交代了也别指望我立刻马不停蹄的去执行,那不现实。”耳边传出了一道略带调侃的声音,薛坤灭了烟,把烟头扔出窗外,他在想用什么筹码可以打动这个最近新撅起的黑帮势力青龙帮的帮主。
“二十万,帮我教训一下今天黄金地段惨案的始作俑者,事成后再加三十万。”薛坤其实适当放低了金额,知道像这种混混都是会狮子大开口,不过出乎他的预料,对方只是痛快的说了一个“好,成交。”而后爽快的挂了电话。
似乎难以理解这个刘星为什么不趁机狮子大开口敲他一笔,摇了摇头,那也是人家的事,或许人家觉得办完事后再敲他一笔比较合理,不管怎样的结果,都让他的心情好过了一些,摇上车窗,准备回家去见父亲电话中赞不绝口的女孩。
就去顺了父亲的意思?妥协的放弃夏雨荷?那是绝不可能的,薛坤准备这次回家就跟父亲摊牌,并找个机会把夏雨荷领回家,相信父亲会同意的,而如果这件事情的轨迹不会被任何人改变,那也请别怪他执迷不悟。开动车子,向着谈判的地点进发,无论成功与否,想让他放弃夏雨荷?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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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别墅内。
一位青年正忐忑的坐在沙发上,似乎从未见过这么豪华的别墅,以及里面的中西式结合的高档次建筑,那一股温馨和美感让他有些不适,却意外的让他冷静下来,二楼的某一个房间内传来的国外流行轻音乐与气氛竟将他的情绪逐渐调和,安分的等待上去换衣服的中年男人。
楼梯上响起拖鞋与地面的碰撞声,青年抬起头,一个身穿黑色西服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异常精神,或许领带在家里是不需要带的,又或许,他觉得连拖鞋都没有更换的必要,小小领带的重要性又怎么会使他在意!
“有什么事就说吧,从你一进门急匆匆的忐忑不安的情绪,看得出来,你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我,却又不完全信任我?我可以知道原因吗?”中年男人的语气友好,就像在和平辈的人聊天一般,青年的紧张在意料之外的和善交谈中弱了去,点了点头,随后从上衣口袋小心翼翼的拿出一盒胶卷,仿佛那东西比他的性命不差丝毫,也让原本云淡风轻的中年男人一脸凝重。
“这里面的证据,就是今天下午在黄金地段发生的惨案,那些混混敢在白天行凶杀人,肯定是有很强大的靠山,实话说,我不敢肯定他们与警察有联系,我也不敢肯定顾市长你的清白的。”周轩靠着对中年男人的第一印象,把所有他知道的东西和推断尽数如实的告诉了他,也许第一印象很重要,那是人在不知不觉对外养成的良好修养。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认为我与他们之间有勾结?如果你所料正确的话,如今岂不是羊入虎口?”顾起波知道了青年的顾虑,恶作剧般的反问了一句,放松下来的青年靠在沙发上,双手一摊,装作无辜的耸了耸肩,“那有什么办法?我认栽。”
“好小子,我这就给警局打个电话,让你认栽。”顾起波掏出电话,在青年的无所谓中拨通了一个号码,“喂?是洪局长吗?今天下午黄金地段发生了什么事你恐怕还不清楚吧。”耳中传来的疑惑的声音让顾起波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看来事情果然没这么简单。
“去收拾一下残局吧,别让人看了c市警局的笑话。”得到对方的保证后,挂了电话,看青年一脸感激的模样,顾起波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怎么样?这下你该相信了吧?”周轩听后猛的点头,他已经确认面前的和善的中年男人是个为人民服务的好市长。
“给,这个就交给你保管了,不怕告诉你,我还有备份,这是我的号码,如果你手中的不小心丢了可以来找我。”周轩把事先写好的号码递给中年男人,他在来的路上就想过,如果顾市长真的如他所想的和那群人有勾结,自己怎么也不会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告之的。
“还是不信任我?那又为什么给我号码?”顾起波渐渐有些猜不透青年无厘头的举动,周轩依旧两手一摊,耸肩,用接近无赖语气的语气解释了中年男人的疑惑,“赌一次,而且某些有心人如果知道了证据在你手里,肯定会有所行动。”
“合作愉快,希望你未来也会是个好市长。”周轩起身,走到门边,顾起波紧随其后起身,开门,目送青年离开,送了一句,“谢谢。”看青年走远,关上门。
二楼忽然急匆匆的跑下来一个青年,看也没看中年男人,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快速的冲出别墅,而出外面传出高档次跑车远去的声音,顾起波摇了摇头,他这个儿子总是毛毛躁躁的,估计又是去见某个正在交往中得到女朋友,不过年轻人的事最不喜欢别人插手,所以他一般是不管的。
从顾家别墅离开的高档次跑车上,几分钟前,顾若白接到了苏珊的电话,带走哭腔的声音让顾若白第一时间问了是什么事情,可少女只是哭,也不回答,终于在知道了少女略带哭腔中含糊不清的某个地址,挂断电话。
他们其实认识还不是很久,只知道这个女生很喜欢他,而他因为心爱的人失踪的事,心情也需要再找一个女人发泄,和他同一学校的一心一意喜欢他的苏珊,显然成了最好的人选。
如今苏珊有难,他也没可能撒手不管,就当是一个男人的责任,无关爱情,想起了少女在电话中撕心裂肺的哭声,顾若白下意识的加快了车速,瞬间,在黑暗中的车子成了一道白色闪电般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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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地段的某户人家门前。
一个少女正跪在地上,家里空无一人,地上还有隐隐的血迹,早被苏可葬在陵园的双亲让少女疯狂的在家里每个角落寻找着,可惜注定是无用功。忽然门被打开了,是一个认识但不熟悉的邻居。
“你叫……小珊是吧,我也是刚赶回来,没想到就发生了这样的惨事,节哀吧。”邻居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转身离去,陷入了悲伤中的苏珊感受着气氛中悲戚,再也忍受不住双亲去世所带来的打击,嚎啕中撕裂了整片暗色天际,让没走出几步的邻居摇了摇头,似乎也被苏珊的情绪感染,痛苦不已。
一辆高档次跑车飞速来临,停在苏珊身边,青年下了车抱起因情绪太过激动而哭晕的苏珊,从未如此紧张过的青年不知所措,该怎么办?医院,对,慌乱中青年想到了救死扶伤的医院,抱着苏珊上了车,以明显超速的高档次跑车向最近的某人民医院开去。
“小珊……”顾若白温柔的话语没有被迫不及待的回应,下意识等待的顾若白反应过来,才明白少女还在昏迷中,怎么可能会出声应他,习惯了吗?以前有过如此紧张吗?顾若白似乎明白少女可能趁他心爱的人失踪后的空档在他心中留下了影子,不深,却难以磨灭。
今夜的医院注定是不平静的,一位青年停下车后发疯般的抱着少女一进到医院九点翻出来乱喊,失了冷静的他再不去想什么形象,什么影响,什么市长家的公子应该注意的任何东西,他就像是捧着手里的最后一根稻草去换一克黄金般,如此的旁人同情,可怜。
被青年打动的医生帮少女看了下,结果发现只是情绪太过激动所导致的晕倒,再抬眼看向一脸焦急的快要哭出来的青年,摇了摇头,暗自感叹,在如今的社会,像这种互相真挚的恋人已经不多了,至少,他见过的,算上眼前这对,也不过才两对而已。
看青年宛若珍宝的把少女抱紧病房,为其脱下鞋,盖上被子,医生自觉的选择不再打扰两人,看两人你侬我侬的模样,他想到了他过世的妻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怀缅与幸福,那种感受让他在接下来的手术中干劲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