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某人民医院,妇科。
一位四十左右带着眼镜的女医生抬起头,看进来的两人,为了消除两人的紧张,语气温和并示意两人坐下,“不用紧张,小伙子是陪女朋友来的吧,小姑娘,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女医生的话让两人同时红了脸,还是谢君反应过来,咳嗽了一声,做了解释,“医生……他是男的,不是什么姑娘……也不是我的女朋友……”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谢君莫名的有些失落,至于原因,他不愿想,想了也是自寻苦恼。
“男的……小伙子,说谎可不是好习惯,虽然我戴着眼镜,也不用如此嘲笑吧。”女医生并没有相信谢君的话,以她在医院工作十几年专业的目光还不至于会把男女都看错,也确实有长得很漂亮的男生,但面前的少女无论脸蛋,身材,都是女生中接近完美的比例,不过胸部的确是差了一点。
苏可在尴尬中缓过神,看女医生关切的慈爱目光,似乎放下了心底的一切顾忌,鼓起勇气开了口,“医生,我真的是男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到了青春期后,就感觉……胸部有些不太舒服,声音越来越尖细……”
苏可红着脸低下头,住了嘴,知道谢君还在身旁,他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女医生看向谢君,谢君反应过来拍了拍苏可的肩膀,走出门外等候,门被关上。女医生依旧一脸关切的慈爱目光,温和的开了口,“继续说吧,我相信你……你不想是一个会骗人的孩子。”
苏可点了点头,继续叙述未完成的真相,“比起男生,我实在太不合群了,胸部可以用束胸束缚住,臀部就……有好多次我都看到他们用异样的目光在看我,我的喉结也很小,身上基本没什么体毛……我,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或者,我天生就是一个怪物?!”
苏可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落泪,趴在座子上,女医生扶了扶眼镜,语气中充满安慰,“你放心,不会是什么绝症,我们医院之前有过一起你这样的案例,现在你要跟我去照x光应证一下,如果我预料不错的话,你将会用有新的人生。”
女医生说完,起身,拉着一脸泪痕的苏可走出房间,谢君跟上,三人向着某个决定苏可今后命运的方向缓缓走去,中途,一个青年在看见苏可的脸时呆滞了一瞬,而他身后保镖模样的人则看见苏可手上银白色的手链时也呆滞了一瞬,等回过神,三人已经不见踪影,青年对保镖模样的人吩咐了一句,“默行,去调查一下刚才的女生。”
“是,李先生。”保镖模样的青年应了一声,而后在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少女的注视下离去,少女像是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目光紧盯着青年的背影,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神情。
不久,当苏可拿着一张片子走出时,身后的女医生与谢君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出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意料之内的真相,苏可果然就该是天生的女孩子,只不过是上帝偶然间犯了一个错误,如今,就要被纠正回来。
在刚开始见到女医生的房间内,苏可安心的坐在椅子上,困扰了他多年的身子的秘密终于真相大白,不是什么绝症,苏可在庆幸这一点的同时又感觉一阵失落,以后要做女孩子了吗?也会喜欢上男生?嫁人?再生子?
一转眼,这些遥不可及甚至不可思议的事就落到了他头上,险些让他招架不住,回过神的苏可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犹豫中开了口,“医生,我这种情况如果要做手术的话需要多少钱?我的家里……很穷,拿不出太多钱。”
其实是一分也拿不出,父母去世,他还在靠父母上次给的生活费强撑着,苏珊在靠着夏伯家,所以,他最担心的显然是费用的问题,谢君听后,面色也有些凝重,其实他是骗苏可的,他的家里其实也不富裕,能拿出五万已经是最多的了。
女医生看苏可为难的模样,有些难以启齿的开了口,“估计要三十万左右,这还是因为你女性生殖器官比较完整的缘故,而你的身体显然也更适应女性激素的发挥……如果你坚持以男性的身份生活,那么就需要更庞大的医疗费用……如果你放弃手术,那么以你如今体内两种激素所产生的冲突,你将只能活到三十岁。”
“三十万……三十岁……”面对这两个很简单的问题,苏可陷入了沉思,而谢君则也在沉默的考虑自己最大限度能借来多少资金,房间霎时陷入死寂。三十万?他有吗?没有。三十岁,够活吗?忽然想到了苏珊,等他三十岁后苏珊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丈夫,甚至孩子,所以,三十岁,够活吗?够活。
“我放弃手术,君子,我们走。”苏可想通了般起身,却被肩膀上的力量重新按下,不解的看向谢君,看其像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语气中充满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决绝,“我现在最多能出十五万,再剩下的……我也会想办法……”
“君子,不用了,我没事的,能活三十岁其实已经很好了。”苏可劝慰的语气却让一向冷静的谢君更为愤怒,抓住了苏可的衣领语气近乎于咆哮,“苏可,我告诉你,你要是还算一个男人就安安分分的把手术给我做完,钱算什么东西?!比得上命吗!”
“男人……我还算是吗……”苏可自嘲一笑,一脸惨白让谢君颓废的松开了手,比刚才小了许多的语气中却仍然透露出几分坚决,“你……总之,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我这就去给你筹钱,你回寝室等我。”
谢君说完推门而出,还险些撞到了人,女医生看谢君急切的模样若有深意的笑出了声。“看来,他很紧张你……不要错过……”苏可摇了摇头,先不说谢君是有女朋友的人,自己会喜欢上男人吗?下辈子吧!
房间内忽然又进来了两个人,让苏可与女医生的视线转移到了一边,一个青年身后跟着一个保镖模样的人走近苏可,青年诧异的盯了苏可漂亮的脸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而后类似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不错,就是模样还差点,索性变化不大。”
“你们……”苏可有些疑惑的看着一身名牌的富二代装扮的青年,不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可以肯定和自己有关,接下来青年的话完美应证了这一点,“你的事我在门外听说了,做手术的事我替你安排,在国外,费用我出,你只需要帮我完成一件事情,至于是什么事情等你做完手术再告诉你,完成任务另加五十万,你看如何?”
习惯用钱说话的青年看面前漂亮的过了分的男生,怎么也想不到这竟然会是个男的?强忍住心中的恶心与不适,目光侧开,紧接着是明显意动的声音传来,让他再次正视起这个男生,“你……不会骗我吧……”
“我李宁升还不屑去骗一个人妖,你有什么值得我骗的?”李宁升的话一出口,让苏可瞬间低下头,脸色越发惨白,女医生看不过去插了口,“这位先生,请你注意你的言辞,他只是被上帝遗弃的孩子,今后他会有更加美好的属于他自己的生活……请你不要多加干预。”
并没有理会女医生的话,李宁升只在乎苏可的答案,不久,苏可终于妥协般开了口,“好,等我高考过后,立刻跟你出国,先……借我五千,我以后完成任务再还你……”想起妹妹的生活费,苏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实在有太多妥协的理由。
“好,把你的地址和高考日期给我,到了那天我会派人去接你。”李宁升等来了意料之内的结果,满意的在嘴角挂起一丝微笑,身后保镖模样的青年拿出纸笔,在看向苏可手上的银白色手链时再次愣了愣,而后迅速反应过来收回目光,把纸笔递给苏可。
不过一分钟,把东西交还给保镖模样的青年,苏可起身,向着门外走去,李宁升紧随其后,看三人走后女医生摇了摇头,知道这个可怜的孩子未来肯定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只能希望他不要过于绝望,不论任何事,只要咬牙挺过来,一切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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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6月29日,上午十时十五分,c市一中302寝室内。
在苏可的死皮烂打加解释下,谢君终于放弃了筹钱的想法,不过还是担心过于善良的苏可会被别人骗,却没有明说。手机响起,是石玲,“君子,听说你们学校今晚有一个晚会,不想邀请我参加吗?”
谢君知道肯定是石伟志告诉的,也没介意,毕竟,从石玲回来后他们就一直没有再见过,每次石玲给他打电话,他都会装作有急事推脱,他真的忙到如此程度了吗?是的,他要尽力让苏可在出国前的最后时光内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当然,他也有自己的一点私心,只是被他隐藏的很好。
“我……要复习功课,明天就要高考……所以……”谢君轻车熟路的说了谎,对方似乎已经料到谢君一如既往的推辞,并没有太在意,“那你加油,注意身体,别为了书把身子再累着了,你弄不过它的……还有,别忘了我们约定的,一起考h市的大学……”
挂了电话,谢君感觉心中说不出的烦闷,可惜他从不抽烟,也没有比看书更加让其消极的运动,苏可已经不需要他帮忙补课了,周轩与苏可的关系似乎又恢复了以往,至于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石伟志依旧在日复一日的训练。
谢君忽然觉得有些乏味,第一次因看书而感觉不适,放下书,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今天的晚会,苏可好像说要上台表演一个节目,可自己刚刚才答应石玲不会去的……苏可,石玲,那个比较重要?
手机响起,是苏可,接通,“谢君,来看我排练吧,教学楼三楼大厅。”似乎不怕谢君拒绝,苏可挂断电话。谢君摇了摇头,知道自己彻底输了,准备按照自己苏可的指示去执行,走到卫生间用冷水让自己清醒一番后,谢君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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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七时五十九分,晚会开始。
坐在第一排的谢君对台上男女主持人的幽默没有任何兴趣,紧接着的几道不算精彩的节目加起来也没让他的手闭合几次,终于,在无限的等待中,苏可上场了。
苏可一身洁净的男装,唇红齿白的却像男装丽人,引起了在场许多男性的欢呼声,他也不例外,从苏可刚出场时,他的手便没有闲下来过,苏可走到话筒前,用尖细温柔的嗓音开了口,“大家好,我叫苏可,我这次要演唱的曲目是,杨千嬅的《再见二丁目》。”
熟悉的旋律响起,让苏可忘记了紧张,迷失在这段日子的波折以及对未来的期望,到了节点,开了口,“满街脚步突然静了……”似乎也迷失在苏可轻灵伤感的歌声,全场忽然安静下来,静静地听着台上的苏可演唱。
“原来我非不快乐,只我一人未发觉,若能忘掉渴望,岁月长衣衫薄……
无论于什么角落,不假设你或会在旁,我也可畅游异国,放心吃喝……”
高潮部分一过,热烈的掌声伴随着伴奏轻快却惆怅的曲调响起,谢君发自内心的鼓掌,感觉一道目光在注视自己,回过头,是石伟志身旁的石玲,有些惊慌的低下头,他苦苦经营的谎言还是破碎了,或许,今晚,他真的要跟石玲好好的谈一谈。
在苏可依然投入的演唱中,谢君出了门,石玲紧随其后,两人走到五楼天台,各自吹着晚风,都在等对方说话,终于,还是石玲先忍不住开了口,“君子……你喜欢他什么……”石玲的话让谢君摇了摇头,关于这点,其实他也说不出,而且,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可他是个男的……”石玲说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事,看谢君忽然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不解的目光询问的看向他,谢君笑够了,站直身子,他想起了苏可可怜的遭遇,一种男人都不一定能承受的住的遭遇,硬生生的被苏可瘦小的肩膀给抗住了,苏可是男的不假?可一个小小的的错误又能说明什么呢,也许明天苏可就能恢复他原本的被埋藏多年的女性身份,会嫁人生子,会有自己的家庭。难道以前的种种就那么重要吗?
“他,是女生。”谢君如释重负的吐出了这句话,而后在石玲的愣神中错过她走下天台,身后忽然传来石玲撕心裂肺又满含期待的声音,让谢君停下脚步,“君子!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不来c市了,我们回去h市上高中,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求求你,君子……”
“对不起,我爱上他了。”谢君头也不回的离开,再不理会身后传来的嚎啕,一个男人的心中可以装下很多女人,但他真正能够爱的就只有一个,等谢君回到三楼大厅,苏可已经表演完毕,坐在第一排,他走过去挨着苏可坐下。
“君子,你和石玲姐……你们俩没出什么事吧?”苏可看两人走出大厅后,只有谢君一个人回来,估计是出了问题,于是开口询问。谢君摇了摇头,看向苏可漂亮的脸蛋,从天台下来后的那一丝失落霎时烟消云散,揉了揉苏可的头发,这是他经常对石玲做的事,原来即使换了一个人,也能做的如此顺手。
苏可左右摇晃脑袋,还是被谢君的大手掌控了脑袋,无奈的翻了白眼,开始观看台上接下去的节目,而他的目光,却再离不开某人半分。而在其身后的某个位置,石伟志一脸阴沉的看向谢君,也不知为自己妹妹没回来而担忧还是为苏可与谢君的亲密而嫉妒,起身出了大厅,一拳打在墙壁上,鲜红的血液流出仍不自觉,紧接着一拳又一拳,直到双臂麻木,再使不出一丝力气才作罢,靠在墙壁上滑落在地,目光中是前所未有的说不出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