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酒之后是用餐时间。姚梦芫明显感觉到,三杯酒喝完以后,大厅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她的叔叔,那位依梁公爵姚千焚眉头更加紧锁了,她的母后以及红桃公爵也俱是变得忧心忡忡。只有她的姑姑,依曦公爵姚千梦,还是十分淡定地谈笑风生。父皇坐下以后,急促的呼吸终于是藏不住,他额头上的汗也是止不住地往下落。
进餐在默默地继续。终于,皇帝恢复好力气以后,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让我们放下战争那种让人不愉快的琐事,来讨论一些令人开心的事吧。现在,我们进入第二个议题。”皇帝擦了擦嘴,“经过与魂武大陆的齐帝国的交涉,那边的意思是,可以让我们这边派三个人去那边学习。我和方家已经商量好了,所以我想问问红桃老弟你的意见,你们家对去魂武大陆学习可有兴趣?”
话题一下子轻松了起来,大厅里的气氛也放松了不少,咀嚼声,杯盘碰撞声变得响亮起来。
红桃公爵放下手中的筷子,恭敬地向皇帝一拱手,说道:“陛下,既是三个名额,则我们三大家族一人一个名额,分配最妥。然而方家并没有新一代在场,那么,我们三家究竟如何分配名额?还请陛下明示。”
“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你的顾虑。”皇帝听了哈哈大笑,“你见我带了化儿、作儿还有芫儿来,就在想:哎呀,难道陛下不是已经定好三个人的人选了吗?我是不是不应该提出派人去呢?难道陛下只是在跟我客气吗?哈哈哈,我们三大家族之间不应该有这种顾虑。我姚家,芫儿我另有安排,至于化儿和作儿是去一个还是都去,全看老弟你的意思。方家后生都不想去魂武大陆,所以都不曾跟来,只有小钥稍微有点兴趣。所以若老弟你们家的后生也不想去魂武大陆吃苦,那么就是小钥带着我两个儿子去。若是你们家有人想去,那么小钥就不去,你们家去一我们家就去二,你们家去二我们家就去一,就是这么个意思。红桃老弟,你明白了吗?”
“小钥”指的是银月侯爵方慧钥,皇后的妹妹,她对于红桃六他们来说已经是老阿姨了,但是对于皇帝来说确实是“小钥”。
红桃公爵一捋自己的胡子,思索了一番,说:“此事……我还需要和孩子们先商量商量,此事决定权全在孩子们,我无法做主。”
“好好好,那这事就之后再议。”皇帝甩了甩手,不耐烦地像是要把红桃公爵小心翼翼的做派都甩掉,他端起一杯酒,“那么接下来,咱们就该商量另一件大事了。”
他把酒一饮而尽,露出了只有在谈论某个话题时才会有的特殊的微笑:“诸位,我们三大家族,自古以来就不仅是政治上的盟友,同时还是儿女亲家。到我们这些人,亲事做的还不够多。我姚家和方家不过有两门亲事,若是再加上我与我的皇后,就是三门,而我们家和你红桃家却只有一门亲事。红桃老弟,你不会吃醋吧?”
“这……”话题转变得有些突兀,红桃公爵有些招架不住,迟疑道:“陛下,儿女之事自有儿女自己主张,臣何敢吃醋?”
“陛陛陛,陛你个龟奶奶啊陛!”皇帝忽然火了,瞪圆了眼睛,“这里都是自己人,你还跟我陛陛陛,尽整那些无聊的玩意儿。你啊!”皇帝又喝了口酒,脸上顿时恢复了笑意,“不过,我家芫儿,今年已满十岁,按照古训已经算成年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红桃老弟,你可知我意啊。”
红桃公爵面露惊色,手还做着拱手的姿势,僵在了原地。而红桃家诸公子则表情各异,其中红桃五眼睛都直了。
“陛下……”红桃公爵看了一眼红桃五他们,“陛下的意思,臣已知晓,只是……”
“哪有什么只是!你既已知晓,这事就这么定了!”皇帝大袖一挥,伸手指向红桃家公子们的方向,“红桃家的小子们,我看你们很久了,你们看我的女儿多久,我就看了你们多久!今天这场饭局会议,主要就是为了你们办的!我的女儿如此优秀,她只能嫁给你们当中最优秀的人!所以,比武招亲!这上古的习俗,今天我们就好好地来个复古!小子们,你们可愿意?”
黑桃大帝的目光盯着红桃家的几个孩子,如果是普通人,大概早就被皇帝吓到了,但红桃家公子们各有心事,所以只有红桃五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其余人都比较平静。作为大哥的红桃一先站了起来,他优雅地向皇帝行了一个躬身礼。
“回陛下的话,臣已然娶妻,如今帝国学习德赛律法,讲求一夫一妻,那么臣参加这场比武招亲就不妥了。”
“嗯……”
头一个回话的就是拆台,这让黑桃大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不过在场的都是自己人,他倒也不在意。皇帝观察到这位红桃家的大公子仪表堂堂,却全程从未看过自己的女儿一眼,想来确实是对自己的女儿没有兴趣,而自己的女儿喜欢的又是红桃六。既然两情不相悦,则强求是没必要的事。正当皇帝在思考怎么保持威严地回答时,红桃三也站了起来。
“陛下。”红桃三向皇帝拱拱手,粗声粗气道,“俺还没想着结婚,恕,恕难从命。”
在场黑桃家和方块家的人的表情都变了变,谁敢这样对皇帝陛下说话呢?
皇帝被撅了两次面子,心中大感怪异。他忽然想到,该不会红桃家知道了自己家挑的就是红桃六吧?所以他们安排了其他公子主动放弃?那也是有心了。正当他这么想时,红桃五又站了起来。
“陛下!”红桃五来了一个180度大鞠躬,然后抬头笑**地说道,“既然比武招亲,不如来个彩头怎么样?”
“什么彩头?”
红桃五得意地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朗声道:“比魂武!”
比魂武?!
红桃家这边听到魂武这个词,脸上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魂武在红桃家是一个不成文的禁语。红桃六的魂武是一块光碟,也就是一个圆盘中间被扣掉了一个圆形。就是这一个圆形的空洞,注定了红桃六最多只能活到二十岁。自从红桃六的情况被知道以后,红桃家众人能不提魂武就不提魂武。
但红桃五并不顾忌这个,他意识到这是自己绝佳的机会。
大哥三哥都主动放弃,自己提出比魂武,等于说就是让红桃六被动失去了参赛的机会,那么只要自己打败了哥哥,就可以迎娶十三公主姚梦芫了。
真是意外之喜。
皇帝这边不知道红桃家的家事,听说比魂武,他觉得也不是不行。
“好,那就比魂武!”
成了!红桃五嘴角露出微笑。
那么,比武招亲当即就开始。由于事先皇帝根本没有提起过这件事,红桃府的家丁们一时手忙脚乱。场地就选在正厅外的空地上,厅中的椅子被搬出来,围成一条弧线。家丁们又忙不迭地找来遮挡阳光的大伞,皇帝、皇后和红桃公爵坐在上位,其余人分列两旁,中间的空地就成了比武的擂台。
皇帝不知道红桃六魂武的事,红桃家也不好再让一个人撅皇帝的面子,于是红桃六也被安排进了擂台。第一场,是红桃四对阵红桃五。
只见二人隔开了十米的距离,分别站好。太阳正在头顶,四周无风,旗子全耷拉着。红桃五摆出了一个怪异的姿势,勾着腰,两手扭曲着,摆出一个反人类的造型。红桃四则是简单的负手而立。两相对比,原本就颜值不凡的红桃四被衬托得更加沉稳和帅气。
“开始!”
一名红桃家家丁高喊了一声,红桃五随即变换了姿势,他两腿张开,高举双手,冲着天空暴吼了一声:
“我的魂武!傲天钟!”
一口可以罩住四五人的青铜大钟出现在他的头顶。这口大钟没有任何花纹,十分质朴,然而却往外迸发着一股一股的气浪,看起来霸气十足。傲天钟,真是钟如其名。
本来魂武对战是从来没还需要报出自己魂武的名字的,但既然红桃五开了头,红桃四也只好右手握拳,抬至胸前,淡淡道:“我的魂武,王戒。”
一枚红宝石钻戒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中指上。那宝石红得像血,在阳光下反射出的光芒带着一种诡异,配合他阴郁的气质,竟令人感到有些恐惧。
那么双方进行战斗的武器就是……戒指,和钟。
???
这两种东西要如何战斗呢?
此时的三大家族众人都不知道,今日的这一战,会如此深刻地改变克普大陆的历史。一方面,人们见识到了魂武的妙用,意识到那些看起来不像武器的魂武,可能蕴含着惊人的战斗力。而另一方面……很快大家就会知道了。
“哥,出招吧。”红桃五食指勾了勾,做出了挑衅的动作。
红桃四没有回话,王戒的红光陡然变得异常耀眼。他收回拳头,那戒指的光留下的残影在空中画出了一条红线。很明显,那光蕴含着恐怖的力量,这就是红桃四的攻击方式。
红桃四动了。他脚步飞快,一下就冲到了红桃五面前。那红光也就在空中留下长长的一道红印,眼看红桃四就快要到能接触红桃五的位置,忽然红桃五嘿嘿一笑。
他头顶的傲天钟忽然向前砸来。红桃四早已料到了这个攻击,脚步丝毫不停,用王戒直直地撞向傲天钟。
“嗡——”
王戒与傲天钟碰撞在一起,发出了长长的轰鸣。两个魂武僵持着,但是红桃四是亲自发力,红桃五却是用意念控制魂武,拼力气哪比得过红桃四。只见红桃四推着傲天钟一点点前进,而红桃五在这时却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四哥,你上当了!”
“借由你的王戒和我的傲天钟的碰撞,我的傲天钟积蓄了力量,通过控制它的震动幅度,这股力量可以通过共振越来越强。要来了,吃我这招!轰!天!连!环!震!”
“嗡——”
“嗡——”“嗡——”
“嗡——”“嗡——”“嗡——”“嗡——”
地上的尘土以同心圆的形状不断向外扬起,一圈跟一圈,一圈急过一圈,持续的轰鸣也是一浪接一浪,一浪强过一浪。冲击波越来越强大,且不说红桃四,周围围观的众人竟是尽皆被震倒在地。王公贵族和打杂的仆人一同在地上滚作一团,场面好不狼狈。然而轰鸣还在继续,最后,三大家族的旗帜竟齐齐应声而断。
黑桃家的、方块家的、红桃家的,三大家族的旗帜皆被从中间拦腰折断,在震动下被继续往外吹飞,甚至飞过了大厅的屋顶。众人倒在地上皆起不来,唯有一人,十皇子姚泓作,奋力从地上爬起。他手里擎一杆长枪,冲至红桃五面前。
“你给我住手!”
红桃五眼见有人搅局,还很生气,正要骂人,忽然,他瞥见了周围的景象,他惊呆了,连忙收了魂武。
“这,这是我做的?”
众人中,皇帝忽然捂住胸口,拼命地喘气。皇后完全慌了,手足无措,幸好八皇子姚泓化眼疾手快,从皇后身上取得了药丸,让皇帝服下。黑桃家两位公爵这时也爬了起来,慌忙来到皇帝身边。红桃公爵也起来了,皇家卫兵也围了过来。众人一同把皇帝抬入正厅,一时再也没有人去管擂台的情况了。
看着手忙脚乱的众人,红桃五傻眼了。
“我,我,我,我该不会……”
红桃四护在了红桃五面前:“今天的事绝对是意外,我们绝没有刺杀皇帝陛下的想法。”
十皇子的眼睛充满了血丝,看起来无比吓人:“我得用我全身的力气保持理智,才能相信你们的话。你们……若是父皇出了什么意外,我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喂,你怎么了?”
这时红桃五和十皇子才注意到红桃四的衣服被撕裂出几个大洞。他说完一句话以后,就开始支撑不住,最后倒了下去。
他是离震动最近的人,周围的人都被震倒了,他遭受到的伤害更加难以想象。
八皇子和红桃五也顾不得其他的了,连忙叫人。但是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完全没人关心这边。场面已经彻底混乱了,这边的动静使得原本在外面的皇家卫兵都冲了进来,而本来在红桃府深处的红桃家家丁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纷纷涌出来。双方都想着保自家主人,可是又见不到。听说在正厅内,又都想往里冲。一时间,广场混乱得如同城管驾到的菜市场。
在这混乱之中,一个黑影忽然从姚梦芫眼前闪过。虽然看不清那人,但姚梦芫感受到了一股杀气。
难道是有人要刺杀父皇!
来不及细想,她召出自己的魂武,那把漆黑的匕首,就朝着那黑影追了上去。她的动作比那黑影还快,很快就追上了那人。姚梦芫朝他背上一砍,但那人却反应很快,回身用匕首抵挡。匕首应声断裂。这时姚梦芫看清了那人是谁。
“是你?!”
对方对她洒出了一包药粉,然后,她就被对方的**迷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