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吱一声,房门被拉开,尤娜抽回钥匙,转过身,淡淡一笑道:“欢迎回家,艾瑞尔。”
“嗯,我回来了。”艾瑞尔回以笑容,自然地走入玄关,半蹲着身子,指头轻轻一勾脚跟,脱下了明显大了一圈的靴子。
“外套先别脱,等我把壁炉里的炭火点燃。”尤娜也脱下皮靴,侧身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偏小号的棕色绒布棉鞋。
艾瑞尔犹豫了一下,下意识觉得尺码太小,会塞不进去。
缓缓探出脚后,他才发现棉鞋意外妥帖,冻红的脚趾,也瞬间被柔软的绒毛包裹住,迅速暖和起来。
“这鞋是专门给我准备的?”艾瑞尔哈了口热气,一面跟着尤娜走入客厅,一面环顾着四周景象。
这是栋搭在临冬城南边的小屋,面积不大,共有上下两层,下边是会客厅、饭厅以及盥洗室,上层则是两间私密的卧房,房内装潢朴素简约,没有昂贵的金银饰品,没有精美的珍奇珠宝,有的仅是立于墙角的一摞铁甲,和砖土堆砌的墙面上刷的白漆。
“嗯,准备好几年了。”尤娜熟稔地催动魔力点燃炉灶,接着头也不回地踩着木梯,一路上楼。
“你就在下面休息会。”尤娜声音从楼道里传出:“我找些东西,一会就下来。”
艾瑞尔点头应了声,后背枕着靠垫,两手紧贴膝盖,缓缓乖巧落座。
屋外雪又大了些,路面铺上一层薄霜,屋内却温暖怡人,壁炉熊熊燃烧,焦红的炭火噼啪直响,隔着扇窗户,屋内屋外仿佛隔着春冬。
懒着身子的艾瑞尔舒展了下胳膊,眼角余光,忽地被堆积在墙角的铁甲所吸引,隐隐约约的,他闻到了一些血味。
屋外除尤娜外,再无人居住。
艾瑞尔‘蹭’地下从长椅上站起,径直走向墙角,离近仔细一看,铁甲上,果然黏着鲜血。
堆在最外层的铁甲还好,只染着几滴血污,而被压在墙角内侧的那部分,却是血迹斑驳,大片大片的血污占据铁甲表面,已经发黑变稠,像是黏在鞋底的牛轧糖。
“黑色的血,是邪魔的......还没完全干掉,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
艾瑞尔也不嫌弃,伸出白嫩的小指头,就在墙角边翻看起来。
他发现铁甲都块头不大,堆叠的十来个物件,全是护肩与护腕,很不规范,连基本的胸甲都没。
这些钢铁锻造的护肩护腕曲线平滑,应是专门托人打造,上面还附着风属性的失重魔法,掂在手里重量极轻。
看样铁甲的主人宁愿冒着风险,也不愿因沉重的护具损失速度与敏捷。
“这怎么能行,邪魔爪子那么锋利,没胸甲没坎肩,万一被刺到要害可是会重伤的。”
想起地下室里,尤娜风淡云轻得说今天又砍了两只邪魔,艾瑞尔脸庞闪过一丝担忧,与狡诈多变的邪魔交战,可得保持警惕才行。
“也不知道尤娜受伤了没......”变身血族后,艾瑞尔对鲜血的气味似乎敏感不少,但铁甲上残留的血渍繁多又杂乱,他的嗅觉一时尚没法与纯种血族相比,分辨不清其内有没夹杂着尤娜的血味。
“嗯...这是在担心姐姐我吗。”尤娜好奇得问,出现在艾瑞尔身后,手上提着一筐衣物。
弯着身子的艾瑞尔小腿一颤,本就身娇体弱,受惊后脚步一个踉跄,头朝下跌进铁甲堆,砸得地板哐哐响。
“吓我一跳,尤娜,你下楼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站起身,艾瑞尔揉着泛红的脸颊,无奈道。
“是你自己看得太专注了。”尤娜放下木筐,低着俏脸,红色眼瞳注视着身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嘴角不易察觉得翘了几分:“放心吧,我不会受伤的,倒是艾瑞尔你,与其有空担心我,不如多休息会,你现在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要尽量少站立,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艾瑞尔细声细气地应了声,思忖了一下,又抬头道:“尤娜,除了护腕护臂,你至少得再戴个胸甲吧,若是和邪魔作战时出了意外,它说不定能救你一命。”
尤娜下巴微抬,细长的睫毛眨了眨,颔首道:“好吧,我答应你,明天我就去配个胸甲,但作为交换,你也得去做件事。”
“没问题。”艾瑞尔一口答应下来,比起老姐的安危,他这小女娃,拖地洗碗,做啥都行。
“你等会去洗个澡。”
“诶?......诶!”
“去洗个澡。”尤娜怕艾瑞尔没听清,又复述了遍:“你现在先坐着,我去烧水,等水热了,你就去洗澡。”
说罢,尤娜拿起塞得满当当的木筐,放在一脸写满惊愕的女孩身前。
“给你准备的换洗衣服都在这了,自己挑件喜欢的,洗完澡后把身上的脏衣服换了。”
“不,不是......让我做的事,就是去洗澡?”艾瑞尔一阵头大,似是遗传了些女孩的心性,他的脸颊止不住地发热,原本病态苍白的肌肤也染上一层绯色。
“这有什么,你换了身子,早晚都要面对的,逃避是没用的。”尤娜擒住艾瑞尔肩头,目光凌厉道:“你看,你里头衬衣全是血,黏糊糊的,一看就知道不舒服,现在就去洗澡,然后把它们换了。”
“哎呀,不用啦,我都穿习惯了。”艾瑞尔摆手笑了笑,讨价还价道:“要不,等我再适应几天,再换身衣服也不迟?”
……
“艾瑞尔,水温还合适吗?”盥洗室外,尤娜轻轻扣响闭拢的木门,问道。
“合...合适的。”艾瑞尔压着嗓子,老脸不禁又是一热。
“哦,那好,我把衣筐放门口了,等会洗完澡你自己挑衣服穿。”尤娜又叮嘱了声,旋即转身离去。
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艾瑞尔绷紧的心弦,终是有所松动,眯眼摸索了会后,从雾气氤氲的室内,握住了昂贵的香皂。
“得罪了。”
艾瑞尔看了眼门外,喃喃自语一句,旋即闭上眼眸,指尖缓缓拂向滑软细腻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