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道理我都懂,可为什么你们全都来了?」
我看着挤满教堂的前原界王们,诧异地说。
「因为很感兴趣呀。」
「是啊,我们人类出身维系者在天国地位可不是很高。居然能高攀上女神,实在难以置信。不来亲眼瞧瞧哪行呢?」
原来歧视与偏见即便是在天国也无法彻底消除啊...
但我们毕竟是从现实里逃到这里来的,本来就不应该抱太高期望吧。
只不过人类维系者的普遍素质确实相对比正统出身的神要低不少。虽说不应该就这么武断地说我们全都不如神,但相比较冒着风险找一个大概率素质不如自己的人,对于女神来说直接放弃把找到爱人的希望放在人类维系者身上要轻松不少,不是吗?
「所以赶快让新娘亮相啊!让我们看看你这个后生是不是在说大话!」
被我亲手杀死的前辈说。
「还不是因为你口风不紧,大家才会全都涌过来!」
我指责道。
「我、我那时候喝醉了嘛!一不小心就...」
他有些羞愧地说。
「总之,感谢各位前来参加。内人的身份确实是女神不假,只不过我们有过一段前世的缘分,因此才会结为连理,并非高攀到了天界中高高在上的女神大人们,所以还请各位放心。」
说到底,他们这种人类出身的维系者之所以不受欢迎,还不是因为好吃懒做,整天游手好闲地到处乱逛。害得我们这种认真工作的人类维系者也被他们的坏影响波及,经常受到歧视。
「总之快让她出来了啦!」
不过在现在的气氛下,大家应该更想要一睹新娘子的真貌,所以似乎已经不在意我是如何高攀到女神大人的了。
「依娜!你可算来了!」
从教堂里间换上我亲自挑选的婚纱之后,她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好...好漂亮!」「这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女神!你看那一头金发!」「人不可貌相啊星野真,人不可貌相啊...」
整个教堂一阵惊呼。
还好我最后没让她染黑发,不然天知道这群前原界王会想出什么方法来质疑我妻子的身份。
不得不说我的眼光确实不错。
最适合依娜的婚纱,不是轻飘飘的蓬松可爱系,而是凸显身材的性感类型。
大片的白布紧紧贴在她的躯干上,强调着优美的曲线。
四肢、胸口、腰部,都由梦幻般半透明的纱布来点缀。
还有恰到好处的金发,与纯白色相互呼应,可以说是100『纯度的货真价实的女神。
如果她不开口的话...
「呐!阿真!这件婚纱,能带走的对吧!是免费的对吧!我以后能每周都穿一次吗?」
不在发言中散发穷酸气息的话,一定就是最正统的女神吧。
「当然了,这可是巴布列白送给我们的。」
「咳咳。为此我可是得在教堂打半年白工的。」巴布列在一旁补充道。
不如说大恶魔在教堂工作居然还能得到薪水这一点就已经很不合理了不是吗?
「所以说婚礼什么的,具体是要怎么做才好呢?」
我问巴布列。
「哈?这种事情恶魔怎么可能知道!」
「...」
也就是说,除了给婚纱买了帐,他几乎什么都没准备?
「总之大概就是念念圣经然后宣个誓接吻什么的吧?」
看来依娜也只是了解一些大概流程。
「那、那就读一段先!」
说着,巴布列打开随身携带的崭新圣经,读了起来。
「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
「喂!不要从第一页开始念啊!你倒是说说创造世界到底和婚礼扯得上什么关系啊!神父先生!」
我不禁发火道。
「我哪知道该念哪啊,这玩意自从到我手里以来,今天还是第一次翻开啊。」
「「随便翻一页算了!」」我和依娜齐声说。
「好吧好吧,听好了:你们住撒玛利亚山如巴珊母牛的阿,当听我的话,你们欺负贫寒的,压碎穷乏的,对家主说,拿酒来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的...这是耶和华说的。以色列人哪,任你们往伯特利去犯罪,到吉甲加增罪过。每日早晨献上你们的祭什么什么的...将心意指示人,使晨光变为幽暗,脚踏在地之高处的。他的名是耶和华万军之神。好!完成!」
你至少给我认真读完啊!
我没有再理会巴布列,转向依娜。
「依娜,你愿意嫁给我吗?」
「还用问吗,傻瓜。」
「那就是同意咯。」
「不然呢。」
接下来是不是该接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因为重点不在形式啊。」巴布列很不懂气氛地打断我们说,「在天国,婚姻是绝对性的,一旦成婚,不论流程如何,两人就会被永恒绑定在一起,绝无背叛的可能。因此,婚礼的各种强调一生一世矢志不渝的流程就显得很多余了不是吗?」
还有这种事啊...天国可真是个浪漫的地方。
「阿真~你听到了吧?绝对不能背叛哦~」
「为什么说得我好像打算背叛一样啊?你就不能对我再放心一些吗?」
「不管再怎么放心,也不能完全放弃警惕啊,万一呢。我可是能把所有万一化为必然的奇迹之女神。」
「反正婚礼是完成了吧?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明明还没完成...kiss的部分呢?那可是重头戏。」
好吧,那就吻一下好了。
于是,教堂里响起了掌声。
....
一段时间之后...
依娜正被好奇心泛滥前原界王们包围着,像被审问一样不停说明着我与她相爱的种种,时不时还会自顾自地难为情到脸红说不下去。
而我与巴布列则是被排挤在人群之外,两人靠在墙角,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说起来,好久没见过你戴的面具了呢,还有那种奇怪的说话方式也不见了。」
我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巴布列非要做那种奇怪的举动呢?
「那是契约的代价啦,与『真理』签订契约之时,我支付的代价是隔离自己的心。也就是说,我被禁止表达自己的情感,表情不能被任何有意识的生灵捕捉,谈吐也必须只能以足以传递信息的最低字数。相对的,我也得到了『伪·天国』的强大力量。」
「所以才变成那样了啊。」
「所以在遇到你的时候,我才把你认作我的朋友,因为跟你说起话来很自在、很轻松,感觉就像终于从平时的顾忌中解放出来,真正在用心交谈。」
因为我在『真理』之外,不在契约生效范围之内?
「一定很累吧,不能把心表达出来这种事。」我问道。
「刚开始的确很辛苦,不过日久天长,就慢慢习惯了。」
「是么?那你为什么总是那么忧郁呢?不是因为孤单太久了吗?」
「我很忧郁吗?」
看来他本人倒是没意识到的样子。
「是啊。刚认识你那会,你的谈吐举止都已经到了连我都有些跟着在伤心的感觉呢。」
「那可能确实吧,哈哈,我以为早就麻木了。哪知道,其实在终于能放下心防的时候,还是不知觉有些感伤吧。」
也许「真理」就是会让人在误以为的麻木中逐渐丧失自我感受,最后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已经疼到想死了吧。
「不过现在你已经好多了,看起来也开心了不少。」
「应该是多亏了有你们这对如火如荼的笨蛋情侣在陪着的缘故吧。」
「所以就不孤独了吧。」
「只能是这样了吧。还是得谢谢你们。」
「道谢倒也不必,你也是深受『真理』迫害的被害人,帮忙是理所当然的。」
「不至于到迫害的程度吧,毕竟我是自愿的。」
「...从以前就想问了,你为什么这么袒护『真理』?」
「这个嘛...倒是有不少原因,最大的原因当然是因为那是身为维系者的使命,不过还有就是,和你一样,『真理』也确实实现了我生前的愿望。」
「那就是?」
「成就某个人的幸福。和哲如出一辙。」
所以他才那么拼命地想达成哲的契约啊...
「敢问那个人是?」
「『秘密花园』,听说过吧,那个故事是有后续的,而且是个不折不扣的悲剧,很可惜,悲剧的主角是我。只有『真理』能逆转她的死亡,所以我心甘情愿奉献了自己的人生,被她恨了一辈子,并在死后继续效忠『真理』。」
「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是不论以什么样的形式,它确实实现了我的愿望,那么我也必须效忠它。」
「真是个死脑筋。」
「哈哈。说得好。」
依娜似乎讲到了故事的高潮部分,众人都全身关注地听着手舞足蹈的她多半添油加醋地讲述着的故事。
我们遥望着那样的她,沉默了仅仅几秒钟。
「巴布列,你不是能看透未来吗?请告诉我,未来,有没有真正的救世主,彻底改变了我们逃离的那个不幸的现实世界呢?」
「在我知道的范围内,没有。」
「这样啊...」
我有些遗憾地说。
「不过,你教会了我一个道理:人的可能性是无限的。既然你能在我的视野之外,在『真理』之外改变宿命,那么一定会有一个比你更厉害的人,能到达连你都没能到达的成功吧。」
「是啊,只希望真的有这样一个不会像我一样半路逃跑的勇士在吧。」
因为我仍旧相信着,人一定是伟大的。
把人命当做消耗品存在着的世界法则,那样的「真理」一定会被某人推翻。
只是,那个人不会是我。
现在,我眼里只有依娜一人。
「闲聊就到此为止吧巴布列,我该带依娜回家了。」
因为已经没有故事可讲的依娜现在正被大家不停刁难,我得去把她捞出来才行。
「对了,我的朋友,不要再期待所谓的救世主了,那与你无关,万请保重你与妻子来之不易的幸福。」
「嗯。我明白的。」
拯救世界什么的,不适合我这种人。
我离开墙根,走向人群,径直走向依娜。
「阿真!」她向我投来求救般的眼神。
我心有灵犀地用眼神告诉她请放心,并公主抱起了她,迈步直走出教堂,留下一众剑士在原地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