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营,陇王正召集众人议事,据前线探子回报,暮从星台调集三千甲士正向淮地进发,在陇王来泉陇的这几日,暮已丢失淮地,这次是由暮将封纪率军讨回,听说同行的还有武者和术师。对众人来说这不是一个好消息,无论哪方胜利,都有可能乘机发疯侵占陇国,这也是陇王带众人来陇东的原因,加强布防以应对可能发生的战争。除了加强哨探以外,请来数十个铁匠修补兵器,又是几个带来的将领讨论结营的问题,几个大汉拍桌子叫嚷,军营外面正由陇南的一名姓牙的将领操练。
“当务之急是校正弓弩啊”一位老臣忧心忡忡地说道,陇东前线的各种工匠都不够,当真是不打仗时什么都不缺,一要打仗什么都没有。
众人开始了七嘴八舌地讨论,陇王一条一条听着,不时令随从记下来。待得夜晚,众人散去,陇王也开始了歇息,早已等的不耐烦的荧也是立马飞奔回营帐,洗漱后倒头就睡,甚至怕被吵醒,把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
夜晚很安静,可能是由于陇王到来的原因,众人也是早早入眠,只留几个巡夜的小卒在黑暗中来回巡视。一夜无话,次日一早,荧被明禾摇起,陇王召集将领和武者,乘马上东面的臾山观望暮燕交战。
暮军排开大阵,车乘三十余,阵中间有书“封”字的都尉旗,军侯旗有三个,也就是说暮军出动了三千余人,兵卒执长戈,每一阵中都有一人击鼓,反观燕军就少得可怜,骑兵六百,步兵五百,而且与暮军不同的是,燕军步兵皆披重甲,执大盾短镰,而骑兵是皮衣薄甲,执大戟,背长弓。暮军一个军阵中有十车,前面十二车周围的兵卒执盾与短刀,甲片堪堪遮住腰腹,而居中的兵卒执长矛,阵尾及两侧是弓箭手压阵。
等了片刻,燕军一阵呼喊,骑兵纵马向前,将手中短矛掷出,暮军急忙结鹤翼阵以弓箭射向燕军,燕军也是扔完短矛勒马回冲,赶在鹤翼阵结成之前跑回,仅仅有六人被射伤,燕骑逃回的时候,暮军号令全军向燕军发起冲击,燕步兵站的松散,但燕骑全部逃回后立刻人挨人抱作一团,举盾齐冲,很快双方盾兵打在了一起,暮军矛兵亦是赶上,对着燕军乱戳。暮军大旗摇动,三十余战车开始冲撞燕军方阵。这时,箭雨从头顶上倾泻而下,燕骑将箭射完后,双腿一夹,挺着大戟绕过暮军,在暮军后方来回冲杀,暮军弓箭手阵型被冲毁,弓箭手死伤大半,至于执长矛的暮军步兵也是不时看着身后鲜血飞溅,暮军只得尽力挤上前,以免被燕骑戳到,车战越来越吃力,活人相挤,勾断绳索,更不用说双方已死的兵卒满地都是,车乘都很难跑起来,车上的戎右奋力挥钩,但没有速度的兵车,只能为兵者所累,人是会疲倦的,更别提现在燕军暮军完全绞在一起,胡乱挥钩会造成误伤,燕军步兵能坚韧程度超乎想象,死战不退,手中的短镰对暮军造成很大麻烦,暮军一旦被勾住则难以脱身,身旁飞奔的燕骑如同打了鸡血一样,大戟越舞越快,每次飞掠而过都带走几条人命,前面的暮军几近绝望,盾兵死个七七八八,让他们用长矛同时对付身披重铠不露疲色的燕军重甲和跑的飞快的燕骑,饶是人多也难以招架,军侯的命令早已被暮军选择性的忽略掉了,毕竟军心已乱,众人心慌哪里顾得上军侯的命令。
驷城的大门打开,一千六百兵卒奔向交战之地,燕骑立刻分向两侧避开,一名燕骑挥舞大戟命令撤退,燕步兵早已累得身体麻木,半晌后徐徐后退,而暮将封纪也是命令暮军回撤,刚到的兵卒追击一番,抛下几具尸体也随大军退回。
此次燕军步兵损失两百,骑兵损失不足一百。而暮军损失千余,车乘也废掉大半,只剩八辆勉强能用,可以称的上是大败,若不是城中守军接应,又不知损失多少,想到这封纪也是懊恼,本想建功立业的他刚接来重担就出师不利,现在夺回失地已不太可能,只能闭城固守,等待接应的军马来了另谋它路。
远远看到这一切的荧,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视觉冲击,非常痛苦,比故事里听到更加残忍,荧第一次感受到揪心的感觉,倒下的尸体如同被暴雨侵袭过的麦田,零落地倒在染血的大地上,身下流出的血液汇聚成河,湮于大地之中,折断的矛杆上挂着破碎的布条,头颅断肢四处都是,无从分辩谁是谁的。
“为什么……要自相…残杀?你们……都是人啊啊啊!”荧捂着双眼蹲在地上,将众人吓了一跳,多种情绪翻过荧的心中,她想哭,可这是人族自相残杀,她愤怒,却不知道该对谁发火,眼前的景象让她反胃,人族一直都很肮脏,所有生灵也都是,难怪生灵各部族之间都是永无止境的相互残杀,生灵总是对自己和平,对外则是凶狠好斗,曾经众多兽族与人族在这片土地上共存时,人族内部团结一致,共同抵御兽族,后来抵御变成了看不见尽头的索取,后来兽族在这片土地上几乎绝迹,人族又划分部落城邦,开始了漫长的内斗,战争每年都有,如同燕人恨胡人,对燕人来说胡人就不是人,是能威胁到自己的牲畜,是恨不得赶尽杀绝的存在。各国相互都是如此,惟今抵御兽族的也只有武国和几个衰落的国家而已,人与人之间不能相互理解,人与各种生灵之间更是不能,人都是在树敌之后才能短暂的内部团结,才能稍微包容自己的族人,每个国家都是建立在尸骨之上的,有人想称王,想自己独享一切,他首先就会号召众人树立一个明确的敌人,明确的不共戴天,即使那个人没那么坏,甚至根本是个好人,但造反者不在乎,污蔑是轻易的,但洗刷甚至能等到海枯石烂,每个国家都是如此兴起的,为了私利,为了欲望,人不配称之为人,亲手造就悲剧,恨不得将世界上除了自己都铲除干净,试问即使一个人再坏,他的孩子又有什么错,为什么自称正义的人们要摔死他的孩子?为什么万年前的雪天一个猎人被同伴推下悬崖,甚至还将石刀深深没入?人性本善吗?并不是的,人最初是无知的,是纯粹的,为了好奇人族小孩把捉来的生灵折磨致死,在漫长的时光中,生灵中爱护自己血缘的和凶狠好斗的个体存活下来了,并成功繁衍,保护后代的行为被称为爱,被歌颂被传承,猎杀生灵的行为被称为恶,也被传承下来,以人为例,生灵是种矛盾的生物,善恶同时存在,善为了后代繁衍,恶为了拓宽生存空间,获取更多的食物,所以生灵同时继承了这两种特性,有生灵的世界多姿多彩吗?并不是这样,土地一直在承受这些,大地不会歌颂生命,生命带来的更多的是痛苦,是洗刷不掉的罪恶,生命存在有自认为美好的一面,但更多的是丑陋,是阳光下每时每刻发生的丑陋,错的不会是世界,而是生命本身。连人族撰写的历史,也是只写正面的东西,因为黑暗早已不忍直视,历史的书写者希望之后的世界不会发生过去的悲剧,而悲剧一直在重演,愈演愈烈,当人类只懂得使用爪牙,人类是被众人一拳一拳打死而后分而食之;后来人们捡起了石头,人们高呼神意处决同族;再后来人们学会了使用火,火刑变成了祭祀仪式,杀死同族变得更加神圣;再后来,人们打造工具,杀死同族变得更为简单,直到人们发现杀人比杀死狼虫虎豹更容易,人们开始毫无顾忌的开战,人类工具的进步往往是由刑具的发展带动的,我们至今未知第一个上火刑架的人是否被众人分食,我们只知道祭祀用的鼎就是用来烹煮祭品的,祭品自然不止包括牲畜,还包括人,陪葬什么的自不用说,所以说人性本善吗?第一个知道跳崖会摔死的人他跳下悬崖了呢?还是说他亲手将同族推下了悬崖?人们发现未知的事物,总是用同族去试验,这是人的罪恶,至于明道德定善恶自然是人们自己制定的,人是不能宣判正义与邪恶的,因为生灵就是邪恶本身,就是邪恶的起源。
因为无知,人们不断试错,制定了道德与法律,约束人的行为,被自称为文明,但是道德法律能改变人的思想,改变不了人的本质,人依然渴望争斗,于是战争作为发泄形式的一种变成人们生活的常态,人们在杀鸡的时候不会在意鸡是怎么想的,吃鱼甚至活剥,取出内脏的样子像不像远古的祭祀仪式?人从未改变,只不过对同族更宽容了一些而已,有人想过改变这一切吗?有个想改变的先贤饿死了,有人想过毁灭世界,世界是无辜的,毁灭世界不如毁灭生灵,毕竟换个星球世界还是要毁灭的,能真正毁灭人类的必然是人类自己,所谓守护世界打败邪恶的生灵不过是人类的一厢情愿而已。
为战而生,至死方休,战斗即是生命,是人存在的意义,人们自认为的正面邪恶是好战,许多将士一生的信条也是战斗,因为人的本性,内心渴望战斗搏杀,战斗时会感到兴奋,会感到生命的存在,就如有的人喜欢血液,有的人渴望力量,有的人热爱战斗,这就是人的本性,不是说好与不好,超过界限就是不好,再善的人也会有这样的本性。
荧站起身,紧紧握住手中的直刀,决心改变这一切,她,再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了,想要探寻真正的答案,真正的解决之道,使命不再是上天赋予她的,我心所想,我之所向!
抽出直刀在左手划下一道血痕,甜美的血腥味刺激她的鼻腔,鲜红的血珠滴落地面,感受着手上传来的疼痛,荧有些明悟,她还是讨厌这些,她是个怕疼怕受伤的人,但一闪而过的念头还是让她这样做了。
“疯狂可怕的本能……”荧喃喃自语,作为人改变不了这一切,那就成为神,改变这一切!
生命终归会逝去,如同一闪而逝的火花,存在的意义就是将火花擦的更亮,更能体现出生命的伟大!如果连自己存在的意义都不曾探知,生命也会是空虚而毫无意义的,人走过总要留些什么,为后人留下一份美好的、没有争斗的世界,以我的决意,献出我的一切,让我探寻那数万年尚未明了的真正答案。
我是一切,是永恒,是世界唯一的,神!
心境已然发生了变化,她变得是她,又不是她,某种不属于人类的辉光从荧身上散发出来,伴随荧的决意,踏出了未知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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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军退回,过了好一阵,陇王带着众人回到军营,进入大帐,出奇的死寂,沉默是帐内唯一的气氛,没有人言语,只是因为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暮国的强大众人是知道的,但燕却不知何时强大的超乎想象,一千燕军击溃三千暮军,虽然算不上夸张,却足以见到燕国的实力,荧想起空荡荡的凉燕,燕国是在穷兵黩武吗?看来是的,可暮国不也是,掏出几十年的家底为了一战。
“诸位…”陇王直视众人,“燕很强,或许陇东的我们抵挡不住,各位有什么想法吗?”
“我们与燕素来仇怨颇深,如果等燕国大军开到,陇东尽失也极有可能”
“依臣之见,我们与燕的作战方式不同,如不能破解这种战法,我们只能放弃陇东”雨簇说道。
“以往我们是准备勾索和陷阱,这里山不高,对骑兵的影响不大,还是后退设计伏击为妙”
“迁走军营,退至隘陇城,以城固守,大王宜调军秦陇,倘若燕军攻打,我们一可以夺淮地,二可以包夹围攻,只要军士站的密集,依托地形,燕骑也跑不开。”隘陇的将军说道。
“可”陇王大手一挥,吩附下去,侍从捧来细帛,陇王提笔在上面写着,不多时便写好了,营外众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搬迁,将附近的痕迹掩好,众人依次退入隘陇城,先是各种工匠,屯积的粮食,再之后是陇王与一众官员,最后是将军和士兵,与之对应的,隘陇城外重新扎了几个营地,作为策应的兵源使用,隘陇城落府和驿站重新装点了一番,这里没有乡绅贵族,只有无声陪伴的一众将士。
隘陇与泉陇差异很大,能坐的绣镦都没几个,在落府席间坐位不够,众人索性都站着,陆陆续续有披着甲胄的军士进入落府,带来的信息让陇王宽心了些许,陇王既位不过十余年,在位期间也没有发生过战争,对自己对本国都没有什么信心,陇国安逸太久了。此次前来陇东,本就是观望之意,顺便检查一下陇东的兵卒情况,没想到暮军败的如此之快,目前陇军的作战兵器是长戈长矛,主要为了配合地形而用,弓箭论精良不如暮国,论技术不如燕国。陇王很担心自己会丢掉世代继承的国家。
天色昏暗,众人退去,徒留陇王一人在灯火摇曳下沉思发呆。夜色沉沉,陇王也不知何时伏在案几上睡着了。过了几个时辰,一甲士步入厅堂,将陇王摇醒。
“大王,大王”陇王醒来,一旁侍卫捧来水盆,陇王沾水擦了下脸,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星台似乎失守了”陇王心里一惊,快步走出去,院门已有一匹马在等候,陇王骑上马,甲士疾步跟上。
“那里……请大王去山上,山上能看到”正说话间,一守将带一队人马前来,簇拥在陇王左右,一起登上隘陇两侧的高山。
远处隐约能看见跳动的火光,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明灭不一,却十分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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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午时,燕军
刚结束战斗的燕军回到大营之中,脸上却无多少喜色,他们还是低估了暮军驰援的速度,步卒损失过多,他们只能勉强再进行一次战斗,否则等待他们的是覆没的败局。在旁观者看来,白天的战斗是燕军胜了,可是对燕军来说,二百余步兵的损失就是他们不能前进的信号。
“广曷,准备的怎么样了”骑将有些担忧地问道。此战若不能胜,他们只能退了。
“细作混入军中,已然进城,这次多亏同行的有他”步将答道。
“燕王身旁的死士,不会让我们失望的”骑将自我安慰了一番。
与两人不同,燕军兵卒进入军营躺在地上呼呼大睡,也不管是否进入帐篷中,骑兵倒是有余力喂马和打水,分与众人。
“谢了”一燕卒接过装水的碗,仰头一闷,将碗放在地上,头一歪,继续晕死般睡过去。
两个将军走出帐外,指挥众人解下地上睡着兵卒的甲胄,搬到帐篷里。
“你们几个也早去歇息,今晚还要打,吃饱喝足,务必晚上给我拿出力气来”
“诺”众军士答道,也是早早入眠。日色西沉,众人纷纷醒来,生火做饭,将猎来的肉全部放入锅中,众人饱餐一顿,随身只带一握的干粮,摩拳擦掌,打磨兵刃,射出的箭已经被戎守军营的士卒捡回,只有五百余支,零零散散的箭镞倒是捡了一大堆,众人挑出还能用的,冲洗干净,将柴火劈断,削成箭矢,大战在即,众人已经没有时间找来合适的木材请工匠做箭矢,能用的一股脑带上,甚至将原本给步兵备的短剑也被众人带在腰间,这是他们这次的最后一战,步卒的损失让他们止步于此,但今晚不成,他们就必须退回大燕,众人都渴望着此战的胜利,拿回军功,光耀门楣。
至夜,几个身手敏捷的细作放倒城上的守军,将酒倒在柴火堆上,随后隐入坊市之中。
城外,五百骑兵在骑将寒绛的带领下,人衔枚,马兜铃,静悄悄的在星台城北门百步外停了下来,见门内火起,将手中的火把在城门火堆中引燃,一众骑兵一同引燃火把。
“兄弟们,同我杀入城中,加官进爵,尽在今日”
寒绛高举火把与兵刃,“杀!!!”
“杀!!!”众将士拔出兵刃,策马前冲。
五百骑兵分为三队,在城中纵火。
“大营在此!杀!!!”东面的一队发现城中的军营,振臂一呼,将火把扔下,火焰点燃了暮军营帐。
“冲营!!!”不知谁呼喊了一声,众人策马直冲,火把被狠狠抛下,一群人高声叫喊着,点燃营帐,砍断绳索,木制拒马哨台被弄的七零八落,闻迅而来的另外两队也是加入这场战斗之中。
闻声起来的暮军乱作一团,有的被刺死在帐中,争相踩踏,有人抢出火焰的兵戈,加入混战。城中隐匿的燕军细作飞奔上城墙,清理逃出的暮军士兵并四处放火,火光冲天,遮挡了众人的视线,但这不影响踩在城墙屋瓦上的细作,他们仅有五人,却制造了不亚于五百骑兵的慌乱,甚至对着试图出城的人围追堵截,还吹哨引来骑兵,城中的人已近绝望,东、西、北三门俱是一地的尸体,封纪等人在众人死命护卫中冲杀出去。
“东西北三门俱有伏兵,唯南门无燕军,将军快撤”一兵卒策马赶来,翻身下马,气喘吁吁地道。
封纪与一众军士向南门遁逃,队伍中的巫师作法招来稀稀落落的雨水,但只是杯水车薪,在燕骑的箭雨下飞奔出南门,同行武者咬破手指,血大滴大滴着落在地上,勾勒出一个简单的图案,俯身双手拍在地面上,一堵土墙从南门升起,堵住了追来的燕军。
“快走”另一武者扯起武者和巫师,快步追上骑在马上的封纪。
天渐渐泛白,山林之间的商道上降下淡淡的晨雾,一行人疲惫地走的,封纪低着头,独自骑在马上,甚是凄凉,城中军士三千余,跟随自己逃出来的只有二百人,剩下的……封纪不敢再想,看着手中的剑,很想给自己来一刀,想想拼死将他送出去的士卒,无奈地放下了剑。
“不求连城壁,但求杀人剑,自己的剑,还有挥向燕人的一天么”封纪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晨间行军的,还有拔寨而起的燕军步兵,看到城中冷冷落落,冒着白烟的断壁残垣,广曷松了一口气,占住星台,等待燕国大军,直取暮都!
荧孤零零的坐上山上,看着远处灰白的星台城,许久才移开目光。体内风气已经四阶了,雾气二阶,朝气紫气俱是一阶,抚摸着左侧插在地上的木剑,荧有了一些特别的感受。
一夜过去,隘陇进入了戒严状态,洞窟陷阱也是尽力开凿,铁匠们冶炼兵器,傍水的屋居飘出阵阵烟气,甚是壮观,前线被舍弃的军营而今只有几个哨探活动,众将在营中谋划,陇军则是在改造地形,隘陇前方平坦的地方埋下了数种陷阱机关,当然这几日燕军占据星台后就再无动静,唯有时不时上山伐木,丝毫没有进攻陇国的迹象,然而探子传回的消息并不能让陇王心安,甚至担心燕军是在做准备。
与紧张的陇东不同,燕军这几日连摆酒席,众军士一同畅饮,他们现在等待的就是燕国大军到来,毕竟他们攻占的是星台,是古时人们观测天象的地方,伴随着祭祀仪式,星台是一个有象征的地方,代表着人族正统,可以说攻占星台对暮国来说是一个打击,尤其是打击暮国国君的威望,现在的燕穷兵黩武,全力之下未必打不下来暮国,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口不足,很有可能守不住,诸国之中谷国不用担心,北方能与燕国相争的只有陇国与齐国,此两国都以天险作为依托,齐国有鲁山山脉,陇国则是遍地是山。陇国军队的战力较低,齐国军队的战力忽高忽低,一直是个谜。
荧这几日也不参加议事,独自登山,勘探地形,借助风力越上高空,再平滑一阶距离来定远近,绘制地图,几日走下来,对隘陇周围的土地山脉有了一些了解,趁闲瑕时在铁剑上还铸了字,“静水”这是其中一把剑的名字,铁柄很窄,有着绚丽的花纹,这是王公佩剑的样式,剑很长,剑身很窄,细长笔直泛着寒光的样子,有武士肃穆之感,荧习惯用左手使用此剑,借助风势,荧能快速平斩出一剑,只要把风气提到气海就有这种身体轻盈的效果,荧将此招练熟一些,命名为“提气斩”。
不几日,燕将方末率八千甲兵前来,接管星台,暮国从谷地撤军,至此,燕王参加攻打暮国的目的已经达成,解了谷国之围,算是报答了谷王曾经对燕王的恩情,暮军十二万,攻打谷国月余,只得二地,而燕军前后不过五千余人,连得暮国四地,可见燕军之强。
听闻暮军撤回,陇王谋划着借着暮燕再次开战趁机坐收渔翁之利,陇王很清楚一点,陇军开到平原上绝不是两国的对手,为此陇王召集大臣和将领谋取星台。
此后五日,暮国星台附近的驻军远远撤离星台,燕军果然开始袭扰陇东,陇军闭守不出,燕骑也是远远试探一下便离去了,再之后两日,燕骑东去,与齐开战,陇王保持观望,频繁派出探子打探燕军情况,直到陇王亲自目送燕军步卒离开星台城,派出小股骑兵袭扰了一下,根据传回的消息几乎确定星台守军不足五百之数,于是乎,第二天天明,陇王派出四千五的军士进攻星台,看着不断修补的星台城墙,陇王更加高兴,还未破城就兴冲冲地宴请众人,至夜,星台城西面的大营被火光照亮,周围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火点,听得营内金石之声大作,士卒慌慌张张地跑来跑去。
“大王!营外有燕军冲杀过来”一小卒闯入营帐,单膝跪地道。
“慌什么,听黄将军调遣,列阵御敌”陇王大手一摆,不以为意地道,袭营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人少才会半夜袭营嘛,但他完全忘记了营地中是结不成阵的,继续给自己斟上一杯酒,慢慢喝下去。
“末将出去看看”雨簇不放心,站起身行了一礼,退出帐外。
局势并不如预期的可控,燕骑仅凭弓箭与火把就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陇军抱作几团,架起枪林,但为了保持阵型,没有人去救火,没有盾牌的支持下,枪阵之中不断有人倒下,雨簇看的心惊,燕军只是远远放箭,凭借着马匹,不断边退边射,陇军摸不到燕军,只能被动挨打。
雨簇转身闯入帐中,“大王,事危矣”
峦安的酒杯一停:“怎么了?”
雨簇急忙解释,一众将军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
“快让他们回来”一老将军急忙叫道,守在帐帘的士卒急忙跑去传唤。可陇军一退,燕骑又作势杀上来,营帐南北两侧都有燕军疯狂敲鼓,弄的众人心神不宁,追又追不上,很是无奈。
不知过了多时,燕军终于退去,陇军生怕燕军再次袭来,怀中抱着戈矛,终究是疲惫了一天,阖着眼皮,相互依偎着不安地睡去。
晨间大雾弥漫,正在修炼的荧察觉到这雾的不正常,这里每天都有雾,但这几日不会这么大,荧尽力探查着雾中隐藏的灵气流动的痕迹,半个时辰过后,燕军又是喊杀袭来,浓雾遮挡了视野,根本不知道有多少燕军,不过城中燕军本就不多,这次多半也是像昨晚一样来骚扰的,黄将军出营帐看了一眼,布置一批人加强卫戎,就回到营帐继续睡觉了。而那一队卫兵,也不甚在意,倚在木栅上看向门口,互相毫无营养的寒暄几句就继续睡眼朦胧的打着哈欠,丝毫没有注意由远渐渐清晰的马蹄声。
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守卫营门的小卒惊醒,四处张望之际,一众刀骑纵马一跃,掠过拒马闯入营中,小卒急忙呼喊,可营中的回应少之又少,大都沉浸在梦乡中,甚至还用被子捂住耳朵,埋头睡觉,直到战马的嘶鸣声与木头落地的声音响在耳边,众人才惊觉事情的不对劲,纷纷拿起戈矛走出营帐。
营外一众刀骑砍断绳索,一刀接一刀的斩在支撑用的木桩,雾气不减,反而更加浓郁,荧招引风,试图吹散雾气,但只有南面的雾气较为稀薄一些。
“放雾的人在北面”荧说道,话音刚落,陇军弓手齐齐挽弓射向北面,雾渐渐被风吹走,露出北面的河水。
“竟然这么远吗”荧有些惊讶,河水北岸上站着几位武者,荧与他们对上目光。
“看上去很强的样子”警惕程度立刻在荧心中上升了一级。
“就是这小丫头驱散了你的雾气?”一身穿暗红色的中年武者向一旁的纱衣女子说道。
“切~”纱衣女子不满的回了一声。她是四阶武者,要不陇军放箭后退了一下,她的雾气才不会被驱散。
此时陇军营帐被破坏的七零八落,雾气退散,显出黑压压的燕军步兵,众人心慌。
“步兵不是都去攻齐国了吗?”众人心中嘀咕,看见陇王,陇王心中慌的一匹,表面上强装镇定,有条不紊地命令军士结阵,众人走出营帐,发现东,西,北三面都有燕军步卒,唯有北面只有一队骑兵。
黄将军这时站出来,命令全军西迫,离燕军只剩三百步时,西面燕军举盾冲过来,陇军最前三排步兵也是举盾执矛迎了上去,北,东两面燕军步卒也是慢慢围拢而来,黄将军将军团拢作一处,抱成一个大圆团,向西挤压,燕军厮杀一阵后,不得以退开,放走陇军。
荧看着河岸上的几人,左手执静水,右手执木剑,淡淡轻风在身旁打转,风力越来越强,借着河水中蕴含的水气,荧重新放出雾来,潮气布满大地,河岸愈发泥泞,燕国武者脚下生木,搭在大石上,避开了泥泞的潮湿气息。
荧将木剑立在身前,剑身很上附上了一层霜,脚下水声翻涌,向四周袭去。时节入秋已多日,荧打算借着天时地利召来暴风雪,这样就不必同时对付六个武者了。河水漫过大地,燕军的甲兵上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燕军全体后退,将战场留给武者。
风越来越大,乌云翻涌,狂风大作,暗红衣武者皱了皱眉。
“动手!”不能再让她蓄力下去了,这改变天气的能力已经足以比肩巫师,在战场上就是大范围伤害,足以扭转战局。这是燕国一众武者心中的想法。
六个飞身扑来,荧扭动一下脚步,周身水花翻腾,一丈内迅速凝结出一尺厚的冰墙,堵住众人的去路,冰墙只挡住两个人,为首的暗红衣武者刺出短剑,极快地打碎冰墙,另外三人也是各自运劲击碎冰墙。
“果然……”荧脚下生冰,在风力作用下飞速后退,手中木剑向右上斜撩而起,甩出三滴水珠,在荧周身的寒气作用下急速凝结,化作冻住的水滴朝燕国武者甩去。一人侧身躲过,纱衣女子手上生霜,将冰珠拍落,手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凹痕,暗红衣武者用短剑劈落冰珠。
荧还在蓄力,寒气从周身飘上云层之中,天地间的风更加冷冽,荧见状将阴气也运转起来,让风变得阴冷,潮气使河水不再平静,隐隐有外溢之势,风气高低冥迷,雾气化作露水打在身上,快速掠夺着几个人的体温。纱衣女子快速冲来,荧小嘴微张,吐出一团寒气,冷得纱衣女子不由得颤抖了一下,趁此机会,荧执剑的右手扣在左手上,两剑交叉,雪气从剑身喷薄而出,后跳一步,荧又用云气裹挟雪气上天,很快降下鹅毛大雪来,燕军早已退回城中,几个将领在城上观看,呼啸的风雪遮掩了视线,几个人退回楼中。
风雪弥漫,受最大影响的是燕人武者,视线、气味、听觉都受到了很大的干扰,而且冰冷的气息很他们几人身体愈发迟钝。
“土流壁”一个四气褐衣武者担心荧跑掉,非常豪气地大范围改变地形,形成一个十几丈的圆形墙壁将几个人困在其中,特意还加厚了墙壁,甚至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感知节点。
荧自然也感受到了大地的震动,从土地中传来的感知告诉她已经被大范围墙壁困住。
“呵呵……”荧轻笑,“那就都不要出去了”右脚重重一跺,霜气和冰气瞬间扩散,本就浸水的土地迅速结霜凝冰,将几个燕人武者的脚都冻住。
随后木剑贴在静水上,左手一起反握住,右手结印,冰墙迅速长出来,荧右手又是一变,将许多段土墙也生长出来,形成复杂的迷宫。
此举耗掉了荧八成的土气,暂时是用不了了,荧心想,伫立在原地细细感知。
褐衣老者也感知到了,脸色变得难看,他耗了九成苦修的土气形成大墙,结果做了无用功。
雪还在下,地上形成了一层薄薄的银霜,雾气在封闭的土墙内愈发浓郁,已近伸手不见五指,潮湿的水汽让众人呼吸吐纳很不舒服,荧在远距离雕琢冰墙,让墙体变得平整光滑,达到铜镜的效果,这会对几人造成的干扰更强,等他们疲乏时自己悄悄溜掉就好了。
几个人挣脱开脚下的冰面,纱衣女子闭眼感知一会,借助雾气感知到团寒气,叫上两个二气少年向荧所在之处跑去。
褐衣老者挣脱后,盘坐下来恢复气息;暗红衣武者抖掉身上的雪,独自走来走去,风雪并未停歇,不一会儿将走出的脚印掩埋,暗红衣武者主修杀气,对阴气有一点的感知,体温不断被掠夺让他更加焦急,他是燕王请来的六气武者,足以在燕地横着走的存在,六个人拿不下一个小姑娘让他很是烦心,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正烦恼间,雪雾遮掩了视线,真正做到了伸手不见五指,闭上双眼感知周围,脸色更加难看,风雪对灵气感知的影响更大,不亚于对双眼的干扰。深呼一口气,调动起全身的灵气,杀气一股脑地释放出来,向前猛冲,在撞墙之后又贴墙狂奔。
此时荧正手执双剑与三人战在一起,其中一个少年挺弱的,被荧一剑拍在后脑上,晕了过去,另一个少年力气很大,荧不好对付,至于纱衣女子,不断在荧周身飘来飘去,袖中放出飞剑,对荧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荧分神有时躲不开,靠着寒气护身接下一道道攻击。
“小妹妹,挺厉害的嘛,想不想拜姐姐为师呀”纱衣女子调笑道,手中的攻势放缓了许多。
“不想”荧非常干脆的拒绝。
几人正缠斗间,一大团幽暗的红光飞速撞来,荧与纱衣女子心领神会地各自跳开,荧迅速反应过来,召出狂风带着雪雾扫过几人,同时脚下凝出光滑的冰道,快速逃走,撞在墙边,从地上召出巨大的灰色石锥,狠狠刺在墙壁上,褐衣老者立刻感受到了,起身朝这里飞扑,暗红光球转了几圈,顺着冰道冲了过来,荧感知到后方传来的动静,高高跳起,暗红光团撞在墙上,墙晃了一下,荧手上生出灰色的岩石,抓附上墙壁上,暗红色光团沿着墙壁又不知转到哪里去了,不过多亏他,墙壁上出现了大片的裂纹,不过现在可不是管这个的时候,荧弓起身体,快速向上攀爬,不过上面的墙很快出现裂纹,断裂掉落下来,荧翻身躲开碎石,褐衣老者身披带长长尖刺的土甲,朝荧撞来,荧急忙松手使自己快速下坠,落在地面上,手上凝霜,转身对着土墙裂缝狠狠一拍,然而墙壁只是掉了些许土块,再无其它。
褐衣老者手中握着凝出的土矛,披长刺的土甲对荧攻来,荧难以招架,在地上凝出冰柱防御,冰柱确实很有效果,但没有土甲灵活,荧瞥见远处的红点,心中大骇,虽然没交过手,但经过冲撞时荧可以肯定这个人比自己强,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土地,冰柱将泥土挤开,荧心中有了想法。
转身将两种水气倾泻在裂纹上,右手放出冰寒二气将填满墙缝的水冻住,伴随着几声沉闷的咔嚓声,墙壁已严重变形,荧一拳捶在墙上,这一段墙应声而碎,荧在脚下召出冰柱,全力向南飞奔。
暗红衣武者走了过来
“跑了?”
“跑了”
“那回去吧”找到剩下的一人,六个人结伴回到了星台城。
荧远远遁走,六名燕人武者也回到星台城中。
“我还特意带兵连夜赶回来,就这?白忙一趟?”方末心情很不好,想来立功,鱼钓到了,也上套了,但没吃下来,面对陇军的圆阵燕骑无法发挥作用,方末开始琢磨破解之法,和几个裨将军候一起喝闷酒,寒绛与广曷自然在列,听着方末抱怨,众人一阵苦笑。伴随着六名武者的到来,众人看了一眼,当作无事发生般邀请六人入席,兵士近前斟上好酒,端来肴馔,众人继续有说有笑地畅饮。
荧走的很慢,刚才那一战让她看到了武学技法的重要性,自己对灵气的使用方式太过粗浅,那纱衣女子与自己同为四阶,仅凭雾、霜二气就对自己造成了不小的麻烦,飞剑上附着灵气,以不同方式甩出来,而且她的身法也够奇异,有一种飘渺的韵味;同样的二气少年,一个被自己拍晕,一个却依靠身体力量能与自己缠斗,看来力量也很有必要提高一下;至于褐衣老者,他的土甲很值得学习,长长的尖刺,即使不挥舞长矛,抵挡起来也很困难,一寸长一寸强;暗红衣武者,从气息上判断他就很强,气息很像将阴气的杀伐能力单独放大了出来,可能是传说中的杀气,尽量还是不接触为妙,荧讨厌杀生,除了虫子外对可爱的动物也不忍心伤害,荧只需要一种可以克制杀气的方法就够了,或许阴气有不错的效果?再就是自己低估了冰的力量,自己也是见过冰山移动的,那是属于自然的恐怖碾压力,看来当初的冰川移动,不仅仅是潮气的作用,更多的可能是冰本身的力量,由水结冰,冰可以挤压泥土,说明它的力量是很强的,自己能破壁而土主要是冰破坏了土墙构造,自己才能轻易地打碎土墙逃走。轻轻呼出一口气,看来自己欠缺的本领太多了,从头学起叭。
荧回到隘陇,谢绝了陇王的邀请,简单地和明禾交代了一下,便出城唤来将军马,奔向群山,山中只有一些普通的生灵,如猊,兔子,鹿之类的,荧支起帐篷,在山林中过了一夜,第二日天明寻得一处山洞,检查清扫了一遍,荧决定在这里修炼,洞中就有甘甜的山泉水,非常适宜居住。整理妥当之后,荧盘坐下来,先是凝聚冰刺,这个很顺利的就完成了,接下来凝聚冰铠,这个就有些困难,荧依照记忆中的冰灵运转功法运起来,放开意识让冰灵主导,冰灵气很快勾勒出一朵正在生长的冰花,荧牢牢记下生长轨迹,若有所悟,但是冰灵气并没有形成铠甲,而是在山洞中扩散开来,大片的薄冰覆盖了地面,洞顶也形成了冰色穹顶,紧接着冰面封住了浅浅的泉水,泉水似乎在冰面下流动,冰层越长越快,山洞中原本潮湿的气息被吸干,荧却莫名有了一种很舒服的感觉,放任冰气继续生长,直到地面上长出冰花,冰层不规则地拢起,原本地面的不平整被放大了一样,冰层借着一点点的凸起向上生长,形成巨大的冰锥,当然穹顶也是如此,犬牙交错,相接的两个冰锥生长为一个大块冰柱,有些地方甚至长出了如丝线般的冰凌,直直地将冰块连接起来,而后水汽仿佛被冰丝抽来,交错的冰丝形成圆润的大团液滴,然后整个冻起来,光滑如镜。冰丝还在形成,荧退出了冰灵状态,不得不说,在这样的环境下对冰的感知能力和控制能力有了很大的提升。
荧反复试了一日,终于借助护身的寒气凝聚出了带花纹的冰铠,又花费了数日将冰铠做的有棱有角,如骨头的蓝色尖刺,异常漂亮,尤其是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泽,荧很满意,足够强大也足够好看。
冰比土更好塑形,因为冰不仅纯,而且只要控制水滴一点一点凝结,凝形很容易,更何况荧现在掌握了冰花这种凝结方式,构造起形状更为迅速。掌握了冰,接下来就是制作土甲,荧对山土之力的掌握还很片面,几日虽也在修炼,但还没有进入二阶,荧站起身想喝一点水,起来才发现盘坐太久双腿已经没有力量了,缓了一会儿才顶着酸痛起身,不得不说冰对切断痛觉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蹲在水池边,轻轻洗脸,将身上打湿,从耳坠中拿出毛巾仔细地擦干,捧起池水喝了一些,荧决定再吸纳一种水。
解开淡青的深衣褪下裳裙,露出如白玉般光洁的肌肤,轻轻弯腰看着双足,小心翼翼地迈入池水之中,脚踝荡出涟漪,走入水中央,双腿分开,脚踝外翻,以鸭子坐的姿势坐在水中,与盘坐完全两个方向,水面仅堪堪没过大腿,在小腹处停留,凝神运转水气功法,很快将池水纳入体内,池水冰冰凉凉的不像热水那样有种怠惰的流动感觉,水中含有一些岩石的清凉气息,凭借池水的气息,迈入水气三阶的门槛。
在水中,石灰岩看起来有些变化,水对石灰岩有着渗透作用,并会将石灰岩的一些碎屑冲刷在水中,从而影响一方水土,荧通过水气的感知,理解了石灰岩更深层的构造,不过凭她现在的实力凭空造石还是做不到的,只能依靠从土中取出适宜的泥土碎石调到周身一步一步捏造,做到在自己身上生出任意形状的岩石太过困难,毕竟她只是在山土之气一阶上精进了些许。
接下来是灵气附着飞剑甩出去,这个倒是不难,多练几次就会了,难的是依靠灵魂力量控制方向,这荧练了几个时辰,成功掌握,之后只需将灵魂力量提升就好了。之后是冰川的力量,宏大且难以理解,荧依然将意识交给了冰灵气主导,通过层层堆叠的冰面初窥门径。
练习一阵后,荧打算走出山洞,她要回隘陇饱餐一顿,信心满满地骑将军马回到隘陇。
荧回到隘陇,在明禾的介绍下去酒楼吃饭,正一边欣赏着青山群群一边品尝着陇东的精致菜肴时,一名身穿甲胄的年轻将军推门进来,抱拳行了一礼。
“大王有请”
荧疑惑地看着他,荧向下望见车马,喊来店家,付了钱,看看一桌子的菜甚是心疼。跟随年轻将军下楼,登上车马,碾转来到绵绵青丘上,离很远就能依稀听闻几道熟悉的声音在那有说有笑,山脊上建了一条长廊,宴席就摆在此处,荧近前行礼,坐于席间,明禾坐于身侧。
陇王举杯祝词,接下来是仪式和封赏,练兵的牙将军,带兵突围的黄将军,包括陇王身旁的侍卫,还有明禾,这次陇王正式给予明禾官职,是陇王随身的武者,俸禄很高,听闻是荧不在的这几日,一小队燕骑来袭扰,被明禾击退,成功保住了隘陇造箭的地方。明禾之后是几名武者,尤其是疗愈类的武者,陇王十分大方地追加了一年的俸禄。
“武者林荧,近前听封”
荧起身离席,走到堂中,单膝跪地。
“阻挡燕军有功,独自抵挡燕国武者,致使我军能顺利撤退。封公乘,食邑青鹿”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青鹿是陇都东边的一个小镇,以能产稻米而闻名,依山傍水的丰饶之地。陇王这是想要拉拢荧常驻陇国呀,虽然羡慕,众人也能明白荧的重要性,年纪轻轻的少女独自对上一众燕国武者,就是牧连也自认不能,更别提毫发无伤的回来了,当时陇国一众武者也看到了大雾弥漫中的巨大墙壁,牧连也算是比较厉害的武者了,造那样巨大且细密的墙壁也会累的够呛,他们将陇王送回之后,再返回寻人,那时土墙内已经空空荡荡,众人在冰壁石墙之顶着风雪搜寻了一天,天黑时才打破墙壁退了出去,回到隘陇告诉陇王所见,陇王也是召集心腹商议拉拢之事。
荧拜谢接过,宴会继续举行,至午时才渐渐歇息,之后是陇王与众臣议事,武者与武官们陆续离开。回到小院中,荧看着明禾挥刀,现在这把刀对明禾来说已经不重了,明禾可以做到单手抡刀劈柴,这是明禾手臂力量的证明,荧决定教明禾刀法,取出木剑,告知一声后,便是踏步一剑刺向明禾。
明禾偏头侧身,用铜刀稳稳挡住,荧收招剑尖转回,转身从上方又砸来,明禾横刀格挡,被砸得后得半步,荧借着反弹的力量收回剑,转身上撩,明禾手握铜刀,刚刚站稳又受了反向的一击,铜刀脱手而出,向身后砸去,明禾吓得要蹲在地上,脸却埋在一片香软之中,原来是荧将明禾拉回来,下意识的就抱住了,形成短暂的尴尬局面,伴随铜刀落地的哐当声响,两人分开,低头轻瞥地面,扣着手指,一言不发。
“这种运刀方式适合头重的刀剑,势大力沉,借着刀剑自身的重量上下运行,对腕力要求很大”荧率先开口道,“像海浪一样绵延不绝,翻转涌动,就是这套刀法的特点”接着荧为明禾缓慢演示。
“这是这套刀法的初级要领,熟练之后无论攻防都可以借力打力,很是实用”上步,收步,荧一招招教着,明禾很快就学会了,除了刀路稍微偏些,多加练习倒是没什么问题。
“剑法、刀法没有固定路数,不要太过刻板地模仿他人,要有自己的剑法路数,自己创造出来的剑法只有自己用起来最得心应手”荧告诫道,明禾暗暗记住,一招一式地认真练习,汗水伴随动作,甩在地面上形式星星点点的水痕。
练了一下午,两人身姿都有些疲软,唤来侍女询问浴池所在,侍女诧异地表示没有,不一会儿四名仆从端来两个大水盆,侍女用木盘捧来毛巾细绢和香膏,躬身行了一礼,关上门与仆从一同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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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荧并未睡去,而是打开窗户,解开浴袍,沐浴在月光之下,荧有两篇关于月光的功法,一篇是按摩用的《月柔》,另一篇是锻体用的《月华》,还有一篇星辰吐纳法也适合夜晚修炼,月光下裸衣玉足的少女是最为神圣的画面之一。荧是银发,在沐浴时就卸掉了伪装,披散的银发反射着皎洁的月光,微风吹过轻轻地随风飘动,如银色的宁静海浪,月光温柔的洒在大地上,为黑暗中的生灵指引前进的方向,月光抚过大地,地上的生灵也随之窸窸窣窣地动着,夜晚并不安静,许多生灵在黑暗中探寻着什么,连城中的落府也不例外。
荧的身体上亮起银色的纹路,晶莹的皮肤下流动着星辰的色彩,许久之后,彩色褪去,月光照耀下的肌肤更加细腻,荧对月有了一些不知名的情感。修炼困乏,沐浴之后更是如此,重新捏起隐匿的法决,一头银发变得乌黑,向后一仰,倒在床上,扯上浴巾,呼呼大睡,一觉直至天明。
一夜很快就过去,晨间白色的雾气代替了夜晚的幽蓝星光,露水打湿了花瓣,院子中仿佛下过一场雨一样,地面是被水打湿的颜色,枝头挂着晶莹的露滴,与往常一样,明禾先起床梳妆穿戴好,然后等侍者送来饭食后才叫醒荧。荧一如既往的掀开被子,缓了好一会才不情愿的起床,吃过早饭后两人无所事事的喝茶聊天,倒不是真的无事可做,主要是晨间不想活动,美其名曰苏生阳气,再是大雾天,如同下雨天一样,没人会想出去的对吧,荧还未吸收过阳气,以常理来说,修习阴阳气应该一连多日的修炼感悟,也着实辛苦,很多气息其实都各自继承了阴阳气的不同特性,虽然有说法是阴阳二气生万物,但事实上还没有人用阴阳二气完成造物,只能说每时每刻,每天,每月,每年的阴阳二气都在变化着,都是不一样的。
轻轻给自己按摩着,在藤椅上晃晃悠悠,荧捏着脚踝,在摸索灵气的运行路线,如果学会了强化足部的武技,光着脚在地上跑也是有可能的,荧试着用土气在脚上凝聚石灰岩,以后练成了一脚踢下去,刀都给你踩折喽。荧这样想着,晃动着小脚丫。
“二位大人,请收拾一下,陇王要出行”
“你先出去吧,我们一会就好”荧出声屏退侍女,摸着颈上的银色花纹说道。
散去灵气,狠狠的前摇了一下,从藤椅上站起身,穿上冰蓝色花纹的白鞋,快步走到屋内,心念一动,镶嵌五颗宝石的项链从纹路中浮现出来,扫视屋内,将二人的东西都收进项链和星辰耳坠中。将余下的物品打成一个包袱,重新整理一下妆容,与明禾走出院门。
出了落府,见到长长排着的十乘车驾,不少车是简易搭起的车架,只有最靠前的三辆镌刻着精美的花纹,也并非是君王的样式。荧看了一眼那七辆被改装的马车,面见陇王,直言自己不习惯坐马车,自己会骑马随行,陇王应允。
一个半时辰之后,车队出发,陇王带着几个亲信乘车去秦陇,秦陇地势险峻,是千里内的雄关,陇王要亲自督战,将暮国北方的土地割裂出去,只要从秦陇东进,顺着淮河一直向东打,打服了齐国自已就可以有称雄争霸的一天了,在一众谋臣的劝说之下,陇王放弃了几十年来的固土政策,他也要倾国之力,逐鹿中原。
休养生息几十年,论人口陇国是可以欺负齐、燕两国的,上次的撤退,让陇人看到了战胜燕国的可能性。燕人可以打败强大的暮国,而他们可以让燕人无可奈何,分割暮国,蚕食燕地,有了燕人和战马之后就可以凭借庞大的人口直视暮国。
浩浩荡荡的车队就这样出发了,一众武官将他们送出隘陇城,他们需要先向西走,然后一路南下,到达白峰后转而东进入秦陇。
秦陇三面是平原,西面则是陇地群山,它的险要之地在于南北向必须要从秦陇绕行,山不在高,在于笔直,笔直的山上平地唯有西面能进入,当时的陇人也是在山上造城,而且使用了非常昂贵的砖石筑城,就连阶梯每一阶也是高的要命,光爬上来就很吃力了,更别谈披着甲胄拿着戈矛顶着箭雨和落石上山了,付出十倍的代价也未必能拿下秦陇,这也是陇国能有一块土地横插在中原屹立不倒的原因。
一连走了几日,在黄昏时经过某处山谷时,变故突生。左侧密林山冒出大量的弓手,在百步不到的距离如暴雨般向车队砸来,侍卫纷纷执剑冲出车队,眨眼就被射穿,箭雨中夹杂的重弩射出的全铜箭矢,车身被扎透。
“失礼了”明禾扯住陇王,脚尖一点,地上长出低矮的土墩将车驾侧面掀翻,车侧立在地上,马匹已经被射杀,车辕也断掉了,就在牧连出手制造土墙的空档,另一侧田里站出七个人,倒持大锤。
“小心!”明禾一把扑倒陇王,燃烧着火焰的岩壁从身后升起,但已经晚了,长长的尖钉穿过明禾左侧小腿,将明禾钉在地上,血流不止。
“雷神钉!”陇王倒吸一口凉气,被这东西挨上一下,即使不死也快了,要不是明禾推倒他,他怕是已经命丧于此。
牧连全力加厚着土墙,将众人护住。荧则是在箭雨中快速穿梭,静水附着如须般的冰溜。
“提气斩”一道冰光闪过,一名刺客吃痛地蹲下,两眼一黑,昏死过去,其它刺客扔下弓弩,抽出短匕向荧杀来。
荧止住前进的步伐,右脚尖轻轻一点,潮气如水波荡漾出去,身姿后退,
“快退!”一刺客大喊道,他们对上武者根本没胜算,荧拉开距离说明要放远程攻击,凭借经验率先暴退。
“飞冰刺”一团冰凌在手中炸开,附着细小的银针飞向众刺客,牧连这时也脱开身,站在土墙上操纵土块攻击,他不能离开,因为考虑到武者随军用处更大,与陇王同行的只有他和明禾、荧三人,在陇地遇袭属实意外,这一队的马车怕都是不能用了。
与荧不同,牧连出手相当狠厉,石块砸在刺客身上,不知死活。
荧左脚重重一踏,数条冰枝向刺客生长而去,余下的刺客急忙跳开,忙不迭地向幽深的山谷跑去。
荧急忙闪到明禾身边,点住穴道,咬牙狠心将长钉拔了出来,明禾痛呼,身体不断的颤抖,荧释放冰寒之气,将正在流血的左腿冻住,从怀中取出疗伤的药粉,喂明禾就着水喝了下去。
荧不会医术,但不代表她不了解人体和草药,从残碎的车中扯出釜,右手张开放出一团小小的火苗,将绒草引燃,将捡来的散落树枝一并烧了,召出温暖的水,放入紫甘果,罗油种,七苦草等一些药材,熬至整个药汤弥漫着紫黑色,放了一把粗糖,喂明禾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车马已经损坏,大王尽早离开此处”
荧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将军马从暗处跑来。
“这马为何无鞍?”陇王诧异道。
“它不喜欢,对了,不要拿鞭子打它”荧告诫道。
牧连背起明禾,八人紧张兮兮的向前走,穿行山谷时,将军马驮着陇王急速转弯,狂奔起来,陇王正纳闷间,看见一个带链子的大锤砸碎自己刚才的地方。
陇王震惊,神色复杂的看着将军马。
“敌袭!!!”荧提剑飞身踏上山壁,还未站稳就是一记横斩,剑身甩出冰滴飞向山壁上的刺客,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众黑影高高跳起,向西北遁逃。
“饶你们这一回,来日再战”幽暗的山谷中飘荡着这句话,伴随着风声消逝无踪。
荧看向西北方,很快追上了陇王,此时将军马正低头吃草。
“姑娘大恩,峦安铭记于心”陇王见到荧来,在马上作揖道。荧单膝跪地,直言受不起。余下六人陆续前来,这才作罢。之后几日,每夜牧连造土屋遮掩,一路担惊受怕,有惊无险地来到白峰。
白峰是陇东的一座比较重要的关口,因为要想去秦陇城,必须要从白峰爬上山脊,白峰很大,山脚下修筑白峰城,侥是人口众多,粮食盐铁的重要运转口,白峰城也没有彻底控制住白峰,因为山实在太大了,修筑着实困难。
在荧几日的照料下,明禾面容上已有了血色,仍是紧闭双唇,不肯多说一句,一行人安顿好后,牧连请来白峰城的医者为明禾治理腿伤。
医者姓白,一袭青衣,背后绣着一个秦字。医者仔细看了看明荧的腿伤,覆冰的腿可以清晰的看到其中的肌理,血已经流干,被荧清除掉了,薄冰之下是红嫩的肌肉和苍白的皮肤,宛若挖掉了一大块,所幸没有伤到骨。医者又探了探明禾的脉搏与呼吸。
“被雷神钉击伤又行走多日,按常理来说会流尽血而死”白止疑惑道。
“这几日一直在喂她止伤粉”荧回答道。
“可否让我看看”白止说道,
荧从怀中取出几种药材,医者细细看过后说道:
“姑娘学过医?”
“不曾学过”
医者仔细端详,感叹道:“这药粉确实对筋骨损伤很有效果,不过要完全康复,仍需十几日,不如留在我这,配以草药外敷,调理几日,不出旬日可恢复如初”
荧沉吟一会儿,牧连道:“荧姑娘就留在这吧,大王左右由我看护,不会出事的,且安心静养”
“好吧”荧答应下来。
之后几日荧留在医馆照顾明禾,她的控火能力得到了提升,不时帮白止煎药,很快认识了一些常用的药草,学到了一些医理,而白止也借助荧的控火控冰能力,完成了一些自己从未试验过的药方。街上这几日常有甲兵走过,傍水的工匠屋烟气火光也是日夜明亮,常常有敲打之声。
过了五天,听到市井街坊谈及秦陇的守军挫败暮国的大举进攻,暮军死伤无数,北方的暮军又被齐国劫掠了一把等等。大体上来说,暮国在北方输掉一次后,国内不再安定,北方三个国家同时出兵,意图吞并暮国北方,在暮军南撤途中,还遭遇了齐、燕两国的围杀,随后燕打败了齐军,得到了四千多战俘,随后齐燕交恶,两国开战。
短短几天的变化让众人猝不及防,或许黄土大陆又要开始了连年的征战,连一向安分的陇国也主动参与战争,二十余年的宁静或许要被打破了。
来白峰的第九日,明禾已经可以独自下床四处走动,腿伤几乎痊愈,唯一的缺陷就是无法走太久。荧的修炼也未落下,成功将月光、星力、紫气、雾气修炼到二阶,对刀意的领悟也初窥门径。到了第十日,两人拜别白止,登上了凝望十天的高峰,寻找去秦陇的道路,在踏足白峰的巍峨雄顶,荧在一处冒热气的石缝中找到了一片晶雪花,吸纳入体后,成功迈入雪气三阶,关于雪的使用有了更一层的认识。山顶风大,荧与明禾顶风前行,由于修炼的缘故,行进速度拖慢了不少,原本半天的路程因为上山迷路被拖到了一天一夜。
进入秦陇遭到了无比严苛的盘问,差点动起手来,牧连及时赶来,这才顺利进入城中,城中没有民居,有十几个工匠屋和八间药坊,大小粮仓更多,城中不能随意走动,两人被安排在重屋里面住下,夜晚席间才见到陇王,陇王看上去有些忧心。陇王说那日遇袭是暮国培养的刺客,由一个不知名的武者带头,荧想起那个扔大锤的黑衣人,一击未果就带人逃离,当时因为明禾受伤加之担心有追兵,一连走了几日,未曾顾及刺客,若是没有那么险,抓个舌头也好。
眼下陇国召集甲兵,有条不紊地向东推进,相信很快能推到齐国,彻底断掉暮国对北方的控制,陇王希望荧能跟随他出兵攻打齐国,荧想起那日见到的伏尸场景,婉言拒绝了。陇王只好放弃亲征的念头,准备继续在秦陇等待远方的消息。
呆在秦陇的这几日,沉闷、肃杀。现在常常陪伴陇王左右议事的是名为车景的领军史,他接替了谋臣为陇王出谋划策,陇王甚重之。
荧还是日复一日的修炼自己的技艺,对很多事都不甚关心,明禾则是跟在陇王身边,寸步不离。
天气已然入冬,这时谷物大多已经收获,陇国要真正腾出手来掀起战争了,过了半月,淮地的陇军与齐军接触一场,未果,还。十月,燕夺取梁陇,陇国陷入了慌乱,秦陇与隘陇、夷陇出兵夹击,将梁陇夺回,但粮草船只已被焚毁,陇君进退两难,进,赢了还好说,输了,就会陷入风雨飘零的处境,如果退,那么将彻底放弃称霸北方的机会,如果战争持续到来年开春,无论哪家胜了,陇国都有可能一蹶不振。不得不说燕军将领的谋算,打了三次隘陇未成,转身攻下了负责粮草物资的粱陇,若不是梁陇的守军被调走,陇军也不至于陷入此等困境。进还是退,这是困扰陇王多日的问题。
没经过大风大浪的峦安决定退守陇地,将两个月辛苦打下来的淮地让给齐国,而这场浩浩荡荡的陇军远征无果而终。至于车景等陇东将领,则是终日饮酒麻痹自己,对所效忠的陇王峦安产生了猜疑。
荧随峦安回到陇都,接受了封赏,而峦安在朝会向明禾提亲,明禾也如愿见到了父亲被重新启用的一天,在短暂的考虑后,答应了嫁给太子峦句,进宫学习礼仪,半个月后举行婚事。
数日见不到明禾,荧拜访了乌孤在陇都的家,与一家人愉快的进餐,将所见所闻讲给乌孤夫妇听,乌孤夫妇对战事不甚在意,对明禾成婚倒是颇有兴趣,五个人聊到深夜,荧委托夫妇打造两柄练习臂力用的长刀,暂住在乌孤家,教乌苌乌芪两姐妹练习刀法。在这期间,荧找到了传道授业的乐趣。
时间一晃而过,峦句与明禾的婚事也越来越近,再次见到明禾,明禾穿着华美的紫色深衣,身后跟着女官二人,宫女八人,轻笑着对众宾客行礼问候,谈吐得体,举止大方,但荧试图挽着明禾的手时,明禾却触电般的缩回手,不似从前的明媚可人,看着明禾被指甲捏红的手心,荧觉得有些不对劲,后日便是明禾大婚的日子,为什么要躲着自己呢。荧悄悄离开席间,转入后堂,压低脚步,隐隐听见啜泣声。
转过一堵红墙,荧捂住嘴巴,她看见明禾长跪在石廊中,伸直藕臂,被女官一下一下打着手心。每打一下都说一声妾身知错了,看着好友通红的手心及忍住眼泪的可怜表情,荧冲上去夺过戒尺,并对女官吼道:“你们凭什么打她?”
明禾扯住荧的衣襟,说道:“这是妾身自愿的,不习礼仪有失国容”
“那也不该这样啊,难道太子妃被这样羞辱就不是有失国容吗?”荧质问道。
打人的女官退立一旁,默不作声,荧更加气愤。另一女官说道:“大人切莫生气,陇都习俗一贯如此”。看到明禾也不否认,荧甩开女官的手。
“不要欺负她,否则有你们好看”屏退众人,扶起明禾。
“禾姐姐受过伤,不要长跪”荧告诫道,给明禾轻轻揉着手心,荧将一门服水疗伤的法诀传给明禾。
“以后若是受伤,用意念驱使灵气运转这门法诀,只要服下一些水,伤已自愈,姐姐你有暗疾,时常修炼也能身体无恙”叮嘱了一会儿。太子峦句与一众侍卫女官进来。
荧冷冷地看着峦句,将明禾护在身后。峦句长长作揖,铜制的头冠低在眼前。
“句在此谢过林姑娘对父王救命之恩”侍卫长看着峦句,面色怪异。
“殿下不必如此”荧扶起峦句。峦句拔剑欲刺臂出血为誓,荧一把抓住,将太子佩剑甩在池塘里。
“林姑娘放心,句定然不负禾姑娘,若背誓言,天打雷劈”峦句发下毒誓,荧也宽心些许。之后几人促膝长谈,荧发现太子峦句对明禾是有感情的,放心的把明禾交给峦句,又送了一双玉璧当作礼物送给两人,璧是亲手刻的,上面是一对可爱的小娃娃模样。明禾欢心收下。
夜幕降临,席散,荧告辞离去,留下二人相对无言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