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驻足在绿水湖畔,便可以看到几只飞鸟悠闲的踏在岸边,说不定也会被一两只缺乏警惕心的小动物,用黑溜溜的眼睛打量。
如若这般美景被吟游诗人看到,定然这片大陆中又会多出几首传唱的诗篇吧。
可是在绿水湖畔的林荫小道间,漫步的是衣衫褴褛的难民。
时不时,也能看到一两个人终于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不过,却没有一个人驻足,亦是没有一个人哀悼。
因为这样的场景,在如今这个战乱纷争的世道,实在是太过于常见。
人的生命固然珍贵,可对于这片中世纪般的大陆而言,不过是鸿毛纷纷罢了。
转瞬,便落入绿水湖畔,没入绿水湖中,了无踪影。
什么也没有留下,也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记住,就此消失。
可即使如此,他们却仍旧步履蹒跚。
为什么?
为的不过是一丝生的希望。
为了,不过是让家内老小有机会能够活下去。
森林中,充斥着猛兽、毒蛇、或是其他足以要人性命的东西。
可是,这苛政,又怎会不猛于兽;这重税,有怎会不毒于蛇。
吸血姬可能复苏的消息,自然并非什么秘闻。
因而各地的领主贵族,为免得城池被破后流落街头,人人自危般肆意搜刮,肆意掠夺。
就算城池真的被攻破,他们也能找到不下百种方法活下去。
可是,被搜刮者呢?被掠夺者呢?
没有人心甘情愿背井离乡,踏上生死未卜的道路。
只是因为,如若留下来,要远比博一把痛苦的多。
可谓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如若万圣节前夜,妖魔鬼怪游行的队伍般,看起来要比饿死鬼、吊死鬼更加凄惨的难民就这样加入了游行的队伍。
他们的目的地,便是被称作世外桃源,便称作与世隔绝理想乡般的王国——瓦蕾亚王国。
据说,在那里只需要交三成的税收。
据说,在那里就算服兵役也能有时间养家糊口。
据说,在那里粮食丰富,不用担心饥荒饿死,小孩子也能得到教育,做更好的工作。
种种传言,如若蒲公英的种子般,风儿一吹,便扩散开来。
对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想要活着的他们而言。
哪里有面包,哪里就是他们的故乡。
夏风吹过,青草荡开阵阵涟漪。
白云蓝天,农田阡陌,黄发垂髫,怡然自乐。
不知何时,原本只是一座村子的地方建立起了城墙,引清水作为护城河,一片片的农田也由供人休憩的树荫分隔。
判断一个地方如何,最好的方法就是看一个地方的孩童怎样。
这里的孩童仍旧有些营养不良,不过也已比上前几个月好了不少。
无忧无虑的欢笑声,在嬉戏间不绝于耳。
在这如今被称作瓦蕾亚王国首都,塞勒菲斯城中,越过在日光下闪闪发亮的城墙,与连绵不断的住宅区,便是最为中心,曾经作为教堂,而如今已经作为暂定王宫的建筑物。
不同于其他城镇的压抑,纵使是在这座被称作王宫的城镇旁,也能看到居民们怡然自得的,在公共牧场种土豆的模样。
并非死气沉沉,而是生机勃勃。
即使对于那些连活着的弥足艰难的农民而言,瓦蕾娅王国可以说是世外桃源,可对于周边那些,发现人口不断减少,奔赴这座城市的领主贵族而言,塞勒菲斯城无疑是眼中钉,肉中刺。
可无论时代混乱喧嚣,无论纷争战乱重重,人们也不会停下他们的脚步。
纵使,万千呼喊声,万千马蹄声,如若雷鸣般磅礴,如若暴风雨般吹过原野。
那是,周围城镇的士兵,挥刀抽向贫民的声音。
“这种事情真是……”
其中的一个士兵,看着挣扎的贫民时,终究还是发出了一声怯懦的叹息。
“喂……”
附近的一名有经验的士兵发声提醒,可即使如此,那声话语却还是被督战的贵族听到的。
“你怎么这样子就犹豫了?想到这是为了圣教,杀几个无关紧要的贫民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可是他们也是……”
在不久之前,他看到了在他服兵役时,因为经济原因不得不背井离乡的女朋友……
明明约好了,服完兵役如果还活着,就一起过上男耕女织的日子,生下白白胖胖的孩子。可是突如其来的重税,却将二人所勾勒的未来化作泡影……
那是,干巴巴的枯骨,只剩下一层皮包肉,与破旧不堪的肮脏布料倒在草地上。
可是当靠近的时候,他却听到了一声声低沉的呻吟。
他的女朋友还“活”着……
或许是年轻人特有的血气方刚,这个士兵还是说出了欠缺考虑的话语。
“够了,真是烦死了。看起来你的心里面丝毫没有对于国家的忠诚,对于圣教的虔诚。看你这种态度,根本不配作为圣教的信仰者和我一同呼吸圣洁的空气,现在就给我去死吧!”
这样说着,那个贵族直接将剑拔出,指向了身前的士兵。
与地上的枯骨一同,鲜血洒满了草地。
“真是愚不可及啊,这种低贱的庶民竟然也配同我一起信仰伟大的圣教。”
发自内心的唾弃着庶民,这个贵族的说到。
“为了伟大圣教的稳定,为了伟大的国家,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么?还有谁有意见?如果不服从我的命令,那么也就代表你们缺乏身为圣教徒,缺乏身为美索葡挞蜜国民的自觉……你们没有听过‘信仰心’、没有听说过‘爱国心’这句话么?”
这是极为常见的,中世纪贵族般的思考方式。
遵从血脉的贵族,把所有威胁到他们统治地位的人,把所有对贵族不敬的人,全部都给予“正义”的魔女处刑——在某水蓝色星球的历史中,这样的事情也是出现的多了。
“正是因为缺乏对于圣教的信仰,这些贫民才会沦落到这样的下场!缺乏信仰的祈祷,所以才撑不过去这种程度的饥饿。”
看着地上仍旧还在发出呻吟,曾是一个深闺少女的枯骨,这个不久前刚刚在吃干粮的士兵中享用完肉排的贵族,看着他无法理解的愚昧贫民,自诩正义的再次挥刀。
至于士兵们,看着这样的惨剧,则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不敢说出。
除了……从不远处树林间走出的,有着紫色短发的女孩,和在她身旁的两名护卫模样的少女。
“缺乏对于信仰的祈祷才撑不下去饥饿什么的,原来还有比‘没有面包就去吃蛋糕’还要过分的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