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为止脑子还有些混乱，一时间没办法正常的思考。
那种感觉就像是存在被剥夺了一样，
去村支书调查信息，得到的结果却和那名军人说的一般无二。
资料中的这间别墅在过去建成的十年间，一直以来都仅有一人居住，这名女主人无老无后，孤单的生活到了现在。
而我的信息中，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份证号变成了一串陌生的字符，所有与家属关联的资料全部消失，转而变成了‘育生’这个词汇。
这个词汇近乎令我崩溃。
在遥远的过去，那段幼儿园的时光中常常被教育关于平等和人权方面的事情，其中就有一项是如何对待‘育生’的孩子。
现代社会有近半数的人都是通过育生出生的孩子，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就类似于人工繁育。
他们将在统一培育中心长大，或是被领养，或是就这样成长后入学。
因为学校推行十五年义务教育，外加食宿全免以及勉强维持日用的补助，所以育生儿在完成学业踏入社会之前，都能保障生活。
截至目前，维持社会运转的育生儿达到了近半数人类的规模，历经长期实行对于平等和人权的教育，虽然算是融入了胎生儿的队列，但仍旧存在一道无法跨越的隔阂。
曾有一间学校就发生过一起事故，起因是一句‘没爹没娘的野东西’而引发的暴乱。
那时还是推行育生政策不久的时间，对胎生儿来说可能只是无关紧要的吐槽，但对育生儿来说，却是铭刻其一生的阴影。
而我，明明是切实在这里出生长大的，这是全村人有目共睹的，而所有的资料却都显示着从头到尾我都只是一个育生儿。
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啊！
明明以前的资料里，老妈的名字堂堂正正的写在里面，现在为什么......
难道说我其实不是老妈生的？
不不不，我们头发的颜色都是漂亮的蓝白色，这不可能。
领养？
可是资料里也没有领养信息。
我想回家......
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遇到困难要找大人，但牛爷爷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妈~
......
在牛爷爷的怀里，绕过肩膀，呆呆地望着家的方向，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不见。
脑袋像宕机了一般空白。
燃烧后的树木窸窣作响，散发着淡淡的麝香味，留下太阳烤裂的脚印，
走到果林的外围，人的气息变多了起来。
这时候大火已经扑灭，但紧张的气氛依旧。
苦笑，怒骂，崩溃的啼哭声时不时从四周传来。
种种现实裹挟，彻底失去了对此次事故抱有的任何幻想，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
累坏了的村民们各自抱着工具瘫坐在地上，有些甚至靠着一块带着些许温度的大石头睡着了。
其中，一个妇女抱着自己年仅四岁的孩子痛哭，貌似是因为今年的收成没了而奔溃，小孩子不懂事，对方才热闹的景象还有些兴奋，全然不知往后即将到来越来越拮据的日子。
我的视线从鹅蛋山的方向转到这对母子身上，他们的悲伤没有让我的内心掀起一丝波澜，但却让我想到了老妈的身影。
不知道老妈现在在哪里，过的怎么样了。
牛爷爷俯首投以极其复杂的目光，发现我正盯着隔壁那个抱着儿子痛哭的母亲，于是，以温柔的手法轻轻抚摸着头。
他喉结上下滚动，拉扯着颈部因为岁月而耷拉下来的皮肤，唯独没有被汗水和污渍沾染的嘴唇，动作不断，好像一直在说着什么。
我听不见。
就像感受不到周围的苦闷和绝望一样，静静依偎着。
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就这样被带回了牛爷爷的家中。
拉上门闩，进入一个不算平庸的庭院，我很喜欢这个地方，也来过很多次，仿佛有吃不完的蛋糕和香草布丁。
只是这次没有了往日的那番兴奋和喜悦。
总之就是感觉非常的暗淡无光，无波，无感。
明明现在还是中午，阳光最明媚的时候。
庭院内有不少用于打发时间的盆栽，还有一个鱼池，依着围墙排列的竹子下，是被整齐修剪后的小叶女贞，没有飘散的香气，却让庭院显得不那么沉闷。
穿过着宛如林间小道的庭院，进入屋中。
牛爷爷将我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很软，整个人好像陷下去了一样。
这里的一切还是和从前一样，在熟悉的环境中不自觉的就放松了下来，不过貌似灯光像是刻意的调高了几个亮度。
之后牛爷爷摸了摸我的头，嘴巴在动好像说了些什么。
我听不见，只是一边呆呆地看着对方，疑惑着说了什么。
然后牛爷爷好像很伤心似的耷拉下眼皮，转身走进了浴室。
一放松下来，感觉身体都变重了，完全没有动的想法，就连刚才看向牛爷爷的视线也没有移动。
视线中画面是一个嵌入式柜子，里面大大小小摆满了一墙壁的古董，统共......懒得数，总之有好几百。
有一股非常好闻的味道。
除此之外，还有油光发亮的木地板，零星绿意点缀的天花，温馨淡雅。
这样发呆的感觉也很不错，只是久了眼睛会有点热热的。
不一会儿，撸起袖子从浴室出来的牛爷爷来到跟前。
因为刚好来到视线前方，所以连转头的功夫都省了。
他又说了什么？
我不明白。
从那担忧的眼神中能看出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我是不是应该问问对方说了些什么？
但是好累，感觉就像打了麻醉一样，除了眼睛闪过的一幕幕画面，其他感官都颇为迟钝，甚至没有。
牛爷爷自顾自地说了一段时间，似是意识到了我听不见，于是就将身上的包包和眼镜什么的全部拿了下来。
从拿下眼镜的那一刻，明明感觉到那双手愈加的颤抖。
被紧紧的盯着......
也用同样的视线盯着对方，却发现捂着嘴，默默流泪的牛爷爷。
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有了接下来的动作。
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脱下，可能是因为空调的原因，接触空气的皮肤有一点起疙瘩。
湿掉的裤子被丢到一旁，这让我感觉舒适了不少，最后轮到剩下的蓝色奥特曼内裤时，内心是十分抗拒的，但并没有感到羞耻心，这种没有实感的情绪就好像做梦一样。
花洒的水刚开始有点冷，让我非常难过，之后才逐渐温暖了起来。
被以十分温柔的手法清洗着身体，很舒服，或许成为一个任人摆布的洋娃娃也不是什么太坏的事情。
总之就是彻底放任了。
洗完澡后，被带到了卧室的区域。
打开门后，一股更加浓郁的香气从里面传出来。
原来在客厅闻到的不是古董或者香薰之类的气息呀。
牛爷爷的卧室非常整洁，整体呈粉紫色，东西很多却不显得逼仄，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大书架，闲时可以从中取下一本，在窗边地毯上的小桌子悠闲的看，角落处还有嵌入式的工作台和梳妆台，不使用时也不占位置，最显眼的是床上一个超大的熊熊抱枕，抱着睡一定很舒服。
卧室一侧的墙面向内陷进去一点，随后朝一旁拉开，进入里面是衣帽间，琳琅满目各种花样的服饰。
一条像绸衣质感的粉色睡裙被取下，柔滑细腻一看就价值不菲。
牛爷爷的脸上依旧暗淡，呼吸略显急促了一瞬，看不出悲伤与喜悦，但却感到了一丝不舍。
高贵华丽的裙子下一刻就被拦腰截断，残缺的纹理看上去略显的别扭，就像强迫症看到对称的东西突然变得歪曲，点缀蛋糕的奶油突然用完，写作业时被同桌磕碰了一下手。
总之看起来很难受。
修剪过后的睡裙套在身上，长度刚好遮住膝盖，是理想的长度，但不是理想的裙子，或者说理想的根本就不是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