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卖火柴的小女孩

作者:好卡的江苏大户 更新时间:2021/10/1 23:37:24 字数:4054

 阳光微斜,灰红枫木的圆桌上团着一团奶咖色的羊绒围巾。白行秋坐着木椅懒洋洋地趴在枫木圆桌上,他裹起羊绒围巾出神的望着窗外的写字楼。

   窗外重叠在一起的高楼将燃烧着红霞的天空斑驳的残缺不堪。

   火柴盒大小的黑白MP3斜插在他棕色格子衫的衣领口袋里,细细的耳机线从耳边垂到衣零口袋,里面轻声唱着周杰伦的《晴天》。

   要是在来一杯阿姨的卡布奇诺这波将是绝杀,可惜,来不了。

   忽然,敲门声响起。第一下敲地柔柔弱弱的,停了停,才像是下定了决心干脆利落的连敲了两下。

   “哥哥·····”有一位女孩在门前轻喊,轻柔的声音里藏着一丝丝莫名的希望。

   啧!这是谁家的小孩子敲错了房门,白行秋不屑一顾地撇过了头。

  “哥哥······”那孩子更怯懦的低喊,轻柔的声音也低落了下来。

白行秋从围巾团里撑起了头,我可没有妹妹啊。

  “哥哥,对不起。打扰了,那我走啦。”那女孩在门外轻声说,声音渐渐远去。

   女孩渐渐远去的声音很是低落,透着一股孤独,而在孤独中还藏着很深很深的绝望,就像是童话里点燃了最后一根火柴之后的小女孩。

   他心里忽然有点难受。

   听着女孩越来越微弱的脚步声,让他想象到了女孩远去的背影,好似只无家可归的小兽。

  “等一下,等一下!”他摘下耳机放到桌上,翻身而起,跨过木椅,像只轻盈的小鹿越过白瓷地板上的高楼剪影,推开了门。

  门外女孩快要走远了,只留了道很浅的背影,果真像只无家可归流浪猫咪,孤孤零零的,真叫人心疼。

  听到开门声后,女孩怯懦的回头,眼里猛然间闪烁起黯淡且零星的希冀,小小的身影裹在不合身的白色实验服里,白色的下摆被拖在地上拖了很长,沾了些灰尘,怀里抱着长筒样子的牛顿式反射镜。

  白行秋记忆里的狭小楼道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燃烧着的世界。

  喂喂,我可不记得我家门口是这样的。这是火之高兴渴了,还是二傻子在怒啊!

炽热的火光照在他棕色格子衫上,铁青色的天空混合的漆黑浓烟,一丝火苗从将要枯死的枝头向四面八方蔓延,唯一矗立的苍天大树熊熊燃烧,枝头挂着硕大的苹果,缠绵在一起的火网承托起枝桠间红与黑交错的苹果。 

  细微的迸裂声在他的耳边炸裂,那是木质纤维在形变后断裂的声音。

  每一次迸裂声响起,束缚在烈焰之上的苹果都在枝头垂下一点。

  而女孩就站在燃烧的苹果树下和他隔了足足七八米远。

 “哥哥,你能买下它们吗?”小女孩紧紧抱着怀里的牛顿式反射镜,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小极了,白行秋要很认真的听才能听的到。

 “买什么?”他下意识地追问。

 “这个!”女孩很努力地扬了扬怀里的牛顿式反射镜。

  喂喂!这是什么荒诞情景剧。你是卖牛顿式反射镜的小女孩吗?树要倒了,人要木得了,还鬼扯什么!还不逃?明明要走了,就快走啊!白行秋哭笑不得的望着女孩,希望找出一丝恶作剧的痕迹。

  可惜,那位卖牛顿式反射镜的女孩格外认真。

  火树将倾!

  他看见女孩站在烈火如炬的苹果树下,明明女孩像只警觉的幼兽怯懦地望着他。却不知道为何,在听见他的开门的那一刻,女孩眼里忽然闪烁起一丝黯淡且熹微的希冀。

  那点零星的希望让女孩停住即将远去的脚步,开始兜售怀里的东西,就像是童话里在漆黑寒夜兜售火柴的小女孩一样,兜售自己怀里紧紧抱住的东西。

  女孩兜售的话术很是笨拙,翻来覆去的就那几句话,唯有抱出反射镜时异常熟练,就像是抱出来无数次一样,一次又一次抱了出来,又一次次抱了回去。女孩在抓紧最后一点时间向他兜售自己怀里的牛顿式望远镜。

  女孩可能已经失败了很多次,也许这会是绝望之后最后一次尝试,所有才会无惧于死亡。

  断裂声愈发的密集,如雨点般密布,就像是手摇缝纫机上一排紧绷的细线被一根根剪断。

  “我会买的!我什么都会买!快跑啊!快啊!”在炙热与浓烟中,嘶哑的怒吼被压抑着从白行秋干涩的牙缝中逼出。

  在开口的一瞬间,有无数道看不见的枷锁束缚住了他前进的脚步,宛若神明的伟力剥夺了他的声音。

  他一次又一次徒劳的开口,但没有谁能听见他的声音。

 “不要试图改变历史,未知时空的旅者。”低语在他的耳边响起:“回去吧,回到你所在时空。”

  祂的声音威严而肃穆,不掺杂丁点的情感。

  有位看不见的存在阻拦了他想要拯救女孩的举动。

  他只能沉默地后退,只能看见眼前的苹果树燃烧。

  而在苹果树倒塌一瞬间,女孩就要死了。

  他想如神话中的西西弗斯绑架属于女孩的死神,让死亡消逝,却又如西西弗斯一般被端坐于奥林匹斯山巅的神明惩处,永远的,无止境的重复毫无意义的动作。

  在永无止境的失败命运中轮回。

  燃烧着烈焰的树枝掉落在女孩的脚边,女孩像只受惊的幼兔惊恐地向后一退,却又像猛然间想起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一样,向前轻靠。

  她像是排练了一次又一次的木偶士兵孤独且娴熟地躬下了腰,纤细的手臂高举起象征十九世纪近代科学结晶的牛顿式反射望远镜,灰烬如雪一般飘落,将如万丈金辉飘零的星火随风飞舞,崭新到仿佛刚刚诞生的牛顿式反射望远镜迸发出令人心悸的活力,如同打破了上百年的历史天堑。

  看着孤零零地一个人高举牛顿式反射望远镜的身影,他猛然惊觉。这么小的一个女孩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大人陪伴,陪着女孩的只有那台冰冷的科学仪器。

  女孩只有在看向那台冰冷的科学仪器时,怯懦的眼神中才会迸发出蓬勃的希望,可女孩高举起牛顿式反射望远镜的身影却透着一种孤独,一种不被世间任何人认可的孤独。

  那台象征十九世纪近代科学结晶的牛顿式反射望远镜就像寄托了女孩全部的信念,她如位即将远行的剑客,仗剑击歌,逆天下不可为,而现仅仅是临行前过来寄自己托忤逆神明的信念。

  这样的人纵使万般怯懦也只会流于表面,又怎会畏惧死亡。

  “快点逃啊!快点逃啊!”白行秋想让女孩逃离死神,不想这个又倔强又孤独的女孩死去,可他只有嘶哑的无声低吼和一次次徒劳的呐喊。无形的枷锁束缚了他的一举一动,他脸上奔流的热泪在火海中顷刻间蒸腾,只留下两道很浅的泪痕。

  满天飘零的星火如同填满黑火药的短管猎枪,迸发出炽热火蛇,火蛇来袭,他像是被逼近绝路的草原雄狮,纵有此间最为锋利的爪牙也只能划出道道绝望的沟壑。

在最后一道断裂声响起的刹那,烈焰如炬,果树倾倒!

  女孩头顶之上,成千上万流淌的火雨从天空坠落,巨大的果实燃烧着,翻滚着坠落,上面是一丛烈火浇筑的枯枝。

  他再一次徒劳的无声呐喊,奔涌着愤怒,流淌着绝望的呐喊。

  他无数次地怒吼,一次又一次期盼着下一次的成功,最后在一次次的失败。他绝望地看着在烈焰之下孤独的身影,想起来女孩笨拙兜售的样子。他忽然明白了女孩身上莫大的绝望,那种一次次希望幻灭之后所带来的绝望感。

  他最后一次徒劳的呐喊,呐喊从柔柔弱弱到怯懦不堪,他忽然意识到注定失败的命运。

 “你也想拯救她吗?”第二道截然不同的低语声响起。

  这第二道声音的声线和第一道声音的声线很是相似,但言语中充斥着怜悯。

  在火雨倾盆的一瞬间,仿佛时间慢了无数倍,缓缓坠落的火雨像是瓶口垂涎的蜂蜜,燃烧的果实如同被藏在了琥珀里,他眼前的一切都被冻结在了一起。

  束缚被一根根解开,他嘶哑的喉咙第一次出声。

  “拯救什么?”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火柴,在门前轻喊,嘶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丝莫名的希翼。

  “这一切!”第二道声音再一次响起。

  他猛然抬头,铁青色的天空,浓烟弥漫。唯一矗立的苍天大树伏着一只黑色巨兽。它的双翼挂满了狰狞鳞片,张开双翼,势要遮蔽天日!

  白行秋的脑海里回响起凄厉的哀嚎,无尽的绝望感袭来,随后是漫无止境的孤独感。

  遥远的天边回荡起古老的钟声,那里屹立起一座接天的钟楼,钟楼被泛黄的藤曼覆盖,翻滚着漆黑浓烟的天空逐渐被璀璨的朝阳侵蚀,地平线之上有旭日东升。

但在下一秒,这些幻象全部消失。

  只有燃烧着烈焰的巨树和高举反射镜的女孩,同那些半空飘零的星火以及流淌的火雨一起被珍藏在火红色的琥珀里,仿佛时间冻结,世界静止。

  与幻象一起消失的还有他身上无形的枷锁,所以他能很轻松的走到女孩面前,穿过漫天纷飞的、炽热的星火。

“所以说我这个人的泪点真的很奇怪,不怕哭、不怕闹、不怕分手与离别。”白行秋擦着泪蹲在女孩前,看着躬下身子双手托着反射镜的女孩忽然开口:"唯独怕让理想者梦想破灭。"

“怕让无辜者殉难”他抱起女孩手中崭新的反射镜走到门口放下,然后走回了屋里,当他再次出来时双手已经戴上了一双炒菜时用的隔热手套,他嘟嘟囔囔地走向女孩继续说:“更怕满怀希望的人拥向绝望,怎么偏偏你全沾上了”。

说到这,白行秋想起了女孩临行前孤零零的背影和天蓝色的瞳孔中闪烁的光点。

  他终于走到女孩面前,看着她头顶那颗燃烧着烈焰、红与黑交错的苹果。

星火如同金色的蒲公英纷飞着停在他的眼前,一同凝结的还有女孩微躬的倔强身影。

  “死倔死倔的破小孩,真的是一点都不可爱”白行秋轻笑一声,举起女孩头顶燃烧着火焰的滚烫果实掷向遥远的天边,果实在空中缓慢的翻滚,坠落。

  在果实坠地的一瞬间,万千蝉鸣声起。

  钢铁般的天穹出现了延生的裂纹,那些裂纹如藤曼般从地平线向天穹之顶蔓延。层层而叠、纠缠在一起的裂纹如巨大蛛网将天穹割裂,千千万万块割裂的天穹坠落,世界于顷刻间坍缩又在下一秒重塑。

  世界重塑之后,白行秋出现在一座维多利亚时期风格的建筑前。

  白色大理石修葺的平顶塔楼连接着哥特式尖顶角楼,环形柱廊绕了塔楼整整一圈。

  他站在绿草如茵的庭院里,面前是女孩和燃烧的苹果树。

  “喂喂!听得见吗?时间要开始流动了哟,来自未知时空的旅行者。”给予他帮助的那道声音变得轻快无比,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洋洋自得地炫耀着什么。

  白行秋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望着眼前的庭院。

 “真像是一场疯狂的梦境”望着果树下的女孩,他嘟囔了一句。

  在时间流动之前的那一刻,他将女孩和那台仪器抱到了白色大理石的塔楼门口。

漫天的星火纷飞,将倾的万千火雨终于坠落,灰烬再一次如雪一般飘零。

  蝉鸣声走到了尽头,时间再次流动。

  白行秋看向自己怀中的女孩,她裹着不合身的白色实验服,及腰的金色长发从他的指尖滑落,柔柔顺顺的。

  她眼眉低垂下来,天蓝色眸子雾腾腾的,眼角泛着泪光,攥着白行秋格子衫的袖口,小手微微颤抖,她仰起头很努力地没让泪水滑落,但在与白行秋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却像只受惊的幼兽惊恐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去。

 “不准逃。”白行秋摸着女孩头顶柔软的长发埋下头在女孩耳边轻声说。

  庭院外,信箱口,那儿斜插了份报纸,灰白色的报纸露出了一角,上面写着日期,一六五七年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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