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抽噎声断断续续的传来,这小萝莉已经哭了快十分钟。
不知道是因为劫后余生的喜悦还是因为点其他什么玩意,总之哭的很谨慎,断断续续地抽泣着,边抽还边打着哭嗝。
白行秋坐在台阶上,一脸忧愁的抽着烟,所以说萝莉就是麻烦。
“那个,姑娘要不你说说话,咋就哭了呢?”白行秋有点抓狂,这小姑娘的眼泪不要命地往外落,啪嗒啪嗒地滴落在他的棕色格子衫上。那一连串的泪珠就像是扛着南无加特林菩萨,用六根清净贫铀弹把她的那些烦恼啊,忧愁啊突突地稀巴烂,彪悍的雅痞儿。
这小萝莉倒是哭爽了,可他呢!
一看就未成年的少女裹着不合身的长袍,靠在墙边哭的昏天黑地,而白行秋坐在台阶上抽烟。
这该死的'事后'感!
白行秋默默地掐灭的手中的烟,他站在绿草如茵的庭院里,回头看了眼还哭的昏天黑地的妹子,叹了口气,扭头走向庭院外的那座信箱,抽出了那份报纸。
从他穿越到这里时,就看见了那份斜插在信箱的报纸。
报纸是份日报,居然是后世那份赫赫有名的《泰晤士报》,而日期是一六五七年9月3日。
啊这,一六五七年就有《泰晤士报》了?
那么现在也就是地理大发现的末期,及文艺复兴刚刚结束的那段时间吧。
嗨,可惜了!要是在早上一百多年估计就没哥伦布啥事了,在早个几十年也不错啊,跟伽利略扔扔铅球,教笛卡尔几何,顺便还能和老开聊聊行星,酱紫后世走廊挂着的人儿啊,那不就是自己了嘛。
以后那些科幻作品里哪有什么开普勒三定律啊,全给我叫白行秋三定律。
而现在嘛,估计也就能见见牛顿了。
不过五七年的时候牛顿好像才十四岁吧,活脱脱一个小正太。
“真没意思”白行秋低声嘟囔了句,虽然他天天和那群沙雕网友击剑击剑,但那只是口嗨,不会真的因男而上啊。
总不可能得着个十四岁小正太天天跟他聊大物吧。
说起来自己穿越前的大物好像挂了,幸好穿越了不然还要补那门该死的大物,还有那见鬼的高数。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穿越哪儿不好,偏偏是这么尴尬的时期,既没赶上波澜壮阔的大航海,也没经历文艺复兴,想要到去瞅一眼启蒙运动吧,特喵的人都七老八十岁了,还看个屁。
觉察到这一点的白行秋着实有点沮丧。
给穿越者前辈丢脸了。
白行秋拿着报纸,靠在信箱上,望向街道,麦穗般的夕阳洒满中世纪的街道,行人匆匆,裹着素白长袍,房屋尖顶林立,如铁骑长枪,清冷而肃杀。
一丝微妙的违和感油然而生。
他认得这满城的尖顶建筑群,这分明是典型的哥特建筑风格。
这些由尖顶,拱门及绘着圣经故事的花窗玻璃的建筑不单单是欧洲一种建筑风格,更象征着中古欧洲宗教文化的兴盛,几乎所有的基督教堂都是哥特建筑。它见证了整个神权的衰落,象征着那个永不复返的,神权至上的黑暗时代。
而它也在文艺复兴时期被彻底被取代。
怎么会满城都是这种建筑群。
这不地道昂儿!
哎,不是。我达芬奇呢,我米开朗基罗呢,我拉斐尔呢。
嘿,奇个了个儿怪了。
这人呢!救一下啊!
白行秋茫然看着陌生的街道,彼时夕日将逝,群星稀稀;突然,清冷的街道上,人流涌动,汹涌的人群不知何时出现,他们裹着素白长袍,排起两行长队,如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从他的两旁飘过,人群齐声念诵着含糊不清的呓语,像是赞歌,又像是警告。将逝的夕阳落下血红晚霞,如腥臭的脓血洒满街道。
不可明说的呓语回荡在群星稀稀的天空。
白行秋毛骨悚然地望向身旁飘过的人群,每一张惨白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安于惶恐。
他像一条被丢弃在河滩上的鱼,嘴巴一张一合努力地想要说点什么,但却也被这诡异的景象吓到了,到最后了,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句“怎么可能?”
冷冽的秋风呼啸着将街道告示栏的一张张告示吹的七零八落,白行秋拼了命才捡到一张。
那居然一张猎杀通缉令,一张女巫的猎杀通缉令。
白发魔女艾萨克·牛顿,性别女,年龄不详,外貌不详。特征为侏儒般的身姿及非同寻常的魅惑,曾在即将火刑前通过色诱圣彼得教堂大主教从而逃脱;现为魔鬼教派最后领袖,逃亡于英国。
这是一张发行于一年之前的女巫猎杀通缉令。
女巫猎杀令?
可猎巫运动应该早就结束了啊!现在都一六五七年了,怎么会?
白行秋强迫自己无视那些诡异的人群,深呼吸几口气,开始冷静下来,抽吸剥茧般分析现状。
尖顶的哥特建筑群,不属于这个时代猎巫运动这些种种迹象都在指明那个唯一的答案。
他,白行秋,穿越的并不是自己原来所熟知的那个时代,而是一个没有大航海,没有文艺复兴,没有人权至上的黑暗时代。
忽然,白行秋像是想起了什么,他拿起手中的《泰晤士报》。
这张本该关注于人类政治,文化,经济,艺术等等领域,并对全世界产生重大影响的综合性的报纸居然只有八分之一的版面用于记载一些带有神学性质的重大事件。而剩下的版面则记载了一个又一个本该铭刻于人类光辉历史的名字。
魔鬼学说“日心说”领袖哥白尼,处绞刑,亡于一五一三年5月20日。
魔鬼学说“日心说”追随者布鲁诺,处火刑,亡于一六零零年2月7日。
魔鬼学者伽利略,刺双目后,放血而亡,亡于一六六三年1月8日。
魔鬼学说“行星三大定律”提出者开普勒,剥舌后,放血而亡,亡于一六三零年11月15日。
魔鬼学说“唯物论”开拓者笛卡尔,处绞刑,亡于一六三四年2月11日。
如此类伟人的名字在《泰晤士日报》剩下的版面上数不胜数,而结局却不约而同,皆为死亡。
白行秋死死地盯着那一个又一个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看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铭记着他们的过往,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丝铁锈味在舌尖蔓延,那根被抵在牙关、竭力克制自己出声的食指,早不知何时被咬破了皮。他咽了口唾沫湿润了干涸喉咙,连带那抹血腥。
这些本该在人类近代史书上熠熠发光的名字,如今却和路边枯黄的落叶一同悄无声息地死去,一同死去的还有那些被人类所歌颂的人权,平等,公正,法制,正义与真理。
一种莫大的悲哀像蛛网般紧紧地缠绕在白行秋的每一片肌肤上,有为他们的逝去悲哀,更有为那些一同死去的那些他们毕生所追求的真理与信念的悲哀。
而他也许是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甚至往后所有时代唯一还铭记着他们的人了。
一六五七年9月3日,这本该是个光辉岁月时代中的一天,现却如下水道里的枯叶黑暗而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