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
钟楼顶端发出的沉闷钟声回荡在静谧的城市中,宣示着午夜的来临。
城里的居民此刻大多沉浸在睡梦里。对于钟声,他们早就习以为常。
唯独某个女人却惊醒过来,她紧张地床上坐起,手心和额头都渗满了冷汗。
然而吵醒她的并不是钟声,而是另一道声音。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当她猛然间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那声音便立刻消失了。
是听错了吗?还是有小偷?
强烈的不安顿时爬上女人的全身。她悄悄起身,摸索着拿起放在床头柜的防身用的喷雾。
窗外阴沉沉的,但屋内并没有陷入完全的黑暗。短暂适应了房间的光线,女人慢慢地向声音的来源处移动,尽可能不发出声响。
但那地方什么都没有。
果然是听错了,她心里松了口气。紧接着一道黑影从她身后闪过,让她刚刚舒展开的脸立刻紧绷起来。
“谁在哪儿?”
她顺势转过头,尽管光线昏暗,她仍然有一瞬间瞥见了黑影的真面目。
而她的表情也凝固在了那一刻。
一道寒光刺进她的胸口,女人连呼喊都来不及就仰面倒在地上,几声虚弱的呜咽后彻底没了动静。
鲜血染红了房间的地毯,宛如猩红的血月……
……
早晨的明媚阳光斜照着街区,令屋顶的红色瓦片闪闪发光。其中一部分阳光穿过咖啡馆的玻璃,顺着某位正在享受早餐的少女的长发而流淌着,同时焕发出无比耀眼的金光。
“嘶,温蒂你的头发闪到我眼睛了!”
被强烈光线晃到眼睛,坐在旁边的另一位少女连忙用手挡住了视线。银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到腰间,与她身上的连衣裙一样纯洁的。似乎是受到刚才的刺激,连衣裙的后方露出一条白色的狼尾,不安分地左右晃动。
银发少女见状拉低了头上的草帽,将头顶上的两只狼耳藏的更深——尽管没这个必要。根本没有人盯着她,人们都专心地在座位上吃早餐,或者做自己的事。
其中也包括坐在她身边被称作温蒂的少女。她干净的内衬衣外披着一件棕色大衣,饱经风霜却依然保持着整洁,足以看出主人对它的爱惜,搭配下身的牛仔裤与马登靴,一副自由散漫、不受拘束的年轻旅行者形象油然而生。
此刻的温蒂慢慢品尝了口苦涩得恰到好处的咖啡,然后饶有兴致地拿起一张报纸浏览起来。听到白狼少女的抱怨,她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那我挪到旁边一点,这样就好了吧,狄安娜。”
她放下报纸刚准备抬起身下的椅子,被她称作狄安娜的白狼少女在下一刻打断了她的动作。
“算了,这个给你戴上。”
啪的一声,一顶草帽不知不觉就盖在了温蒂的头顶。
“这样就不会晃眼睛了。”望着一脸疑惑的温蒂,狄安娜笑了起来,“你这头发还真是引人注目。”
“我也不想啊,但这种事我可掌控不了。”温蒂抬起凸出的帽檐摆摆手,“毕竟这是天生的。”
“染个发不就行了……”
“不不不,我可是纯粹的原生态主义者。”
“你身上穿的衣服可一点也不‘原生态’呢。”
“啊啊啊,我开玩笑的啦。”温蒂像个闹别扭的小女孩手舞足蹈地解释道,“我确实也喜欢这头金发啊。”
“不过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她顺手抓起放在桌边的报纸,“今天报纸的头条有点意思。”
一则凶杀案的报告占据了整张报纸最醒目的位置。某家上市公司的老板、整个城市最有钱的富豪伯明翰先生,发现自己的女儿菲丽丝死在了她的房间中。
富豪女儿的尸体是在昨天早上被发现的。当时女仆察觉到菲丽丝一直没有动静,准备去叫她的时候却发现房门紧锁着。
掏出钥匙一推开门,倒在血泊中的菲丽丝就这样毫无预料的出现在女仆的眼前,把她吓得当场发出尖叫,她马上通知了伯明翰先生并报了警。
闻讯赶来的警察很快封锁了现场。法医的鉴定结果确定了菲丽丝是在半夜死亡,她的胸口有一处很严重的穿刺伤,凶器直接刺中了心脏。
警察局局长对这起案件十分重视,然而在取证环节中的一些细节却让他犯难。首先,在女仆第一次见到尸体前,菲丽丝房间的门窗全都是锁住的,外人只有用钥匙才能打开门;其次,现场不仅没有留下作案的凶器,凶手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就算是检查指纹,整个房间里也只有菲丽丝一个人的。
菲丽丝身边的女仆立刻成为了首位嫌疑对象,因为菲丽丝是与父母分开住的,平时住在菲丽丝别墅的除了她自己外,也就只有服侍她的女仆了。而且女仆也有能力得到菲丽丝房间的钥匙,只要戴上手套,作案完成后再伪装成密室现场不算难事。
不过女仆一口咬定自己是无辜的。“我晚上十一点就睡觉了,没听到小姐房间里有动静。”她哭诉着挽起袖子抹了抹眼泪,“而且我图啥要杀掉菲丽丝小姐,这不是一下子就被人怀疑了吗?”
由于没有决定性证据,警察只得将女仆放行,转而审讯其他有关系的人,但也没找到对案件有帮助的的线索。而痛失爱女的菲丽丝父母情绪激动地冲进犯罪现场,也让进行案件工作的警察十分苦恼。
“放开我,我要见我的女儿一面,至少要让我看看她的脸,你们放开我!”
火急火燎赶来的伯明翰先生粗暴地扯开拉在门口的警戒线想要进入案发现场,身边的两位警察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拦住。
而伯明翰夫人不忍见到自己女儿的惨状,只得在一旁掩面而泣。“求求局长您。”她抓着警察局局长的手不断摇晃,“求求你们一定要抓到杀害我女儿的凶手,没有菲丽丝我可怎么活啊!”
“夫人,如果有凶手的任何消息,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和您丈夫的。”
局长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在没找到凶手之前,面对伯明翰夫妇俩,他只能这样安慰他们。
但伯明翰先生还是不放心,于是他让人在各大报纸都发布公告:
无论是谁,只要抓住了杀害我女儿的凶手,必有重赏。
“所以温蒂,你是眼馋富豪给的赏金吗?”
凑到温蒂身边,狄安娜嘴角弯成高高的弧度,露出不怀好意的眼神。
“其实也有一点啦。”
温蒂无所谓地回答道。
“不过我也有点好奇凶手是谁呢,你怎么看?”
“反正肯定不是女仆。”狄安娜用手指轻敲下巴,耳朵因为思考而高高竖起,“最有嫌疑的人一般是最没有嫌疑的。”
“毕竟早期的推理小说都是这样,把仆人或者管家作为凶手当成吸引眼球的套路,结果后来大家都一反常态,不把将仆人和管家作为凶手了,这种反套路反而又成为了烂大街的套路……”
“那你说这个案件会不会也是套路呢?”
“也许吧,但那不是我们要管的事。”温蒂摊开两只手说道,“我们又不是侦探,最好别掺合这件事。”
“总之先吃早饭。”温蒂伸手喝了口咖啡,“不然咖啡就要凉了。”
“好吧。”
狄安娜也拿起一块面包嚼起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将凶杀案的事抛在了脑后。
……
拉芙拉特忒,一个古典与现代并重的城市。你既能够在这里见到已有几百年历史的雄伟教堂,也能被造型独特的现代化建筑所折服。
文化昌盛,科技繁荣,人民友善,这是温蒂和狄安娜,以及每个来到这里的人对这座城市的第一印象。
此刻就在前方的广场上,一队乐团正在露天舞台上演奏着庄重宏伟的交响曲。乐师们在指挥的引导下奏响自己各自的乐器,奏出一阵极富感染力的旋律,引得人们纷纷驻足观看。
“这地方居然有如此规模的音乐会吗!”
“难道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
温蒂和狄安娜也被回荡在广场上空的乐曲吸引,挤进人山人海中欣赏着乐团的精彩演奏。
这种盛景并不只有在节日上才能见到,只是现在刚好碰上乐团们例行演出的时间。每个星期日,城市里大大小小的乐队和乐团都会在公共场合为大家演奏乐曲。从古典音乐到流行曲,从重金属到民谣,各种流派的音乐交织在城市的上空,成了拉芙拉特忒居民每周一次的传统。
阳光灿烂,乐团人员的演奏也十分卖力,尤其是小提琴手的发挥很好地抓住了整体的旋律,在其他乐器的配合下让整场演奏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待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在空气中,乐团成员起身鞠躬致谢之时,整个广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所有人都沉浸在乐团刚才的演奏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舞台后方那座六层楼高的建筑,在其中一个不起眼的窗台上突然闪过一道橘黄色的光。
下一个瞬间,仿佛感受到什么恐怖的事物,站在人群中的小提琴手瞪大了双眼。从后背传来的冲击震得他两腿发软,整个人如同蔫掉的大葱不受控制的往前方倒下。直到鲜血逐渐侵染了他的礼服,人们的尖叫声才随后而至。
“有人死了!”
整个广场顿时乱作一团。温蒂和狄安娜看着周围的人惊慌失措地散开,看到舞台上聚集着的匆忙的乐团成员,还有匆忙赶来的警察。两人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又有一个人死掉了,而且是在光天化日之中、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预料的死掉了。
冷不丁的一个寒颤,温蒂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凝固了般冰冷无比。本能告诉她自己的周围肯定有一个危险人物,现在正注视着广场上人们的一举一动。
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人,一个杀人于无形的人。他只有一个人吗?现在在哪里?还是潜伏在人群之中?
她茫然地往向四周。
混乱的人群之外,一辆停在广场外面马路的黑色轿车突然启动了引擎,朝着远离广场缓缓离去。
似乎是对广场的骚动有些在意,透过半掩的车窗,车内的人不经意向外望了一眼。而他的视线正好与温蒂的交汇在一起。
温蒂看见了车窗那头的那双眼睛。
一双阴沉的、布满黑眼圈的眼睛。
车窗在下一刻又重新拉上,温蒂注视着那辆黑色轿车逐渐消失在车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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