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溪镇最中心的地段有一家咖啡馆，那里的拿铁可是别具一格。”
“哦哦我知道，那我们的公司是不是就在……”
“没错，就在咖啡馆旁边……的巷子里，走进去一百米再往右拐两个弯就到了。”
“额，看来我想多了。”
抬头望着残破的店铺招牌，温蒂失望地皱着眉。
眼前这间隐于小巷深处的房屋就是莫里亚蒂指的公司本部了，只是这个面貌实在是惨不忍睹。大门的转轴锈得感觉用力一点就会扯断，所谓的门锁也只是个用来固定门的挂钩。房间里除了桌椅，就只剩下积攒了好几年的灰尘。
说好听点是陋室，说难听点其实跟废墟差不多。
“这就是你的公司？”
“哎呀，别在意这些。”莫里亚蒂倒是吹起了口哨，一脸轻松，“毕竟现在是创业初期，资金还是要省一点。”
“当然有些地方的钱是不能省的。”
莫里亚蒂转身进了里屋，不一会架着一座梯子出来。温蒂注意到他连同梯子一起拿出来的，还有一个东西。
那是一块崭新的牌匾，上面用英文写着“红溪镇捕鼠有限公司”的字样。
“为什么要在‘公司’前面加上‘有限’两个字？”
“不懂了吧，这叫做增强他人信任感，至少听上去让别人觉得靠谱些。而且镇子里也没人负责管这个，公司想叫啥名都行。”
取下旧牌匾，莫里亚蒂坐在梯子上对着墙敲敲打打，这充满热情的态度让温蒂觉得跟之前见到的不像是同一个人。莫里亚蒂这个人第一眼看上去确实给人一种吊儿郎当的印象，但或许对于创业这件事是认真的。
温蒂朝腰间的枪套伸出手，握在手中的柯尔特眼镜王蛇传来安心的份量感。
莫里亚蒂信守了承诺，帮她买下了自己想要的枪，而且连考取证书的费用也一并垫付了。虽然不知道这些钱是他从哪里掏出来的，但毕竟自己接受了别人的好意，自然也要相信他一回。
“这种感觉依旧如此熟悉。”温蒂欣慰着说道，“好久不见，老朋友。”
……
公司建立成功，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寻找客户。
一个不会做推销的员工不是一个好老板，莫里亚蒂自然担负起寻找客户的任务，而温蒂作为唯一的技术型人才，只需要按照要求消灭影响客户的老鼠就行。
不得不说，莫里亚蒂的推销能力很强，毕竟有过几次开公司倒闭的经历，再加上他本人独特的气质，他很快就能跟路人洽谈起来。没过多久，他们的第一个客户就出现了。
“我们的土豆！我们的土豆都被老鼠啃了！”
稚嫩的声音响起，“卖土豆的彼得。”站在曾经来过的农场前，温蒂想起来了这个孩子，暗自在心里取了个绰号。
莫里亚蒂正在跟彼得的父亲交谈。“大概有一半的土豆都遭殃了。”沉闷担忧的声音在仓库里回荡，彼得父亲难过地叹息着，“这次损失可真是惨重啊，之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办？”
“这里就让专业人士来做吧，对吧温蒂小姐。”
莫里亚蒂托起自己的刘海帅气地往旁边一甩，朝温蒂点头。面对彼得和他父亲有些不信任的眼神，温蒂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走进了事发地点。
仓库一如往常模样，那张仿照规则类怪谈写的告示依旧贴在墙上，只不过在最下面多了一行红色的字，有人用红颜料当做血写下的。温蒂会心一笑，彼得的父亲一定听了她给的建议，他很热衷这件事。
“所以墙上的告示咋办？我贸然进去的话可不就违反上面的规则了。”
“都这时候就别管这些了。”彼得用力大喊，“规则有真有假，不同情况下要遵守不同的规则，这也是规则类怪谈里常用的套路吧。”
“那我就进去了，顺便把仓库门关上，我怕老鼠跑出来。”
温蒂一头扎进仓库，在土豆的海洋里游走。身后渐渐响亮的关门声，仓库顿时变得昏暗一片，只有几扇窗户的光透进来。
有几包装土豆的袋子咬破了几个大洞，从里面滚出的硕大土豆也被咬了几口。整个仓库都是这样的情况。
温蒂对风的感知很灵敏。在寂静中，她能感受到黑暗深处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土豆间穿过，跑进墙角，又像是在中空的墙壁里跳舞。
温蒂明白，那是老鼠的庆功宴。
她走到仓库中央停下了脚步，调整好呼吸。搅动的空气如晃荡的水般逐渐平稳，她屏住气，尽力让自己的动静变得更加微小。
寂静无声的空间里，手枪摩擦枪套的声音在脑海中放大，变得异常尖锐。
温蒂的枪抽出一半便不动了，她让枪悬在半空，缓缓闭上眼，感受着眼前的雪花与沉寂中不安的躁动。那些小东西似乎放松了警惕，从暗处传来的动静影响到了周围的土豆，土豆堆中产生了轻微颤动。
“砰砰砰砰砰砰——”
六声连续的枪响回音绕梁，温蒂将枪口一抬，转瞬间的火光点亮了黑暗的空间，像是巨龙愤怒的咆哮，随之而来的是几声动物的惨叫。
六只溅出鲜血的老鼠躺在地上或者靠在墙边，它们抽搐着翻出肚皮，很快没了动静。
“发生了什么？”
听到仓库里的枪声，外面的彼得和农场主焦急地喊着，莫里亚蒂只好给他们解释清楚，“这是在消灭老鼠的必要流程”，好不容易才让他们相信。
枪声唤醒了温蒂的意识，见到眼前的场景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虽然已经许久没有拿枪，但她的枪斗术仍保持着一定水准——尽管只是在命中老鼠方面有着异乎寻常的准确率。
肌肉记忆帮了她很大忙，温蒂如此想道。填满子弹合上枪壳，她又将枪半插入枪套中，深吸一口气。刚才的动静让剩下的老鼠吓得不敢出现，她要继续等下去。
被击毙的老鼠都是太过好奇从土豆堆中探出脑袋的不幸者，而更多的老鼠跑到了更深处。
温蒂开始慢慢往里走，周围堆积的土豆越来越多，遮蔽的黑暗也越来越深。
“啊啊啊，这里的邪恶要比刚才更甚一筹呢。”算是为了缓和气氛吧，温蒂的嘴里蹦出这样一句话。
“所以，接受来自愤怒的审判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与刚才的冷静不同，现在的温蒂选择了正面出击，试图使用出其不意的大喊来扰乱老鼠的行动，然后——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响，一连串的装弹声，像是间歇性的鞭炮般响起。除此以外还有激烈的跑动，惨叫声不绝于耳，连莫里亚蒂这种不靠谱的人听声音都能感觉到仓库里面的情况有多么惨烈。
当一切终于沉寂下来，被吓坏的彼得和他父亲才战战兢兢地推开仓库大门，查看里面的情况。
光线照在温蒂的背影上，她转过身，将枪口的硝烟轻轻吹散。
“任务完成，一共三十二只老鼠，全数击毙。”
她喘着气，以不带情感的语气讲出这个惊人的数字。
“天哪，三十二只！”彼得的爸爸惊叫着跪倒在地，“我做梦都想不到仓库里竟然有这么多老鼠！”
“但现在一切问题都解决了。”莫里亚蒂合时宜地走上前，扶起跪倒在地上震惊不已的彼得父亲。
“我就说吧，我的助手可是能让老鼠闻风丧胆的。”
经此一事，在镇民的口口相传中，整个红溪镇的人都知道了温蒂的光辉事迹。而莫里亚蒂的捕鼠公司的名声也顺带着水涨船高。
“芜，这次我们可是赚大发了！”
大量的来电打爆了捕鼠公司的电话，客户也在公司门口排起了长队。破旧而冷清的店面里逐渐变得人山人海。
“莫里亚蒂，我家厨房进老鼠了，能不能帮我消灭掉。”
“我的家里也是，我也想一睹温蒂抓老鼠时的英姿呢。”
订单纷至沓来，以至于莫里亚蒂和温蒂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开始忙碌起来。那段时间里，从镇子的各个角落响起的左轮枪声，宛若节日的鞭炮，是镇民们听到的最安心的声音。
随着业务越来越多，仅仅两个人的公司是完全忙不过来的。在又一次捕鼠行动后，累瘫在公司长椅上的温蒂终于扛不住了。
“赶紧招点人过来吧，我一个人干这么多活怕是要累死了。”
“你说的没错。”莫里亚蒂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红溪镇受老鼠困扰的居民实在太多，仅凭他们两人根本无法及时地进行处理。
“那就麻烦你给新员工进行培训了，温蒂小姐。”
“啊——”
温蒂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浑身酸痛的她揉了揉肩膀站起。虽然很累，但她不得不承认的是，公司确实正是快速发展的势头。
“而且我们那个破得不行的店面也该换换了，不然顾客们会显得寒酸的，这有损我们的名声。”
“随你怎么办都行，我累了。”温蒂顺势打了个哈欠，“我只想回去睡觉。”
“辛苦了，好好休息吧。”
莫里亚蒂依旧保持着他职业性的笑容，似乎从来没有不笑的时候。
“不过莫里亚蒂，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嗯？”
走出几步，想起什么的温蒂回过头，神情严肃拧起眉毛。
“要是红溪镇老鼠都抓完了，公司该怎么办呢？”
“那种事情以后再说吧。”
“我是怕你重蹈覆辙——你已经干倒闭了好几次，不是吗。”
温蒂抛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留下莫里亚蒂一个人在巷子里孤独的身影。
“重蹈覆辙吗……”
莫里亚蒂喃喃说道，他仰望着公司的牌匾，刻着“红溪镇捕鼠有限公司”字样的崭新牌匾映照出奇妙的光辉。
“放心吧，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他满足地哼出一口气，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下篇已经完成了大概，过两天更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