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两串急促的脚步激起回音,在图书馆内回荡。
温蒂和艾比盖尔穿过正厅,挪开挡住大门的桌子。沉重门扉产生的陈旧抱怨,让温蒂不禁害怕门外有某些东西正等待着她们。但随着光线的涌入,她的担忧完全消失了——外面什么都没有,连守在院子门口的卡洛斯也不知道去到哪里了。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焦味以及柏油气味。踏上与黑色浓烟融为一体的马路。温蒂再次打量起这个满目疮痍的镇子——没有燃尽的余火在废墟里苟延残喘,灰暗的天空与滚滚浓烟混为一色。一阵号角声悠悠地穿过浓烟进入温蒂耳朵里,像是一种警醒、一种感悟。一种莫名的忧伤贯穿了温蒂的大脑,她仿佛听到了远处海鸥振翅而飞、浪花拍击海堤的声音。
“艾比盖尔,你听到有号角声吗?”
“没有,难道你听到了?”
温蒂点头回应,她闭上眼努力寻找着号角声的来源,却分辨不出那声音远近和轻重,仿佛它来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但又无法在任何地方寻觅。
她们沿着马路前进,小心地避开挡住去路的障碍物,疲惫的身体穿过浓烟,将飘忽不定的影子映照在身前。
温蒂和艾比盖尔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具直立的镇民尸体站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处,斜着身子,无神的双眼望着着一旁熊熊燃烧的大火。听到动静,尸体扭曲着转过身,温蒂甚至能听到不协调的关节之间在噼啪作响。
温蒂将手靠在枪套上,提防着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然而那具尸体没有展现出任何程度的攻击性,只是让脑袋跟随着两人的步伐,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
不想跟那人产生纠葛,两人匆匆从尸体身边走过。但仿佛知道两人一定会走这条路似的,不远处的街角边,又有一个尸体瞪着双眼在原地盯着她们。从那双干涩的眼珠里,温蒂和艾比盖尔看不出任何情绪。
“别管他们,我们继续走。”像是为了缓和气氛,温蒂自顾自地说了这么一句。
“感觉很诡异,很瘆人。”艾比盖尔跟尸体对视了两眼,很快又偏过头。
“我也是,不过我感受到的更多是忧伤。”
温蒂收起紧张的心情,大着胆子继续向前。
周围的建筑猛烈燃烧着,红色的阳光照耀着焦黑的土地。在宛如火炉般的红溪镇中,温蒂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冰冷的风猛烈地灌入心口,想要点燃她的内心,然而带给她的只有强烈的无所适从。
温蒂抬起头,茫然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在异变之前,这里曾是她每天都会走过的街道,如今却变得无比陌生。她像是跌进了深渊之中,无力地探寻着愈来愈小的光明,就连目的地的位置也在陌生的景色中逐渐模糊了。
“尸体越来越多了。”
艾比盖尔看向周围,她们又走了两个路口,停留在路边的尸体数量也在不断增多。其中不乏几位熟悉的身影。
她们看到了卡洛斯残破的身体靠在墙边,保持着几分生前潇洒的感觉,温蒂看到她用没有皮肤的脸撅起牙冠,完全暴露出牙龈——温蒂知道卡洛斯在笑,看上去很瘆人,但却不让人感到恐惧。
或许是某种更深层的情绪将恐惧覆盖掉了,温蒂心想。
温蒂看到了玛尔特,她的上半身坐在轮椅上,下半身则不知所踪。温蒂认出她是因为看到了她戴着的圆框眼镜,尽管上面破碎得几乎没有镜片——无论何时她都戴着圆框眼镜,能让她暂时摘下眼镜的,应该只有睡觉的时候了吧。
她肯定也只有在睡觉的时候才放下画笔。
彼得和他的老爹手拉着手站在路边,温蒂看不出他们的烧焦的脸上展现出怎样的表情,但回忆着与他们交流的日子,她仍然能感觉到他们的对于生活的淡然。那份淡然深深刻进了骨子里,即使在死后,他们的淡然依旧留存在尸体上。
嘿,你们的规则类怪谈写完了吗?
温蒂一边走一边数,她还记得镇上的居民人数,一百三十七人。按照现场的情况来看,镇民们几乎全都出现了。这一百多具尸体在街边的人行道上排成两个长长的队列,视线全都聚集在走在马路中央的温蒂和艾比盖尔身上。镇民们既不说话,也不移动,仿佛有人在暗处控制着他们,就那么在原地盯着两人。
一辆车的轮廓出现在这道长长的送别队伍的尽头。温蒂认得这辆车,也认得挡在汽车前方的三个身影。
看到温蒂和艾比盖尔,赫克托和弗里克动了动靠着车门的身体,向两人招了招手,他们的视线同时集中在两人身上。
“嘿,姑娘。你没事啊!”赫克托捻掉手中的烟,盯着跟温蒂长得一模一样的艾比盖尔瞧,“居然能从镇长手中逃出来,我就说嘛,你的身上果然有点东西。”
弗里克也不断打量着艾比盖尔。“有空的话我一定得好好研究一下。”
“够了够了,艾比盖尔不是研究对象。”
温蒂无奈地苦笑着叹口气。
“这次是紧急事态,所以我不打算继续瞒下去了。”
“而且我不出手的话,这家伙早就没命了。”艾比盖尔拍拍温蒂的肩膀。看到赫克托和弗里克惊讶表情,温蒂内心感到十分复杂。
“所以你们俩在这里,是跟镇长和解了吗?”
温蒂将视线投向另一边,一动不动听着四人对话的镇长的身影,此刻终于显现出来。火光照亮他瘦长身躯上灰白的毛发,他的双手无精打采地垂在两侧,狰狞的表情像面具一样固定在脸上,不过温蒂已经感受不到镇长的杀意。
“镇长从没有跟我们起过矛盾,他要找的人始终是你。”弗里克摇摇头,稀疏的头发在火焰的照耀下闪闪发亮。
“但他决定和你谈谈,这也算是个好的结果吧。”
镇长沉默地站在原地,视线紧紧跟着温蒂的脸,从喉咙深处发出粗重喘息。
“小心点。”艾比盖尔拉住温蒂的手,“我在这里帮不了你。”
“嗯,相信我,我不会开枪的。”
温蒂甩了甩头发,再次将视线对准镇长。她庆幸之前自己没有开枪,不然的话,很可能连这一次对话都没机会了吧。
温蒂定了定神,逐步向着镇长走去,赫克托、弗里克都转过头看着她走过,镇民们也一直看着她走到镇长面前。没有人出声,没有人反对,残余的火焰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给街道中央打上一道橘红色的滤镜。
“镇长。”温蒂谨慎地开启对话,“我没有要伤害阿丽丝泰尔的意思,我只是……想找她谈谈。谈谈红溪镇的过去,还有未来。”
镇长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温蒂接下来的回答。
“我今天一枪未开过,自从来到红溪镇,我的枪就只用来打过老鼠。所以……”
温蒂将两只手高高举过头顶。
“我明白阿丽丝泰尔对您来说有多重要,但最重要的不是她本人的意见吗。现在是我们应该知道真相的时候了。”
温蒂不清楚在她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此时的镇长恢复了理智,不再像是一只依靠本能的野兽。他两只手的指甲互相摩擦着,沉思了片刻之后,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让开了身子。
“去吧,我的女儿在山崖上等你们呢。”
……
快递车搭载着四人驰骋在马路上。经过小桥,温蒂看到血红的河水从山上流下,犹如奔腾的血液顺着血管流至未知的远方。
山间的枫树林依旧呈现出鲜艳的黄红色,像是炽热燃烧的火焰。不过令温蒂惊讶的是,枫树林并没有真的燃烧起来,它们在炮火的轰炸下居然完好无损。
黑黢黢的森林吞没了天边的阳光,快递车拉着四人来到森林边的山脚,山路陡峭,再往上就只能步行。
“没想到居然会再一次来到这里。”仰望着弯弯曲曲的山路,温蒂感慨道。
“我还是第一次发现森林的边缘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山崖。”艾比盖尔仰起头发出惊呼,“阿丽丝泰尔就在上面?”
“嗯,还有那颗龙血树。”
温蒂迈开步子,感受着沙砾在鞋底摩擦,双脚在干燥的沙土路上踩出薄薄的脚印。
她好像又听到了号角声响起,悠扬婉转,柔情似剑,激起她内心深处的感伤。她不知道自己在感伤什么,是这个镇子?镇子里的人?还是镇子里所发生的所有不幸的事?她试图忍住不去想,如果沉浸在这些思考当中,她很快就会被悲伤淹没的。
“艾比盖尔,你听到号角声了吗?”
“没有。”艾比盖尔凝视了温蒂两秒,将头转向赫克托和弗里克,“你们听到了吗?”
“没有。”另外两人给出的回答没有出乎意料。
“除了风声,我们什么也没有听到。”
“好吧……”
温蒂甩了甩脑袋,遥遥走在前方,将其他人远远甩在后面。她已经能看到那棵龙血树了,在红色天空的映衬下,温蒂前行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龙血树依旧立在山崖上,任凭山下的事物如何变化,它始终屹立不倒。
埋在树旁边的那副棺材则被完全挖了出来,棺材上坐着一位穿着单薄的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她闭着眼,两只小脚前后晃动着。似乎感受到周围气息的流动,她的双眼猛然间睁开,睁大的瞳孔始终望着远处一个不断靠近的身影。
阿丽丝泰尔看到了温蒂。
温蒂也看到了她。
温蒂很难形容当时的情况,她只想起那时的血红色天空,山崖周围的地面呈现出被侵染的黑,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阳光却在这样的山崖表面留下淡淡的白色光辉,像是罩上了一层薄薄的保护膜。
温蒂的金发被强风呼啸着吹往右侧,她摇曳着这支金色的旗帜,缓慢地、坚定地迈出脚步。每走一步,阿丽丝泰尔的轮廓就在眼中大了一点,自己与阿丽丝泰尔的距离也就近了一分,同时也代表着她距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这段只有几百米的山路,温蒂却觉得无比漫长,漫长到她觉得自己跟阿基里斯的乌龟一样,在停滞的时间里不断坐着无用功,似乎永远也不可能达到终点。
她就像一个寻求救赎的朝圣者,孤独地朝着虚无缥缈的目标迈进,最后只是在山崖表面留下了一连串坚实的脚印。
风越来越大,甚至到了快要将人吹飞的程度。而温蒂终于走完了这段路程。她站在龙血树前,看见阿丽丝泰尔对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温蒂,你最后还是来到这里了呢。”
阿丽丝泰尔冲温蒂笑了笑,仿佛早就预料到温蒂会来,她的眼神里既没有惊喜,也没有忧伤。
刚刚结束一阵思想的长跑,温蒂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阿丽丝泰尔,但话到了嘴边,她却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她说了一句。
“阿丽丝泰尔,让这一切结束吧。”
“你认为这一切都是我做的?”阿丽丝泰尔歪着头,并没有直接否定,反而是仿佛在等待着温蒂的确认般保持着轻柔的笑容。
“没错。还有,我想知道真相。”
温蒂神情平静,一丝不苟地回答道。
艾比盖尔与赫克托和弗里克从后面匆匆赶来。尤其是赫克托和弗里克,亲眼见到阿丽丝泰尔的灵魂时,两人都吓了一跳。
“没想到阿丽丝泰尔居然以这种形态保持到了现在。”
“就跟我一样嘛。”艾比盖尔吐出一口气,同为幽灵,她能够理解阿丽丝泰尔的感受。但最后的选择还是得看温蒂的决定,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追随温蒂的选择。
“温蒂,你想好了吗?”
温蒂点了点头。突然间,她心中那持续的号角声开始变得激昂,紧接着出现了号角声之外的声音,她听到了鼓声,甚至还有人的和声。她终于发现了歌声的来源。
那歌声来自她心里。
“艾比盖尔,你听到了吗……”
“不,我看到了。”
艾比盖尔直愣愣地盯着远处,赫克托和弗里克的视线也聚集在同一个方向。
温蒂疑惑地朝着他们所看的方向看去,霎时间睁大了眼睛。
远处的红溪镇似乎在震动。
那是很细微很细小的振动,本来难以察觉,但摇晃的树木却放大了这种实感。山崖上的温蒂几人能感觉到震感愈来愈强烈,脚下的土地仿佛失去了支柱,勉强保持住平衡。
所有人都明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他们犹疑地环顾四周,山崖的碎石在不断的震动下出现了脱落。
突然间,整个大地为之一颤。
红溪镇的街道突然裂开,向上凸起,随后迸裂出无数岩石。这条裂缝沿着红溪镇的主干道一路延伸,犹如一条弯弯曲曲的巨蛇,周围的细小裂纹也一同旺盛生长。
它们挤压房屋和废墟,掀起泥土和沙砾,然后又任由重力将其带回到地面。泥沙俱下的沉重撞击声振聋发聩,地面的裂缝仍在不断扩张。
随着一道沉闷的巨响,崩裂的土石中冲出一根巨大的长条状物体,通体黑色,一节一节相同结构的组织共同构成了这根长条的主体结构。每一节的表面分化出若干细长结构,无数根红色的线通过这些结构与土壤连接,远远望去像是一根黑色的脊柱。
它是如此的奇特、怪异、充满神秘,以至于所有人见到它的第一眼都被深深震撼住了。直到这根脊柱稍微弯曲了一点身体,温蒂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东西是一个生物。
没错,一个生物,一种她之前从未听过见过的生物,以至于她讶异得忘记了自己叫出了声。她不知该如何描述这样一种生物,在脑海里搜索得出的第一个词是:
伊苏林迪竹节虫。
但有一个更莫名其妙,却又十分贴合的词从脑海里蹦出来,告诉她如何描述眼前这个庞然巨物。
“土豆里的邪神。”
温蒂喃喃说道,看着眼前这个神奇生物。它的身体弓成S的形状,头部是鱼一般的流线型。温蒂看不到它的眼睛在哪,也许头部前端的两只发亮的黄色斑块就是。头顶长着触手状的凸起,顺着身体一直在背部延伸。温蒂想象着触手柔软的感觉,对这个神奇生物的态度也有了些改变——现在想想,它就像一个巨大的海马,又或是海蛞蝓。
但无论是像什么,都不能否认这个生物是如此美丽。尤其在这个地狱般的地方,血色的天空照耀着黑暗的大地,这个生物的出现却仿佛给了一个交代般,让温蒂觉得安心——她没有感受到蔑视和敌意,也许对面根本就没有将她们视作威胁。这个生物出现在这儿只是到了它应该要出现的时候,平时的它则隐藏起来,将黑色身体隐藏于这片黑色的大地。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个神奇的生物迷住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人说话,或许是因为惊讶到说不出话来。他们只是痴痴地盯着它,仿佛在欣赏一件完美无瑕艺术品。
这个生物用两只称不上是眼睛的眼注视着温蒂等人的一举一动。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动作。
“它来找你了,温蒂。”
不知过了多久,阿丽丝泰尔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默。停滞的时间再次转动,阿丽丝泰尔从棺材上跳下来,走到山崖最边缘,仰望着这个奇异的生物。
温蒂终于开口了,她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
“你是谁?”
她的声音很轻,对面的生物却仿佛听懂了似的,微微抬起头。
接着所有人听到了一股清亮的声音。
“你可以叫我爬行者,亦或是称作‘爬行的脊柱’。”
这声音穿透空气回荡在山崖间,犹如天外之音。
“爬行的脊柱?”
“一根蛰伏在镇子里的脊柱,我深藏于土地之下,感受着地面发生的一切,控制着地面的一切。”
温蒂当即明白了“脊柱”的含义。作为神经中枢,爬行者才是控制镇子里一切事物的主宰,而不是阿丽丝泰尔。
“尽管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但你来到红溪镇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你。你很奇妙,我一直在观察你。你的呼吸,你的心跳,你的成长,你的衰老……你所有的一切都飘露在这里的空气中,供我品尝、供我感受。”
“就连我想要的真相都知道?”
“什么样的真相?”
“最纯粹的真相,关于你,关于阿丽丝泰尔,还有红溪镇。”温蒂严肃地盯着它。
“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一个奇迹。”
“一个奇迹?”
爬行者闭上它不成型的眼睛,宛如在寂静沉思。许久之后,它又睁开眼。
“你又是谁?”爬行者反问道,这回轮到温蒂闭上了眼。
“一个外来者。”
“外来者……”
爬行者仔细斟酌着这个词,它清亮而空灵的嗓音在空气中回荡,仿佛是空气振动本来的产物,令温蒂折服。
“一个追求真相的外来者,为什么要执着于寻求真相呢,真相往往会带来悲伤。”
“所以就这样让悲伤掩埋在土里吗?”
“埋在土里的悲伤长出了芽,结出了果实。”
爬行者停顿了片刻,盯着温蒂,似乎想从表情中猜出温蒂的想法——它知道温蒂在红溪镇的一切,却唯独不知道这个。
“你已经品尝过红溪镇五十年来所结出的累累硕果,你肯定被它吸引过、着迷过。既然如此,为什么不选择留下来?”
“因为……我想要探究真相。”
温蒂双手插着兜,金色的长发在风儿的吹拂下宛如不断流淌的金色溪流。刚开始的那份战战兢兢消失了,温蒂感觉现在的自己能够平等地与对面的爬行者对话。
跟所谓的神对话。
“我一直在探求真相的路上,我为了找寻自己的过去才会偶然来到这里,所以总有一天我也会离开这。”
温蒂抬起头,注视着爬行者。
“难道你会强制让我留在红溪镇吗?”
“我对你并没有恶意,也不会强制。我只是需要你真心实意的意见。”
“我的意见?”
“真正的想法,是留下,还是离开。”
“在说出我真实的想法前,请满足我一个愿望,告诉我红溪镇的真相。”
爬行者又闭上了眼,它在权衡这个交易的公平性。有那么一瞬间,温蒂觉得它像个冥思的贤者,终日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也许它就是个贤者。
爬行者睁开眼,答应了温蒂的要求。
“好吧,请触碰一下我的头。”
爬行者巨大的身躯开始动起来,划开岩石的轰隆声清晰无比。它将弓成S形的身体前倾,像伸出脖子的鹅一样将头凑到山崖边。
温蒂紧紧地盯着它,看着这个美丽的生物以如此近的姿态出现在自己眼前。她不由自主地伸出食指,尝试着碰了一下它的额头。
突然间,一道炫目的白光涌入。温蒂感觉自己的整个身体化成了一股浪潮,翻滚着、奔腾着涌向未知,自己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了……
(七天后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