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前的镇子还难以称得上是小镇,远没有现在的规模,更别提现在这样的繁荣了。
而就在距离这个镇子不远处的树林里,人们发现了在石头上熟睡的希邱安娜。
她睡得很熟,任凭人们怎么呼唤她都没反应。居民们全都被这个奇怪的少女吸引过来,他们围在希邱安娜周围议论纷纷,猜测着少女的身份和来历。
“镇长来了!”
在人们的热烈讨论中,镇长亲自来到了现场。他朝少女伸出了手,然后像是触电了般,迅速将手缩了回来。
“我好像碰到了什么!”镇长惊恐地瞪大了眼,再次将手伸向希邱安娜的身体。
周围的人紧张地盯着镇长的一举一动,现场的气氛仿佛凝滞了般,与熟睡的少女一同锁在了这个时刻。
镇长的手一点点靠近,在距离希求安娜还有三十厘米的地方停下了。这不是他因为害怕而畏惧向前,而是他的手确确实实触摸到了什么,像是一面墙,一个罩子。镇长感受到在自己的手与少女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而这个屏障似乎能阻隔外界的所有事物。
人们试着唤醒少女,但希邱安娜完全没有反应。由于屏障的存在,人们也无法接触到她。使用工具破除屏障以及将地块整个转移的办法也失败了——那屏障仿佛坚不可摧,就连少女身下的石头和土地都处于屏障的庇护之内。
无奈之下,大家放弃了营救少女的想法。但放任一个少女呆在野外实在是令人不放心,于是镇长派人轮流守着她,想着等少女醒来再去询问她的事。
......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五十年......”
酒馆老板盯着报纸头条长叹一声,目光滴溜溜地转向面前的白发少女。温蒂和艾比盖尔震惊地转过头望着希邱安娜。酒店昏黄的灯光下,希邱安娜那一身挂满金属装饰的白色袍子如此惹眼,就连她腼腆的脸也似乎红了几分。
“啊,原来我睡了这么久吗。但是对我来说感觉很平常,就是那种一觉睡到自然醒的状态。我真的没想到......”
“所以这五十年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温蒂站在原地,疑惑产生的皱纹在额头微微显露。她不相信一个人真的能够睡五十年之久。但酒馆的顾客们却对此事颇为怀念,一个个拿着酒杯将淡黄的液体灌进口中,继续说起当年的事。
镇民们每天都换人驻守在少女身边,可一天过去了,少女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就这样过了两天、三天,直到一个星期后,镇民们坐不住了。
因为少女仍旧保持着那副死了似的睡姿。即使原本活着,不吃不喝一个星期身体也扛不住;而如果早就死了的话,少女的尸体到现在都完好无损,没有丝毫腐烂的迹象,也令人生疑。
听了镇民的汇报,镇长思考良久,最后说出了结论:
“难道这名少女......是上天派来的神明吗!”
那时候的镇子还处于发展的初期,人们还没有完全摆脱封建迷信的思想,对于希邱安娜的出现人们只能归结于是神的恩赐。
在镇长的指引下,一座围绕着希邱安娜的神庙拔地而起。你说为什么建立的是神庙而不是教堂,只能说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宗教信仰。总之人们开始将希邱安娜当作神明来供奉,她身下的那块石头则成为了专门的祭坛。每天都会有人在那块石头面前祈祷求福。
虽然听上去有些不让人理解,但人们的这种祈祷似乎真的有了作用。在此地驻留的过路商人越来越多,镇子也愈加繁荣,规模在不断扩大。保持势头继续发展下去,这个镇子肯定会成为一个新的贸易枢纽。
“这样吗……原来把我当成神明了吗!”希邱安娜歪着头不好意思地眯上眼,“既然这样,那为什么神庙现在会变得破破烂烂的呢?”
对于这个问题,温蒂心里也在默默点头。既然将希邱安娜当作神明,那应该做好神庙的长期维护工作。但温蒂见到的神庙,可以说称之为废墟也不为过。
这个问题让酒馆老板咳嗽了两下,似乎是在想如何回答,酒馆老板严肃地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
“这话听上去有些伤人。很简单的原因,现在镇子里已经不信神明了。”
“额……”希邱安娜,温蒂和艾比盖尔摆出十分同步的沉默。
其他顾客则趁这个时候插入了话题:“镇子刚建成不久的时候,大家过得都很辛苦。但是小姑娘,这时候你出现了,镇子也突然开始发展了。我们不相信这是个巧合,也许冥冥之中真的有神明在护佑着我们,护佑着这个镇子。我们当时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在一个镇子发展的过程中,灾难也如影随形。”
从人群中站出来一个老婆婆的身影,她拄着拐杖,满脸的皱纹展示着岁月的蹉跎,也铭记着老人的往事。老人缓缓开口说道。
“这种灾难,我们镇子这么多年来经历过许多次了。什么洪水,地震,瘟疫……这些能毁灭城镇的灾害都经受过,但当我们在神庙前祈求神明的保佑时,神明给出的却是沉默。那些灾难并没有因为人们的祈祷而消失,神明没有理睬我们。”
“啊,是……是这样吗?”希邱安娜悄悄张开嘴唇,忧郁不知何时滑上了她的脸颊。
“越是经历这种事情,我们就越是确信一点,世界上根本没有神明。”酒馆老板深吸一口气,再次接过话茬,“既然所谓的神明抛弃了我们,那么我们也作出同样的选择,将神明的信仰抛弃。能够相信的还是只有我们自己啊!”
“……”
希邱安娜沉默了好久,一直闭着眼。镇民们的话很真实,但一定刺痛了她的心吧,毕竟这不是她的责任。
“大家的心情我理解。”希邱安娜笑着叹出一口气,“大家说的没错,我不是神明。”
……
太阳撒下的阳光很暖,但吹来的风却又让人觉得冰凉。
坐在路边的台阶上,希邱安娜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浮现在脑海里的只有陌生。
“要来一个吗?”
温蒂从后面拍拍希邱安娜的肩,递给她一只热狗。
“谢谢,我正好还没吃饱。”
希邱安娜很自然地接了过去,然后狠狠咬上一大口。淋漓的芝士和黄油从热狗被咬开的部分流出,看到里面堆得厚厚的培根和生菜,她又禁不住大咬一口。
“嗯,好吃!”
“你喜欢就好。”温蒂和艾比盖尔各捧着一条热狗,在希邱安娜的两侧靠着坐下,“做热狗的这家店据说已经开了三十年了,怪不得有多人排队要买。但有一说一,这热狗的味道真的不错。”
“当然了,这可是我艾比盖尔走访了好多家店后亲历推荐的!”
又到了黄昏时分,三个人一齐坐在台阶上看着夕阳落下山头,享受这片刻的悠闲时光。热狗很美味,但希邱安娜的心情却被落寞填满,仿佛心口有个大窟窿,光顾这里的只有呼啸的冷风以及说不出的空虚。
“温蒂,艾比盖尔。从我出生开始,我父母就说我得了病。”
希邱安娜仰起头,目光扫过停在楼顶的飞鸟。她的发丝随着晃动的脑袋滑落至肩膀,她握住一撮头发在手指间轻轻揉捻,最后又松开了手。银白色的发丝便仿佛释然一般松散开,在清冷的空气中随风晃荡。
“妈妈说我小时候就喜欢睡觉,一旦睡着了就怎么也叫不醒,而且醒来之后往往已经过去了一天两天。”似乎是被小时候的自己逗笑了,希邱安娜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下,“可是我感觉时间过得很短啊,明明只是睡了一觉的时间,醒来后却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周围的一切全都发生了变化。”
“那你去找医生了吗?”温蒂咽了咽口水,“医生怎么说,是体质太差的原因?”
希邱安娜则摇摇头。
“不是,我父母带我去找了好多医生,各种检查也做过了,结果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但是有一个医生.......”希邱安娜歪着头想了想,“也算是医生吧,听说她是靠魔法来给人治病。虽然我不是很相信,不过她告诉了我这个病的名字——叫做岁月沉眠症。”
“没听过的病。”
温蒂皱着眉,转过头看向艾比盖尔。艾比盖尔则是一脸茫然回应:
“看我也没用啊,这病我也不清楚。”
“那位医生说,这种病会扰乱患者睡眠中的时间感知。患者也许只是因为太困眯了会眼睛,结果醒过来发现现实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就自己好像穿越了一样。”
“我大概明白了,但还有些地方不能理解。”托着下巴听着希邱安娜的话,温蒂心里有了思绪,“如果按照医生说的话,你在那块石头上可是睡了整整五十年。”
“我也没想到,刚开始的时候我的睡眠时间只会度过一天两天,但随着年龄的增加,病状似乎变得更加严重,也更加难以预测了。有时候可能只过了一晚上就能醒来,有时候是一个星期,甚至是一个月。梦境和现实的不断交替,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活在梦中了。”
希邱安娜笑着叹了口气,然后松了松肩膀站起身。
“说的有些累了,我们去哪里散散心吧。”
(此篇还没完结,过几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