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咱啥时候动手?”
一望无际的荒原上隐藏着一队士兵,其中一个少年模样的人呵着气问着小队长。
“这鬼天气!”少年看着永远阴沉的天色,恨恨的骂了一声。
冬季的荒原上格外冷,凛冽的寒风似乎要吹散骨缝间的最后一丝热气,少年很怀疑再这么藏下去可能还没见到想要见到的人就先冻死了。
“快了。”队长抬起头来,看了看四周隐藏的其他士兵,和相熟的几个小队长眼神交流一番,得出了这个结论。
“又是快了,能不能给个痛快话!”少年无奈的拿出一块干粮,慢慢的撕碎,然后放到嘴里借着唾液将其一点点的软化、吞咽。
“这么着急干什么?多活一会不好吗?”队长平静的说道。
平日里他若是说这种扰乱军心的话早就会被拖出去斩了,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那些烦人的督战官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逃跑,干什么都无所谓。
“也是,见不到他还能多活一会!”少年吃了半块干粮便再也吃不下去了,一对贼溜溜的眼珠子不断转动着,寻求逃跑的机会。
“如果国主不冒这个险……”队长犹豫着开口。
“就算是国主不冒这个险咱们也得死,这是荒原。”身旁的督战官带着一丝讥笑的意思说,“起码现在我们还好好的趴在这,拼命的话可能真的能活下去。”
只不过这可能性太小了,他在心里补充道。
“是啊,这是荒原……”少年看着阴沉的天空感慨着,思绪不禁飞回到接到命令的那个时候。
荒原是人间界和幽冥界之间唯一的缓冲,在这里充满了危险也充满了机遇,那些颇具野心和实力的修士会来这冒险,而那些有野心没有实力的君王则会派遣军队来帮他寻找机遇。
少年名叫骆景澄,是大晋的一名普通士兵,前些日子接到命令去探索一处遗迹,不料在遗迹里感染了虚蛊。
虚蛊是一种传染力极强的致命毒素,一旦沾染就没有活下来的可能,和别人接触还有极大的可能性传染给别人。
所以大晋国主下令让他们在这里埋伏与大晋有世仇的大唐。
少年在等一个机会,等开战后杀掉督战官跑路。
他大仇未报,还不能死。
“来了。”身旁一位把头枕在箭袋上的青年低声说了一句,并对骆景澄试了个眼色。
其实那个青年完全不需要提醒,骆景澄看着远处冲天的烟尘也知道有大规模的骑兵正在赶来。
这正是横扫一洲未尝一败的大唐骑兵。
殷红如血的大旗在天边冉冉升起,肆意飘扬的那个唐字无情的撕毁了大晋士兵心里最后一丝信心。
“这……我们这么真能伤害到这些怪物吗?”身旁一位士兵用颤抖的声音低声说道。
没有人听见他的话语,因为四周充斥着风雷一般的马蹄声,如神人擂鼓一般的马蹄声不但敲击在荒原上,也敲击在众人的心里。
骑兵奔驰速度极快,眨眼间便从天边的烟尘变为眼前的狂潮。
“停!”
最前方的是一位健硕的中年人,一身金甲甲片明亮,隐约间可以看见盔甲上隐隐发亮的玄奥符文,这些发亮的线条没有冲淡肃杀之气,反而平添几分强悍之意。
随着他一声怒喝,气势如潮的骑兵迅速停下,狂潮一般的气势瞬间转化为如山的威压,令人不禁生出一种强烈的心悸。
“竟然是他!”队长的惊呼出声,“居然是唐国的大将军萧星剑!”
“萧星剑,这是谁啊?”骆景澄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等队长做出解释,身旁便跳起一个人来。
“去!”那位督战官突然暴起,带着几分讥笑看了骆景澄一眼,似乎是在嘲笑他不自量力的想杀自己。
一声爆喝后一把银色的飞剑从他贴身的剑鞘里飞出,宛若一条出水银龙,撕破身前的黑暗,刺向那个身着金甲的高大身影。
这似乎是开了一个头,大晋士兵中不断蹦出类似的人,将一把把各色飞剑刺向萧星剑。
看着流星陨落一般的剑光萧星剑一脸漠然,似乎这些剑的目标不是他一样。
“破!”银龙即将到萧星剑眉心时他漫不经心的吐出一个字。
一个破字出口,清脆但并不响亮,但就在这声破袅袅回荡在荒原上时天空中突然飘来一朵黑云,正对着大晋士兵的阵营。
云端炸响一声惊雷。
轰!
雷声不知是来自云端还是来自萧星剑的口中,骆景澄只看见如九天垂瀑一般的电光自半空中倾泻,一股强大到无法抵抗的气息笼罩荒原。
萧星剑眉心前的那条银龙猛然一顿,仿佛是被一柄无形的巨锤敲击一般,发出近乎哀鸣的鸣叫;又像被抽去龙筋的龙一般,连连颤抖但无法逃脱。
那些流星一般的飞剑没有逃脱灭亡的命运,或快或慢,半空中的星光纷纷化为齑粉。
这道来自云端来自萧星剑口中的响雷并未结束,而是轰隆隆的响彻荒原。
磅礴无双的强大威力再次自九天落下,与响雷接触的地面顿时鼓起一个大包,随之宛若灌了太多酒水的酒囊一般猛烈炸开,无数土块石块激射而出,砸在晋兵身上激出一阵哀鸣。
靠近晋兵的土地也没能幸免,被雷霆轰击的大地宛若海涛一般翻起,向骆景澄扑来。
骆景澄表情木然的看着这骇人的一幕,仿佛被吓傻了一般,但只有他知道他现在压根就没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亡降临。
“沃日!”骆景澄绝望的试图移动身体,“这怎么又要死了?大仇未报,我不能死!”
虽然骆景澄不甘的挣扎着,但雷霆却没有因为他的心意而慢下来,依旧保持着这个速度向他移动,照这么看下一秒骆景澄就会被雷霆烤焦。
“淦!”
果不其然,骆景澄作为普通人根本没有能力抵抗雷霆的洗礼。
他只觉浑身一麻,然后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过往的事宛若走马灯一般在他脑子里飞快过着。
这里边既有前世上补习班的场景,又有此生在荒原上摸打滚爬的场景。
当然,映象最深刻的还是六岁的骆景澄浑身冰凉的躲在唐国大将林清远的宅子里,看着自己此生的父母被屠杀的场景。
骆景澄是个穿越者。
他此生生在唐国大将林清远的家里,虽然他没有任何修行的资质,但就算是他长大后一无是处也能依靠父亲的威势锦衣玉食。
骆景澄对这种生活非常满意。
更何况有着前世记忆,在加上他刻意的表现,京城的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神童,不出意料的话以后定能在朝廷中谋取一个不错的职位。
但在他六岁的时候林清远突然被诬陷叛国,在亲王的授意下军部根本不敢细查,直接就判了一个满门抄斩。
整个将军府上上下下百十号人全都被杀了,只有骆景澄一个人活了下来。
而亲王李安和这个名字也深深的刻在了骆景澄心里。
从长安逃出来以后骆景澄在荒原上摸打滚爬,最后参军成了大晋的一位普通士兵。
这些年他一直尝试修炼,企图强大之后杀了李安和报仇。
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骆景澄现在心里只有无穷无尽的遗憾,遗憾没能亲眼看见李安和在自己面前死去。
“不甘心啊,别人穿越都是叱咤风云,怎么我穿越就这么窝囊呢?”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骆景澄脑子里只有不甘这一种感觉。
“哼!烛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萧星剑不屑的看着面前的一片狼藉。
近万名大晋士兵竟然在一声破之下全军覆没,这其中不乏有成名已久的修士。
“把这一片地方烧了,注意不要接触他们的尸体。”萧星剑强忍着涌上喉头的鲜血吩咐随军修士。
“是!”
“你去查查这些虚蛊是从哪传出来的,然后毁了那个地方。”萧星剑又对身边的一个将领说道。
“是!”
“大晋,呵,大晋!”萧星剑恶狠狠的看着第一个跳出来的修士,“修书给皇上,把今天这事原原本本的汇报上去!”
“是!”
在萧星剑的安排下,大晋士兵的尸体被道火烧为灰烬,那个传出虚蛊的遗迹也被随军修士所毁,荒原上也重归平静。
……
“唔……好疼?”骆景澄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仿佛是被灌了铅一般,身上无处不疼,就像是被装在袋子里吊起来被人当沙包捶打了一整天一样。
“我还没死?”片刻后骆景澄感觉自己的脑子恢复了少许清明,他下意识的把手伸到背后去摸随身携带的双刀,“我这是在哪?”
回手摸了个空,他突然发觉自己胸口似乎沉甸甸的,捏一捏感觉十分柔软,还有一丝异样的感觉从胸口传来,仿佛是在捏又大又圆的白面馒头一般。
“咦?”骆景澄突然明白了什么,心也凉了半截,赶紧忍着身上的疼痛伸手摸向下体。
不摸还好,一摸心更凉了。
“卧槽!劳资兄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