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和音,今天……能先回家吗?”一手扶着墙,我的声音低的仿佛祈求。
“哥……是累了么?”
“嗯,很累。”
“那就没办法了呢。”和音拾起我的手,微笑,“那这次就特许哥把欢迎晚宴延期吧,虽然明明很期待的说,但哥哥觉得累的话就没办法了呢。”
“抱……唔?”
正想道歉之时,和音用食指轻轻地点在我的唇上,没有让我继续说下去。
“不要道歉。”和音移开视线,“哥一定有自己的难处吧,和音一定会听话的……可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哥能稍微依靠下和音。就算……就算是和音,也想多少帮上哥点忙啊!”
“谢谢你和音,我下次一定……哥一定带你吃更好的晚宴,享受最盛大的欢迎!”
身体不由自主的抱了上去,努力不让摇摇欲坠的眼泪滴落下来。
和音微微颤抖了一下,但没有反抗,任由懦弱的我在她幼小的肩膀上撒着娇。
“嗯,不会让你耍赖的。”
微笑着,和音摸了摸我的头。
和音的身体……真软啊!
我才不会告诉你们和音的胸部有C呢!
*
依靠……么?
和音说的话让我耿耿于怀呢。
也许,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把事实全盘托出才好吧。
现在的我,光是独自承受这个秘密,都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可我还不想说。
虽然真的很累,有时候也会很害怕,但我仍然不想跟和音说出真相。
先不说说出真相之后我会不会受到什么惩罚之类的,毕竟漫画小说里都是这样发展的。
光是单以和音本身来说,她说不定会变得更加危险,我不想让她卷进更深层的事件里去。
以她的性格来说,这是完全有可能的。
不说是多管闲事,但她一定会放心不下。
还有更加可怕的蝴蝶效应在,我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
“……”
走出麦当劳步行了一段距离后,和音突然停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盯着前方。
——那是,与上次相同的,完全一样的,同一个,公园。
“想进去看看吗?”驻足了一会,我轻声询问。
“可以吗?”和音不安地抬头望着我,“哥的身体……不要紧吗,陪着我做这种事?”
“嗯,没关系的。”我点了点头,“只是一会会儿的话。”
抱歉,只能玩一会会呢。
毕竟这里,太危险了啊。
悲剧什么的,我已经看腻了啊……
再也不想,看到那种结局了啊。
“哥,真好。”看得出来和音她很开心。
但是……
“和音。”我伸出右手,“不是小孩子了。”
也不能放任你乱跑啊。
“是,哥哥大人!”和音仿佛士兵服从口令一般立正身体一喝,笑着把手放在我的掌中,她调皮地对我吐着舌头,“既然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就别再牵着我的手啦!别人会以为是情侣的啦,话说哥你不会是想揩油吧!”
“哼哼。”轻轻摸了摸和音的脑袋,用手刮了刮她的洁白的小鼻子,我也笑了,“和音可是个小美女呢,再不多牵牵你的小手,怕是不要多久就摸不着了吧。再说,和音不想跟哥做情侣吗,那可真是遗憾,明明好不容易没有血缘关系的说?”
“哥……笨蛋。”
没有回应我的玩笑,和音她拉着我的手头也不回的就一头扎进了公园。
“喂,我说,和音你慢点!”
我就这样,像是飞速奔跑的马车后的货物,被颠簸的手足无措。
“明明,除了爸爸,谁也没摸过的说……”
红着脸,和音低声嘟囔。
空气里,是夜的味道。
*
大概有半个小时吧。
如果我的时间概念没错的话。
和音跟我说了很多。
一不小心就听的入迷了。
和音坐在秋千上,我坐在滑滑梯旁。
和音说,小时候经常跟爸爸去公园玩,就像这个公园一样。
她坐在秋千上,爸爸在后面推。
她坐在滑滑梯上,爸爸在下面接。
她坐在跷跷板上,爸爸坐在另一头。
童话故事、古典文学、热门小说,爸爸讲了一个又一个。
捉迷藏、抓小偷、老鹰捉小鸡,游戏玩了一个又一个。
欢声笑语,写满了记忆的每一个片段,像一个个中午的肥皂泡,优雅地飘在空中,反射着太阳的光。
然而有一天,爸爸没有像往常一样与她玩耍。
坐在秋千上,她觉得空气沉的像铅。
爸爸的眼神是灰色的,神情凝重的如同一座石狮。
她很害怕,不知怎么的,她觉得爸爸像是要离开她,而且不再回来。
和音,听我说。
爸爸开口了,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她努力让自己不哭出来。
因为她是好孩子,她要听爸爸的话,不能让爸爸担心。
母亲早就不在了,她的世界就只有爸爸。
爸爸一个人很辛苦,她知道的很清楚。
所以她尽量听这个男人的话,满足这个男人的要求。
她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
与别人不同,如果这个男人不再了,这个家,大概也会消失。
她不想这样,于是一点一点地变乖。
可时间越久,欢笑的越长,不安,却越来越浓。
天空,是一片压抑的暗紫色。
男人沉默了很久,终于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在跷跷板上。
那是一把刀,一把小太刀。
浓重的黑色、苍幽的紫色。
它仿佛在笑。
这是九十九月,她是椎名家族的至宝,是历代的结晶。
希望你能好好守护她,不论性命,男人如是说。
妈妈……妈妈她,跟这把刀有关系吗?
她没有马上接,娇小的双手不止地颤抖。
少女很敏锐,聪颖的表现让男人停止了言语。
他沉默了很久,才把低下的头颅高昂地抬起。
你母亲,是为了守护家族的遗产而牺牲的!这是家族的光辉,是灵魂的光荣!
……
少女沉默了,只是无声地哭泣着。
椎名家族不存在不坚贞之人。
家训让她必须坚强,眼睛湿润了,但她不能出声。
甚至连呜咽也无法做到。
名字中被赋予椎名二字,到底得付出多少代价呢?
她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椎名族人,自诞生之时,就是背负着责任的。
为家族贡献,是不需要理由的。
从小,少女就接受着这样的教育。
已经几乎麻木了啊……
按照说的去做不就好了,服从一切不就好了。
这样就不会哭泣,不会悲伤。
活的像木偶,连话语都被燃烧。
该说不该说,该做不该做。
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用知道。
你不用知道。
你什么都不用知道!
丧失思维,拒绝自我,绝对服从。
可为什么,还会如此悲伤?
爸爸,我恨你!
为什么要让我继承这把杀死母亲的凶器!
她不想。
她不要。
几乎是第一次起了反抗之心。
强烈的,不可逆的。
我不要!我才不要这东西!我不管!我才不管它是什么家族的宝物!!我只知道它杀死了母亲!!
大声吼叫着,少女一把推开了九十九月。
刀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低沉的响声。
放肆!!男人震怒了,他猛地站起身来,虬结的身躯仿佛虎豹。
不孝之女!家规如天,你今若不守,我现在就把你逐出椎名家的大门!!
声音降雷一般的炸响,少女只觉得如同晴天霹雳。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必须同意?
为什么要被逐出家门?
我明明……
和音明明……
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啊!!!
少女终于还是大声地哭了出来。
悲鸣的眼泪成群结队。
翩翩起舞。
第二天,男人走了,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