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离开，其实也只是离开楼道而已。
没有亲眼见证他们的结局，我怎么会就这样离开。
双手插在兜里，在楼下找了个石墩子坐下，我发呆看着头顶的绿叶与偶尔投进来的斑驳的光，暖洋洋的光却照不明我那灰暗的心。
我想起出门之前被前台小姐拦下的事情。
我以为那里此时此刻应该人走楼空，没想到前台小姐还专门留下来，而且她好像是为我留下来，手里拿着个大信封说是受人之托要给我。
我没整理好心情面对薛也和柳青华的事情，反而满心是要为知鸳鸳报仇，所以也没接过那封信，如今得空下来，我开始有些好奇，那封信里又装着写给我的怎样的内容？
会是像知鸳鸳的日记里一样的自白内容吗？
不。
我嘲笑自己的天真。
想想薛也那样冷淡的人，还有柳青华那种精明的人，也许是有给我留下什么信息，却绝不会写上任何一句称得上是他们内心活动的剖析内容吧，我凭着自己的猜测武断的宣判。
等待的时间一如既往的不会太长，楼道那里很快就聚集了很多人在围观，还有人乱嚷嚷地喊叫“叫救护车！叫救护车！”之类的声音，那些围观的人乱作一团，而我作壁上观。
盯着手机大约过了十分钟，救护车才终于来了，几个医生护士抬着担架冲散人群，然后冲进了楼道里，抬出了头破血流的两口子。
知书这个男人显然伤没有他老婆重，还有些意识，紧紧地抱着医生的手腕，“医生，我老婆怎么样了？！你们先救我老婆！”
还没来得及让人感慨他是个爱老婆的好男人，下一句话就让在场的所有人对他的印象直转急下，“你们可得救回我老婆啊，她肚子里怀着儿子呢！为了这儿子我花了好几万块钱，一定一定得救活啊！不，不然我告你们去！别只救我老婆啊，我儿子也一定得保住！”
“都还没成型，你就知道是儿子啊，”护士对于知书的态度冷淡了许多，“你老婆怀着孕摔那么大一跤，凶多吉少，你倒挺能的，却只关心她的肚子，我问你要是只能保一个，你保谁啊？”
没成型的胎儿能保个屁，只要稍微懂点生理知识都能知道，可惜知书这个男人起了个好名字，人却极尽迂腐还没文化。
他痛苦地挣扎了一下，连一分钟也没有，大概也就三秒钟吧，“保，保小的，女人没了还能再找，儿子可不能没有，要给我传宗接代的。”
“你还是闭嘴省点力气，安静的等救援。”护士撇嘴，要不是怕被投诉，她可能还想翻个白眼。
‘呵，这男人。’
护士鄙夷的内心想法应是在场所有正常人都想说的。
救护车来得快，离开得也快。
刚刚还扎堆围观的众人见没有八卦看了一下子做鸟兽散，我直接拦住以前的一个邻居。
“王奶奶，你还记得我吗？”
“你，你是？”老人眯着眼睛。
“我是司辰啊，以前最喜欢串你们吃你家饼干磕你家炒瓜子的司辰，不认得我了？”
虽然我都长这么大了拿小时候在人家家里贪嘴的事情出来也觉得有点害臊，不过只有这件事才会让王奶奶想起我吧，这种举动应该还挺让人印象深刻的。
“啊啊！小辰，现在都长这么高是个壮小伙了！”王奶奶高兴地拍拍我，“这身板可真结实，你搬走了我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今天是有事来？”
“是啊，有点事，”我腼腆地笑笑，“刚刚是怎么回事啊，我看着那不是鸳鸳的爸妈吗？他们怎么满身是血的。”
省去客套话的功夫，我干脆直接进入主题。
一说起八卦的偏见来，都认为最爱听八卦的就是女性，最最爱听还爱把事情摸得一清二楚的那大概就是老年女性了，当然最爱添油加醋以一传十的也还是这群人。
王奶奶一拍大腿，精神闪烁说道：“你要问这个我可就真知道，我亲眼见着，那夫妻两也不知道在楼梯口和谁说话，忽然就吵吵闹闹骂骂咧咧的，然后没过多久我就听到很重的一声坠落声，赶紧出来看，这夫妻两啊居然在楼梯上给摔下去了，女的呢摔的时候头扎到楼道的瓷砖碎片上去破了大口子，而且她本来就摔跤了她老公摔下来的时候还刚刚好整个人压在她身上，下面流血……你是个男的我也不和你说这些了，反正你也懂就是了。”
我明白王奶奶的意思，笑而不语。
“那男的可造孽了，想从那女的身上爬起来，也不知道是脚软还是怎么了，刚一爬起来就又摔了好几次，次次都摔在那女的肚子上，怀孕的女人哪经得起一个快两百斤的男人摔在自己身上，我看那女的后面都没反应了，我看她人的命估计也悬，真是造孽在我生活的地出这种事，楼道还都是血没物业管还得我们楼主自己清理，晦气。”
知道这样的过程，我判断知鸳鸳的妈妈一定活不了，但想到知书那个男人在被抬出去的时候还有精神气挂念着他想象中的儿子，我真的很好奇他会是什么死法。
可惜也不能直接跟去医院，更别提还每天坐公交车过来这里打听消息，被我主动用能力杀害的人至今为止还没有没死的，虽然知道他一定逃不过，但不知道他的下场，还是不甘心。
“那，那个叔叔身上的血都是那阿姨的吧，他怎么也送医去了？”
“不是说了，他摔下去之后腿软啊，怎么爬都爬不起来又摔了好几下，”王奶奶一脸谴责我没认真听讲的神情，“我听其他人说好像就是他忽然之间脚没力上楼梯，然后拽着他老婆垫背一起摔下去的，”她说到这里，一脸鄙夷，“要我看他要是双腿真出事可就没工作没饭吃了，老婆又死了，真是造孽咯，谁叫他们以前对自己女儿那么坏的，天天打天天打，有一次我还看到他们两个坐在屋里吹暖气把小姑娘赶去外头穿着短袖短裤跪着一整天让她饿着冷着，我每次去找居委制止了就消停一会很快又开始了，还好那小姑娘被送离乡下了，现在应该比在他们夫妻两身边过得好吧。”
小姑娘过得好吗？
小姑娘一生都是悲剧。
听着王奶奶的话，我苦笑着移开视线没有应话。
消息也听得差不多了，和王奶奶告别之后我直接去了这片区域最近的医院，果然还是打算去亲眼见证知鸳鸳她爸爸的结局。
刚刚走到医院附近，就见到医院高楼上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颤巍巍的双腿抖动的幅度非常引人注目，看来是真的支撑不住自己站得太久，就连这天台也只是坐电梯冲上来的说不定。
“爹啊，娘啊，大伯啊，叔父啊，爷啊，我对不起你们啊，这破医院说要我截肢，他这是要让我们家无后啊！居然说我不截肢就会有生命危险，庸医，全都是一群庸医，害死我怀着儿子的老婆还不够，居然还想截了我双腿！都是一群无能的混吃混喝公家饭的混蛋东西，你们给我听好了……”
嚎这响亮的嗓子可一点都看不出他有哪里不舒服。
我有点明白他跑天台要闹这一出的原因了。
看起来是以死相逼实际就是做个样子，我可不信他这种自私自利只知道生儿子的男人会有那种勇气，虽然说话的内容都很令人翻白眼，但是世界上人太多了，总会有很多个和他思想同步又喜欢偏听偏信不做自己思考的人，只要那些人都相信，对这个医院来说后续会产生很多麻烦。
知书站在外头继续胡说八道宣扬他的愚昧思想，楼下害怕他真跳下来的人在下面用劝告的话语稳住他，但也不妨有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毫无同情心的人在起哄让他有胆子就跳下来。
刚开始起哄的人还只有一个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起哄跳下来的声音逐渐盖过了其他人，知书涨红了脸，脸红脖子粗。
“切，我看就是作秀吸引眼球而已，要跳早就跳了，费那么多话在上面做什么？真想死的人只会安静的去死，有本事你就马上跳啊！别是想等人家消防来了给你铺好了气垫才跳下去吧，真是呵呵了。”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变得这么惨，你们就没有一点同理心吗？！”他探出头，目光像雷达一样想要寻视出说那种话的人。
可惜他下辈子也不会知道，探出头是他最大的错误。
本来就抖得难看的双腿在他探出头的那一瞬间再也无法支撑住他的整个身躯，一下子从高空坠落，整个人就在所有人的见证下重重摔在地上，肢体呈现一个诡异的幅度扭曲，脑浆血液不断溢出，引起周边胆小女生一连串的惊呼。
再看那起哄跳楼的一群人，早在出事时跑得比任何人都快，早就没有了影子，只留下一群谴责他们的人。
垃圾人死于垃圾人的手里。
我漠然地看着，然后怀着终于了结一切的心情离开。
女人的死法死在她丈夫的原因，而这个丈夫的死法则更为讽刺，由我见证到最后的结局我很满意，我相信鸳鸳也会满意的。
如果说之前用能力杀人，多少还会有一些负罪感。
而如今，我却只有一种吐气扬眉的痛**。
还是要再感慨一次。
美妙的能力，正为我所有，为我所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