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过得心力憔悴。
警察和救护车来了之后又是走流程的那些程序，当我打电话通知舅舅舅妈之后，看着他们狂奔而来，平日保养得还不错的容貌在确认了表哥的尸体之后一瞬间苍老了十岁，瘫倒在表哥的尸体旁嚎啕大哭，责骂他的残忍。
我还没敢通知表哥那怀有身孕的未婚妻。
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解决。
我问警察什么时候能抓到凶手，尽量省略了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描述，当我说出沙月的名字时，录笔供的警察互相意外地看了一眼。
然后犹豫再三，还是对我说了：“你是说之前的法医沙月吗？”
“对，就是她。就是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我表哥失去行动能力，被她给一点点活埋的！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抓住她，要我……要我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二人没给我回答，交头接耳了一番，然后很遗憾地摇摇头。
“小兄弟，涉及她的话，我们没有这个权限处理了。”
“为什么？！她犯法了，我确认她是故意杀人！我就是证人！”得到意想不到的回答，我震惊又愤怒，差点就想掀桌而起。
我恨不得揪住他们的领子往他们的脸上来一拳。
发生这样的主观恶性杀人，而且还在潜逃，她也是能上通缉了吧！
“她是特殊对象，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处理的。”
瑟琳娜忌惮她，就连这个执行公正的地方居然也没有权限处理她，她究竟是什么人？我现在无比后悔为了杀李豪预居然招惹了这么一个角色。
我硬逼自己沉住气，“那谁可以处理她？我该向谁申诉？”
二人面面相觑，最后站起身来把椅子收进去，“现在都三更半夜了，我们也给不了你回答，你们先回去等通知吧。”
我再三追问下这两个警察确实也吐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了，舅舅红着眼睛好像一瞬间头发全白了，他扶着哭得晕厥过去的舅妈，眼神木木地望着白墙，似乎还不能接受自己唯一的让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就这样死去。
如果不是因为我……
我停住脚步，根本不敢去面对他们，我害怕他们追问我，把我逼到要说出细枝末节为止，然后又再一次吐露我的罪行。
可是一想到沙月留下的后续信息，我的心又乱作一团，我不知道她究竟还打算从我身边的哪个亲近人物下手，我已经害死了表哥，绝对不能再有这种情况发生。
“舅舅，舅妈，先回去吧，回去好好休息，别让身体垮了。”
“司辰……你表哥呢？你表哥怎么忽然就死了呢？他不过是接了一个电话，他尽了一切能力帮助自己的朋友，连吃饭都顾不过来，他总害怕他的朋友会不会因为男朋友死了想不开，可是为什么那个朋友就要杀了他呢？为什么就非要杀了他呢？什么仇什么怨啊！我是不是上辈子光造孽，这辈子总是要这么痛苦啊！”
我这辈子见过高昂挺拔得像永不会被劲风吹折的如松树一样的舅舅流泪只有两次，第一次是外婆病逝，第二次是妈妈意外去世，因为表哥，现在是第三次。
每一次流泪，都失去了一个珍贵的亲人。
我红了眼眶，蹲下身子抓住舅舅的手。
“舅舅，那个女人一定会伏法的，一定会的，我会竭尽全力！”
我根本说不出安慰他的任何一句虚假的话语。
但是，我承诺并保证一定全力以赴，我一定要杀了沙月，我不会对她使用我的能力，我要亲手将她给予我的痛苦又尽数给回她。
“舅妈晕过去了，你们先回家去吧，夜越来越深都快看不到路了，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我不敢闭眼……我不敢啊，司辰，我害怕我会梦到我儿子小时候的事情，然后一睁眼又得面对更加残忍的现实。”
舅舅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充分地体现了他此时的无措，等舅妈醒来之后，他得把所有的委屈痛苦都全都深埋心底，然后要去安慰同样痛失爱子的舅妈。
所以他顾不上在小辈的我面前扮演威严的长辈，只管宣泄自己痛苦的情绪，眼泪将要流出来的时候又用手臂擦拭去。
好歹后面把舅舅给劝回家去了，在舅舅说要送我的时候，我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我有更重要的地方要去。
我先回家，没想到爸爸还在等我没睡觉。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明天不还要上学”
一切事情发生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把事情告诉她，而且沙月最后的留言……我看了看腿脚不方便的爸爸。
——很有可能是她的第二个目标。
“爸。”
“嗯？”
“爸爸。”
“嗯？你这小子，我问你话呢，光喊我干什么？”
“你收摊回来应该很累了，睡觉吧。”
“你怎么回事，就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是不是早恋了？还是学坏了去网吧玩了？”
我从衣服里挑了一件有帽子的黑色卫衣，先拿了手电筒，然后去厨房拿了一件东西藏在身上。
“司辰，你怎么回事，我最近不管你了就放松自己了吗？你也知道高中是最重要的时候，你自己也得该对未来有个打算！怎么还要出去的样子，外面都黑灯瞎火了？”
“爸爸……表哥死了。”
我知道，我的话一定像一道惊雷砸落他的心头让他久久不能回神，甚至不确定自己刚才究竟听到了什么，在爸爸没来得及反应的瞬间，我换好了轻便的鞋子，溜出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