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不确定那是不是苏雪儿。
我对喜欢的女孩子……我在心里细细地描摹过她微笑时、悲伤时、烦恼时的眉眼和表情，可是那个人，那么熟悉的脸上我完全看不到有一丁点的熟悉感。
即使苏雪儿现在不像之前那样，她十几年来习惯性的微表情和微习惯也不可能彻底的消失才对。
但是，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像的人，我掏出了手机的那一瞬间确认了这里就是现实，这是表哥给我的旧手机，而且我手臂上还残留着她拉着我的感觉，如果是那种胡乱的莫名其妙的幻境，我分明连影子都没有，甚至还有人能从我身前穿过。
触碰是实感。
我抬头再看了一眼眼前的高楼大厦，总感觉这里有我认识的人住在这里，而且我来过，但是为什么想不起来。
寺庙，声音，里面的人……难道是给我那张纸的人？
忽然头一阵刺痛，似乎不想再让我深想下去，我痛苦地揉了揉太阳穴逼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掏出手机本意是想确认一下刚刚的人是不是苏雪儿，但是仔细一想我已经把苏雪儿所有联系方式拉黑了，更何况这个世界上也不是不存在没有任何关系但就是长得极为相像的人的存在。
还有上一次见面……我几乎是逃亡的速度离开。
她的伤害，她的告白，她的呓语。
这些都让我透不过气来。
我招手终于等来一辆出租车，本该是要回家的，却鬼使神差的把目的地说成了医院，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咬咬唇还是没有改目的地。
如果没有那些幻觉，我可能真的只当遇到了和苏雪儿长得一样的人，但是……总觉得有些奇怪，还是偷偷看一眼吧，让自己得个明白。
这次来的时候和之前那次不一样，因为也没有和苏雪儿提前说过，来探望这样的病人本来是要预约的，因为我没有预约探望所以我猫着身子想尽量藏起自己，我并不想去看那个体温异常的苏伯伯，我只是想远远看看苏雪儿有没有正守在她的爸爸床边，让自己得到一个确信。
等我偷摸溜到那一层的时候，贴在门上想透过一个长方形玻璃看过去，没有看到苏雪儿，倒是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正陪护在苏伯伯病床前。
他似乎对于视线很敏感，即使我小心翼翼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往里头瞄了一眼他就发现了我，然后快步走过来。
我本想离开的，但刚有那想法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那个中年男人就和拎小鸡仔一样抓住我的衣领，把我微微拽起来，他力气大得和牛一样，我压根甩脱不开。
“小朋友，这层楼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知道吗？”
他一说话，就有一股烟臭味熏得人想吐。
而我对他叫我小朋友也感到很不服气，我明明都快成年了。
“我知道，我只是过来看看苏雪儿，本来想看她一眼就走的，你又是谁？”
他对我知道苏雪儿的名字有点意外，然后松开了我的衣领让我的脚后跟着地，用玩味的视线上下打量着我。
“同学？”他问。
我当然点头。
“不止是同学吧。”他调笑道，“不过你来的时间不好，雪儿刚刚去卫生间了，她可能之后就直接回家休息了吧。”
我抓住重点：“刚刚？”
“是啊，就刚刚，两三分钟前吧，我来了就让她回去好好休息养养精神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与我素不相识更没有利益纠葛，何况我来医院完全是临时起意，而且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苏雪儿预料到一切让他说谎的可能性很低。
何况见的人多了，面相上就看得出来虽然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却不像是喜欢说谎的人，而且我是在舅舅那边坐的士十几分钟之后来到医院的，如果苏雪儿真的是刚刚才走，那就证明了我遇到的那个人确实不是她。
求知求到了这样的结果，可是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有些后悔过来这了。
“虽然现在才问很抱歉，不过你是她的？”
“嗯，她叫我叔叔，那就叔叔吧，没血缘关系，不过我和她爸是同生共死的战友。”
我睨着这个男人。
原来也是警察，怪不得这么警醒。
不过问完这句话得到了答案之后我一时失语，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好说的，决定找个借口离开，对面的男人也打量着我，然后走到我旁边，一把勾住了我的肩膀。
“正好盯着个植物人太无聊了，我们来聊点八卦吧？”
“啊？”
我反应过来想挣开他，不明白和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能有什么好聊的？但是他的力气却和牛一样大，几乎是被裹挟着带去了吸烟区。
“小子，家住哪里，几门几户啊？成绩怎么样，能考上哪所大学？以后打算从事什么职业。”
“现在是在查户口吗？”
面对警察多了，做笔录多了习惯了，我比较坦然。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一边说着话一边掏出了烟点燃，放进嘴里叼着。
“没有没有，只不过我战友现在昏迷不醒，我当然得对他女儿遇到的人把把关，要是是苍蝇那还是趁早赶走比较好，不然的话我可无颜面对。”
我一听就知道他是误会了，不，也不算误会，要是没有那些事情的话，我说不定还真的会在他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但是现在我的心思压根不在儿女情长那些事上。
还有苏雪儿的情况，我一直没弄明白。
“您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来探望的，没有其他心思。”
虽然不是没有其他心思，但这个‘其他’是真的非那个‘其他’。
他拿下烟，吞云吐雾一番过后又含回去，我忍着这些令人烦躁的烟草臭味，想着找个合适的理由离开。
“呵呵，这么久了，来探望苏雪儿的除了她的朋友，异性就只有你一个，而且你是不是叫司辰？”
我有些意外，我根本没对他自报姓名：“您怎么知道？”
“那丫头有时候神神叨叨的念你名字呢？哦，还有之前让我看着她爸，她说是什么去看望病重的同学，回来又说见到你，在念你名字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对面的人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自顾自地说着，一边说着，一边又抽出第二根烟继续吞云吐雾，扩散他的二手烟。
“这男人，要是没有女人青睐，又孤寂又落寞又觉得自己失败，可是要是有个女的整天神神叨叨念着自己又只觉得恐怖，你以后可得注意着点，别让她成为……那叫什么来着？什么月什么沙？”
“沙月？”
我猛地抬头，紧紧地盯着他。
对啊，我怎么一时被那些幻觉绊住，把这件事情完全抛在脑后了，现在重要的压根不是那些幻觉，幻觉又对我造不成伤害，我应该赶紧赶回家寸步不离守在爸爸身边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