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本书大致看完,已经是深夜了。
身后的少女早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艾米轻轻将书放下,缩了缩身体,然后进入了梦乡。
梦境里,她又进入到那个熟悉的亚猫种的小村庄。
她也依旧扮演着那名金发亚猫少女,和名为白的少女生活在一起。
明明只是一场梦,明明艾米只是一个局外人……但她能感受到,梦境里的金发少女对白的一种特殊的情感……
喜爱?依恋?
或许远不止如此。
当她们相处在一起时,艾米能感受到开心和欢喜,当她们短暂分开时,则会产生淡淡的失落感。
二人如胶似漆地生活在一起。
原先,村子里的其他亚猫种似乎对白有一些偏见,但随着少女毫无保留地展现出自己的善良和手巧,一次又一次地为他们提供帮助……
终于,她被亚猫族接受了,二人间的最后一层阻碍也小时不见。
梦境里的时间流速很快,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两人间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
白天,两人相互陪伴,夜里,两人相拥而眠。
她们如胶似漆地生活在一起。
一种快要浓郁到实质的感情,源源不断地涌向艾米的内心。
这是一种远超【相互陪伴,相互依赖】的感觉。
感觉……好幸福。
如果……能永远保持这样就好了……
即便时间在此定格——
即便艾米只是一位旁观者——
即便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然而,美好的祈愿终究只是祈愿。
梦,依然继续着,没有醒来。
灾祸,却不约而至。
这片村庄位于亚猫王国和兽人的罗德帝国交界处。
不友好国家的交界处,通常意味着战火……
一支兽人的军队来到了村庄。
然而,比起军队,他们更像是——强盗,或者是恶魔。
亚猫的军队已然战败,兽人们却把钢剑指向手无寸铁的平民。
艾米砍柴回家后,只能看见炼狱一番的景象——
远远的,便望见村庄的上空,浓烟蔽日。干燥的阳光下,鲜血铁锈般的味道传了很远。
艾米拼尽全力跑向记忆中的家。
入眼处,是名为“老约翰”的父亲只剩一半的尸体。
几名猪头人正踢打着她的母亲,鲜红的剑一下又一下刺如她的躯体。鲜血喷涌,染红了地面。
那一刻,艾米的心碎了。
她无力地跪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想哭,但如鲠在喉。
兽人们也看见了瘫坐在地上的艾米。
他们狞笑着走过来,举起手中的剑。
“要么太老,要么太小,一个能泄欲的都没有!”
艾米听见了她们的低语。
刀剑转瞬而至。
这一幕,与深夜永久仪式中的一段画面重合……
然而,已来不及艾米细想。
“不要!”生命终结之前,她下意识地闭眼,尖叫。
“噗!”
是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一个人拥入她的怀抱。
暖暖的。
滚烫的。
艾米茫然地睁眼,看见了面带微笑的银发少女。
她的背后,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剑。
“快……逃。”她艰难地开口,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生机。
“噗!”
剑从身体里抽离。
鲜血缓缓流下,染红了少女最喜爱的白色连衣裙。
“白!……不要!”
艾米从没这么撕心裂肺过。
【逃出去……活下去……和白姐姐一起活下去……】
这样的信念如同心魔,在耳边疯狂呓语。
艾米耗尽了全部力量,抓紧了银发少女的手,奔跑着,离开了这片曾经的家园。
身后,兽人士兵吹着口哨,似乎在嘲讽着。
或许是幸运女神的眷顾,相比两名还没发育开的小不点,抄家和金钱更让兽人士兵们感兴趣。
村庄旁边,是一片山林。
等到深入丛林,艾米发觉身边的少女已经奄奄一息。
刚刚那段爆发式的奔跑,或许是对于生的眷恋吧,少女跟上了艾米的步伐。
但很显然,眷恋也是有极限的。
少女轻闭双眼。
死在爱人身边,总比死在那群兽人手中要好很多。
然而,艾米并没有放弃。
她遵循着在山林生活的记忆,迅速找了几种止血和治疗的药草,顾不上苦涩,用牙咬碎,敷在少女背后的伤口上,然后死死地按住止血。
这是她仅剩的机会了。
那一刻,她想起了,魔法师们能够释放一种快速治愈人的法术。
为什么……自己不是魔法师呢?
……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米的手已经麻木了,但她却依然按在银发少女的伤口处。
因为她能感受到,少女的躯体依然是暖洋洋的。
不应该放弃希望,哪怕希望渺茫。
……
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就是因为它们由渺茫的希望绽放而来——这是命运给出的答案。
血被成功地止住了。
又在山林里过了三天,银发少女悠悠醒转。
最终,她们回到了村庄——兽人士兵已经远去。
被洗掠过的村子,他们大底是不会再来了。
和艾米她们一样,也有不少亚猫躲过了这次灾难。
他们麻木地回到了原本的家园,麻木地收殓亲人的尸体,然后麻木地寻找被抢剩的物资。
生活还在继续——只不过美好消失了。
对大部分亚猫来说是这样。
但是……对艾米而言,白姐姐还在。
生活……并没有完全暗淡。
她让银发少女躺在床上养伤,自己则默默地收拾、埋葬父母的尸体,然后寻找食物,带回家。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只是,每个人的脸上,都不再有笑容。
银发少女依旧不能下床,伤口也经常开裂渗血,艾米则默默承担起这个二人家庭的责任。
其余的亚猫,看在两人都是孩子的份上,也经量帮衬着她们。
生活再一次一点点的变好。
然而,好景不长,仅仅是几天过去,命运又一次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
一天中午,艾米正在给银发少女喂药,而外面忽然再次传来了喊杀声、尖叫声。
不多会,浓郁的血腥味就渗透到了二人所在的小屋。
艾米和白慌忙躲进了隐蔽的地窖——这是艾米在上次灾难后,利用闲暇之余挖的。
只是,当艾米的目光落到银发少女胸前缠绕着的绷带时,猛然惊醒。
绷带上残留着鲜红色的印记——这是刚刚的运动,再次导致伤口开裂的象征。
兽人的嗅觉,很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