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夜的舞会很晚才散,虽然日头已经不早,但大多数贵宾都还在酣睡。
似乎是料定这一点,伯爵千金的婚礼才决定在正午举办。
但自来熟先生是个例外。
他昨晚喝醉了酒,说实话,没太醉,倒不如说是没有舞伴的舞会太过无聊,而他的肚子也装不下更多小吃,便趁着微醺,返回自己的房间,投入大床的怀抱。
自来熟先生一觉睡到早晨,他睁眼的一瞬,六月的第一缕阳光正好从窗帘的缝隙里射进屋子,让他清醒无比。
简单洗漱后,自来熟先生喝了一杯杜松子酒,便不再觉得饿,估计昨夜吃的食物仍旧顶饱。继续躺着也怪难受,干脆拎起外套出门去。
子爵先生上楼,先去敲了竹清的房门,但敲了半天也没个回音。
他扭动门把手,发现竟然没锁,而里头空无一人,一切都是昨天的模样,甚至竹清的脏衣仍旧湿哒哒的搭在沙发上。
他这才想起洗完衣服之后还得晾衣服,他对空气说了一声打扰,信步而入,将脏衣捡起来拧了拧,拧出几滴酸水,但却丝毫没觉得不对,继而抖落抖落。
他再回头搬来衣帽架,放倒,架在了两座沙发上,好似一座桥,并把湿衣服晾在上头,最后擦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宣布大功告成,他学会洗衣晾衣了!
“不知道鸠晴少年抑或公主去了哪儿了,这一大早的。”
看来他全然忘记了竹清名字的发音。
在竹清屋子里转了转,自来熟先生觉得没趣,毕竟和自己的套间一模一样,继而又回到自己所在的楼层,去捶老友板着脸先生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咚——
“约阿希姆!起床,起床!别昏迷了!”
房门岿然不动。拧拧把手,是锁的。
这层楼还有别的套间,走廊也寂静无声,自来熟先生不敢整太响,把耳朵贴在了板着脸先生的门板上,如他所愿听见了蒸汽锅炉一般的呼噜声。
联想到老友昨夜的酒量,自来熟先生知道这人是叫不醒了。
“没趣。去庭院里散散步吧,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唉,这帮昼夜颠倒的混蛋,难懂不知道早晨的美好吗?一日之计在于晨,这是多宝贵的时间!”
虽说在以往,那个昼夜颠倒的混蛋就是他自己。
而现在,他已经决定好如何消遣这宝贵的时间,他要去老牌贵族家久负盛名的迷宫花园里走走,琉璃窗亭子里坐坐,听说还有鱼池,他要去打打水漂,或者溜进果园,偷吃几颗葡萄。
噢,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田园派的诗人!
不过当他到达中庭时,他顿时又变了卦。
一个字,累!
伯爵家的庭院大得惊人,而他却不能找一匹马骑骑。
脚酸得要死,于是田园派诗人改行了,不如做一个潇洒的吞云吐雾者。
在一处哗啦哗啦的喷泉旁,他找了个石凳坐定,拿出自己的雪茄,悠然划响火柴,将雪茄点着,接着一只手拿雪茄,另一只手甩甩火柴,将火灭掉,干瞪着火柴的白烟袅袅散去。
“你说,刚刚白烟的形状是不是有点像女人的大波。”
可惜,那个能回答他“并不像”的家伙不在,那位男爵仍在梦乡。
火柴灭了许久,白烟早就散了,自来熟子爵仍然呆傻傻地望着天空。
云无心以出岫,这会儿他又觉得远方山里自然而然冒出的雾气像极了贵妇人的白胸脯。
可怜的单身汉,想得再多,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也不属于他。
雪茄兀自烧着,他也不嘬一口。
“然而……这些个东西,在‘鸠晴’身上都是没有的呀……吸……我还不如和他把臂同游,这样走再多也不会觉得累。”
能提醒这位先生念错自己名字的竹清同样不在。这会儿他估计在浴缸里鸳鸯戏水呢。
和袅袅的火柴烟不一样,雪茄的烟又浓又重,何况自来熟先生这回点的火有点大,他指间夹着的雪茄很快就烧得只剩半根,并落了他一腿灰。
“不好!”
自来熟先生突然醒转。
“我竟被男人勾住了魂儿了!”
明明只有喷泉的稞女在看他,他却像是被谁监视着一样,心虚地猛吸雪茄,将剩下半根全部吸完,才吐出一大团气,紧接着点下一根。
看样子,子爵先生已经将昨晚说自己是个精神基莉西亚人的事遗忘了个七七八八。
他的眼里只有雪茄,嘴里也是。这种雪茄他还多着呢。
“big……breast……breast……big.”
喃喃自语着,他又去盯喷泉上那稞女像的胸部。
他这种症状,一直持续到庭院里再一次出现忙忙碌碌的侍者。
“咦?看来时间不早了。”
回魂儿过来,自来熟先生已经抽掉了一整盒子的雪茄。嘴里一股子焦苦味儿。
“回去看看早点是什么。”
拍拍屁股,留下一地烟灰,自来熟子爵摆驾回府。
路上,形形色色的侍者已经忙得不可开交,筹备婚礼场地的是一拨,给给贵宾送餐送茶的是一拨,专程提供叫醒服务的又是一拨。
回到下榻的公馆,自来熟先生立马瞧上一位俏女仆。
哎呀呀,那姑娘好生可爱,和刚刚喷泉上的美女雕塑有三分相像,重要的是她的胸部,可比死气沉沉的青铜水灵得多,也丰满得多!
可惜蒙在了好几层讨厌的布里,不如青铜稞女那么“直白率真”。
自来熟先生便优哉游哉的跟在这位女仆身后,欣赏她忙忙碌碌的姿态,特别是鞠躬和跑动时,特殊部位那迷人的一摇一摆。
这位女仆小姐挨个敲响贵宾们的门,身后还跟着一辆餐车,她用甜美的声音问候,而餐车则提供早饭。
“嘿嘿嘿,就快到我的房间了。”
自来熟先生只想给那女仆小姐一个惊喜,在她敲自己房门无果后,突然从背后杀出,给她一个惊喜,并趁机吻一吻她的小手,联络一番感情。
算盘很完美,他甚至想好了一堆甜蜜的话语,然而,计划第一步便破产了。
女仆小姐的鞋跟咯哒咯哒,身后的餐车轱辘咕噜咕噜,到了自来熟先生门前,却像没看见一样,直直走了过去。
自来熟先生的叫醒服务被略过了,早点也是,并且一并被略过的,还有隔壁板着脸子爵的房门。
“小、小姐!”自来熟先生匆忙地叫住她,“您、您为什么不叫这两位客人呀?”
“咦?早上好先生,”女仆小姐愣了愣,她不认识自来熟先生,“这是伯爵大人的命令。有部分客人情况特殊,不必叫。”
说到这儿,女仆小姐便住了嘴,报以一个甜美的微笑。
但推餐车的男侍估计是新来的,也可能是被拖了工钱,满不在乎地接下话茬:“伯爵大人看这俩穷鬼不顺眼!特地交代,别给他俩浪费资源!”
“什、什么!?”
自来熟先生捏紧了拳头,这架势让那男侍一缩,意识到自己可能讲错了话,另一旁的女仆小姐赶紧过来笑脸迎人。
“先生,难道这是您的房间吗?”
自来熟先生暴突着眼珠子,可在漂亮的大胸女仆面前,他不想丢脸,只好挤出个和煦的微笑:“并不是。纯粹只是好奇。问问而已。嘿嘿,女仆小姐您辛苦啦~。”
俩侍者半信半疑,但也没有别的动作,行足了礼,继续挨家挨户提供服务去了。
自来熟先生一直保持着微笑,装作四处看风景,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廊中。
“操!”
子爵先生一拳捶在墙上,怒不可遏,疯了一般,狂敲板着脸男爵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咚!
“约阿希姆!约阿希姆!你还睡你妈呀!这是羞辱,是羞辱!气死我了,真是狗眼看人低!我可是堂堂法尔瑟子爵,竟被一个奥斯特利亚蠢猪鄙视,被一个奥斯特利亚蠢猪鄙视!昨天晚上你还屁颠屁颠绕着那老狗转,我看你还转!约阿希姆,你他妈?给老子起来!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