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涂银的马车在艾欧卑斯的山道上疾驰,有经验的驭者都不会这样做——怕不是想把马累死。
竹清探出头来望了一眼:“老弟,你车速太快了。我建议你多向劳动人民学习。”
“闭嘴!”
驾车的杜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现在只想快点达成交易,换出他的主子。
竹清呸了一下舌头,爱听不听,缩回车厢里,玉石鬼面早就他被丢到一边,转头便去寻求阿丝卡兰的嘴唇:“亲爱的,看来还有好一会儿呢。咱们再温存温存,嘿嘿。”
“唔……嗯……”
阿丝卡兰愉快的声音从车厢里传出。
“还温存什么呀,你打算坐这车多久?不嫌晃眼?”
“哎~,驾车的人是个笨蛋,欲速则不达,他不懂。这几匹健马养尊处优,聪明的很,不会让自己跑死。待会儿累了,一定会不听使唤,兀自不跑。呐,咱们再来。”
“呀……呀~。”
竹清这回盯上了阿丝卡兰的香肩和颈窝,那儿骨感分明的样子竹清垂涎好久了。
啾——哧溜——啵——
一阵布料摩擦的声音淹没在马蹄声中。
“别——别这样——,旁边还有人呢~。”
这本该是悄悄话。
但杜特总觉得这位伯爵千金、前伯爵千金叫得很大声。
“噫…呀…呜姆……”
少女的呢喃又一次模糊不清起来,估计交战的地方又回到了绛唇至上。
“别理他,瞧他一副铁柱样儿,哪里敢回头看。”
又是一番你侬我侬。
杜特,额上青筋爆出。
“呃嗯嗯嗯——”
杜特窝火得要死,本就挺暗的肤色此时黑得堪比锅底。
可他受制于人,只能忍住,隐而不发。
“驾!驾!跑快点——!”
杜特把火气发泄在了马屁股上,猛抽鞭子。
但果真如竹清所说,伯爵家的大白马吃的睡的比人还好,哪里肯干苦工,本来就跑得快累死,又遭鞭子抽,突然之间就学会了罢工。
八匹大白马嘶嘶乱吼,停下蹄子,原地乱踏,猛烈挣扎,辔头和辕木都快被它们挣掉。
“怎、怎么回事!?走啊,快走!”
杜特扬起马鞭又是一阵乱抽。
吃痛之下,这回马的确走了,但却朝着八个不同的方向。
嘶嘶——呜呜——
八匹大白马连连乱叫,疯狂打响鼻,被抽得跳起来,但车子仍然没被拉动一分。
“你看,我说了吧。这家伙还不听劝告。”
“呵呵,真的呢。别看那外表神逸俊朗的,实际上外强中干呢。”(指马)
披头散发的竹清和衣衫凌乱的阿丝卡兰双双从车窗探出身子,俨然一副淡出尘世的仙侠眷侣模样,笑看杜特的无能狂怒。
外强中干!
杜特只觉得自己遭受了莫大的羞辱!他习武这么多年,立过战功无数,身被创伤十余,居然被骂外强中干!
可偏偏在最擅长的武力方面,杜特似乎也敌不过眼前这个貌似轻飘飘的小少年。
要知道他四个人对人家一个人,人家一个人暴揍四个人。
而且还有那支薛定谔子弹的枪,打得响还是打不响,只有打了才知道。
唉,其他三人伤的伤,骨折的骨折,还得还等着杜特去救呢,翻脸不得!
“那——那该怎么办?”
杜特咬牙切齿。
竹清搂住阿丝卡兰,一只手搭出窗外,漫不经心地问:“跑了多远了呀?”
杜特眨眨眼,望了望日头:“大概百八十里,跑了个把钟头了。”
“可有人追?”
“没有。”
“那他们已经追不上了。”竹清一搂,将他的小新娘拖回车厢中,拉上窗子,“把最野的七匹马放掉,剩下的那匹狠抽几下就能走了。”
密闭空间中,竹清不再言语,相反,杜特只觉得自己看见车窗缝隙在往外冒爱心。
“啧!”
杜特用口型骂骂咧咧,跳下驾驶席位,照竹清说的做。
他解开辔头和辕木,挑了七匹跳得最野的马放掉,但这七匹马获得自由之后,居然不跑也不跳,就是绕着杜特转,闷嘶,打响鼻。
很显然,这些伯爵家的贵物,还是知道骑它们的人管它们的饭,跑了就没了。
明明屁事儿不干,还想吃饭。
“抽!疼了就跑了。”
竹清又一次指示。
“哼!”
杜特使尽浑身解数,仿佛要把受的气全撒出去,奋力一抽——pia!
嘶嘶嘶嘶嘶——!
那匹遭殃的白马屁股顿时渗出一条血线,扯开蹄子就逃,另外六匹见了,居然还很“开心”,扬着蹄子乱踢,畅快地长嘶,像极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拍手称快的小市民,浑然不知祸之将至,下一个就是他。
啪!噼啪!噼里啪啦!
杜特左抽右打,鞭笞得另六匹痛不欲生,四散奔逃,一瞬间就没影儿了。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老马识途,跑回伯爵家,不然它们这些贵物就等着饿死罢。
剩下还拴着的那匹马见了,顿时不再躁动,低眉顺眼,原地吃草。
“妈的,畜生!”
杜特气呼呼的爬回马车,指桑骂槐。
“那现在畜生命令你,现在可以走了!”竹清发话,“走小路,用不着那么多马的,明白了吗,被畜生指使的畜生不如先生~。”
“嗯啊啊啊啊!驾、驾!”
杜特那叫一个气,赶着剩下那匹马转小路走。
艾欧卑斯山大路不多,但小路无数。
这段蒂罗鲁的大道,北去伊普拉西亚,南通新义提王国,西边则是雄伟的艾欧卑斯山体。
而小路,就像大动脉四周的毛细血管,丝丝缕缕,往大雪山方向散布。
奔逃了这么远,再一头扎进山林迷踪之中,能再被追到就见鬼了。
这架马车的车厢十分沉重,为了保持华丽,彰显地位,无用的装饰品很多。
剩下的这匹马虽然也很健壮,但也只能慢吞吞的拉,跑是跑不快了。
也正因为只有一匹马,马车的灵活性提高了不少,在山林之中兜兜转转绰绰有余。
又过了半个多钟,预定地点总算到了。
在一个大黑枞树的阴影里,还有一辆马车停在那儿。这辆小车是杜特今早秘密停这儿的。
这辆马车只有两匹马,车厢不大,十分轻便。驾驶席没有人,车门上了个硕大的南京锁,也就是西洋东洋称呼的青华锁。
竹清开门下车,和阿丝卡兰手牵手,一起跳了下来。
“快开锁!”杜特喝道。
“急什么。”
竹清嘟囔道,先将自己的左轮手枪交给阿丝卡兰,并让阿丝卡兰拉开距离,站远一点以作威慑,毕竟她这身婚纱虽然轻便,但再轻便也是婚纱。
竹清捂住耳朵。
砰——!
阿丝卡兰往天上开了一枪,林中飞鸟纷纷惊走,枪声与鸟鸣回荡谷间。
竹清搔搔耳廓:
“看清了吗?那枪能打死人的。我劝你不要赌下一发会不会卡壳。”
阿丝卡兰目光灼灼地盯着,杜特只能压住肝火,点头称是。
竹清便大大咧咧走到轻马车那边,掏出钥匙开锁,大锁笃咕一响,闷闷的,如同鳄鱼松口,摘下它,车门这才打开。
三个半死不活的家伙挤在里头昏迷着,是另一个“王子亲卫”穆哈,和俩“欧斯玛大臣”,他们各自的脖子上都套了个马具,三个马具拘束住他们仨,并同时被一个小南京锁锁着,连环在一起。
那小锁当然也是竹清上的,他用另一把钥匙开了锁,让三人能够分开平躺,然后跳出来对杜特说道:“一人瘀血很严重,肯定发了炎症,另外两个发高烧,我劝你尽快带他们就医。”
杜特怒吼:“你以为是谁害的!”
当然是竹清,他一点也不怂,昂首挺胸:“怎么?准你们打我,我不能还手?你们二打一还好意思说。切,那两个骨折的肥球,身体素质太差,连这小半天都撑不住。”
“你卑鄙!”
“兵不厌诈~。”
发高烧的当然是肥肥胖胖的两个“欧斯玛大臣”,另一个扮演王子亲卫的武人身体素质过硬,虽然也被竹清打骨折,甚至从楼梯上滚下来,但情况比另俩货好多了。
杜特冲进去察看,情况比他想的还遭:“解药呢!巫毒的契丹人!”
“只是单纯的麻痹散而已。我权当你在夸我。”竹清扔过去三个小瓷瓶,“另外两瓶一瓶是消毒水,一瓶是金创药。自己弄吧。”
杜特赶紧把三个同伴转移出来,将豪华马车上的窗帘扯下来铺在地上,让同伴睡在上面,手脚麻利地给他们处理伤势。
在此期间,竹清则一件一件的把行李转移到那辆不起眼的马车上,三个大行李箱,还有他装调料和各种药品的包包。
换车,是很有必要的。
虽说他本想驱使杜特做苦力,但良心有点不安,还是算了。
转移好行李后,竹清大开门窗,用坐垫狂抖、狂扇,让车厢里的闷闷之气和外边的新鲜空气换一换,为了不让阿丝卡兰闻见一丝异味儿,还将从伯爵家顺出来的香水喷了又喷。
而阿丝卡兰,则一直用枪指着躺地上三人之一的脑袋,而不是指杜特的。
给同伴处理好伤势之后,杜特这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什么:
“不对!王……主子,我的主子在哪里!?”
竹清捧住了肚子:
“啊?忘记说了吗?不,今早都说过了。他在和一位女仆睡觉呢,不过是过期的。嘿嘿,不然你觉得我通行伯爵庄园的那串钥匙是哪儿来的?”
杜特愕然,一时间没理解什么意思,然后猛地,他猜到了一种可能性。
“契、契丹人!你——你好恶毒!”
竹清无辜的摊摊手:
“我劝你赶紧回去接人,不然,嘿嘿,明天的报纸就会刊登‘震惊!王子殿下的稞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