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儿小姐的老爹叫提尔曼,他和他红彤彤的皮肤一样热情似火,开口就包揽了竹清和阿丝卡兰这一餐的费用。
竹清再怎么爱占便宜,此刻也不好意思起来了,连忙回绝,阿丝卡兰也觉得这么一桌质优量大的菜品,白吃是最大的失礼。
但提尔曼先生压根儿不在乎,不就是几个菜吗?他甚至能再来几个!
不由分说,提尔曼先生直接回到后厨,又切了一盘子的冷肉,还提来一壶高度烈酒,在竹清和阿丝卡兰那桌坐下就开始唠嗑,当然,他只给竹清和阿丝卡兰倒了葡萄汁,一边倒还一边拍拍自家闺女儿的脑袋,似乎求着她别长高似的,说什么年轻人别喝太多酒,老是沾酒精的话会像他女儿一样长不高的,噫,都十五岁了,还像个小妹妹似的,ne~ne~也是一点不长。
薇儿小姐看小情人的温馨日常看得好好的,突然被老爹打扰,现在又被老爹这么说,当即生气气,小脸憋得和头发一样红,用她的小拳拳在老爹身上疯狂乱击——然而没一点用。
竹清估计这位提尔曼先生刚生下来喝的就不是奶,而是吃的肉,壮硕极了,那身肌肉说不定能挡刀子。
提尔曼先生一抟,就把闺女儿抟进了怀里,像抱着个布娃娃,任凭薇儿小姐如何挣扎,眼里满是对薇儿小姐的宠爱,她越是闹得凶,他便越是喜欢这么做。
“吃,吃菜!快快,糖霜史莱姆包子凉了虽说也不错,但趁热吃味道最佳!来来,怎么才吃那么点,还剩那么多。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一定得保证营养,咱瓦洛兹别的不出名,吃了长力气的东西绝不少——祝福你们,孩子,祝你们走向幸福。健康,快乐,永远永远!”
提尔曼先生一边搓闺女脑袋,一边和竹清、阿丝卡兰唠嗑,还喝着酒,祝酒词说罢,当即生嚼了一块黄油,把他新切的那盘冷肉朝两人推了推,表示二人想吃多少吃多少。
竹清和阿丝卡兰苦笑着摸了摸肚子,眼瞅着他们这一盘冷肉拼盘都没吃完呢,提尔曼先生又切了一大盆,而且他那份是一点装饰都没有,满满当当全是肉,纷纷表示表示还是先吃糖霜史莱姆包子吧,毕竟甜点装另一个胃。
提尔曼先生紧接着讲起了故事,说他当年也是和他妻子私奔,不过不是从奥斯特利亚,而是从更北边的伊普拉西亚跑来瓦洛兹的,那时候伊普拉西亚甚至还没统一,看到竹清和阿丝卡兰就像看见年轻的自己。
提尔曼先生的故事跳跃的很,刚刚还在说从前,转眼便谈到薇儿小姐的未来,怕她嫁不出去,被怀里的薇儿小姐锤了又锤,又继续讲当年故乡的战乱,讲了一会儿,又开始说薇儿小时候的糗事,比如夜里在床铺上画地图,画了还不敢说,要藏起来,一直尿床到六岁,还有睡相也不老实,经常咕噜咕噜滚下床,要不然就是半夜怕起妖怪来,偷摸着钻进他的被窝,有几次差点撞上他和妻子做好事……
“啊啊啊啊啊!胡说胡说胡说!”
薇儿小姐被提起了当年的糗事,害臊得要死,像只炸毛的小花猫,去捂老爹的嘴,捂不住,便在老爹脸上乱抓,这小猫咪的“轻抚”,提尔曼先生倒是享受极了。
竹清和阿丝卡兰乐呵呵地瞧着对面的父女演小剧场,一边听,一边享用各自的糖霜史莱姆包子。
洒在最上头的糖霜甜极了,初入口时让人倍感愉悦,再往下吃,吃到包子面,顿觉平平无奇,淡如白水,甚至有些乏味,但吃都吃了,也不好浪费,只得吃下去,可吃到内馅里,酸酸甜甜的梅子酱铺满口腔,让人回味无穷。
或许这就是生活。无论是提尔曼先生和他妻子的往昔,还是竹清和阿丝卡兰的未来,爱意肯定会迎来倦怠,误会、分歧和猜忌也将接踵而来,谁又能保证两个人的相处总是舒心的呢,真正相看两厌,继而一刀两断的大有人在。但只要彼此总是能铭记最初的心意,一切困难都是能跨越的,到最终,所有的酸酸甜甜都将成为最珍贵的回忆吧。
提尔曼先生猛喝,猛讲,竹清和阿丝卡兰也努力吃,薇儿小姐挣扎累了,也吃两口,还自暴自弃地端起老爹的酒壶喝几口,休息好了继续挣扎。
“……唉!我的妻子,我的朱莉安娜,当初的她,那样可爱,那样迷人,可我弄丢了她!都怪我——都怪我——唉!”
提尔曼先生说着说着便痛苦地捶起了桌子。
竹清和阿丝卡兰各自猜想,薇儿小姐的妈妈应该是去世了,这么棒的木屋餐厅,却看不见它的女主人,薇儿小姐那么娇小,都出来帮忙。
提尔曼先生当即嚎啕大哭,啊哇哇哇起来。
竹清和阿丝卡兰相互挤眉弄眼,想让对方想一想该怎么安慰。
然而提尔曼先生突然又不哭了,大喊:
“都怪我!朱莉安娜,我的朱莉安娜,你吃太多了!都怪我做饭太好吃了——老婆呀,你的体重都赶上我了!太胖啦!你现在一只手就能举起一根圆木啊你知道吗!”
啊……啊?不是去世了吗?
竹清和阿丝卡兰对视一眼,都庆幸自己没说话。
咚!
嚎完一嗓子,提尔曼先生一头栽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
明明提尔曼先生和他女儿一起平分了那壶烈酒,但薇儿小姐除了脸蛋有点红,依旧活蹦乱跳的。
“我要告诉妈妈!说你嫌弃她了!”
薇儿小姐哧溜一声,逃出老爹的捕缚,冲上阁楼去打小报告去。
这餐饭一直吃到下午四点过,竹清和阿丝卡兰双双被大餐搞大了肚子,走不动道,半躺在椅子上缓了好久。
热菜吃了个精光,薇儿小姐则帮他们把剩下的冷肉打包。
提尔曼先生再没醒过,只是一直在说梦话,什么“太胖了”“圆过头了”“压死个人”“像在和大象睡觉”,呢喃不断。
然后被身后那位三围完全一样的夫人听得一清二楚,她的皮肤好得出奇,让阿丝卡兰都有点自愧不如,一头金红色的秀发也熠熠生辉,眸子也漂亮得如同一颗绿翡翠,看来年轻的时候必是个倾城一方的大美人——只不过表情有点恐怖。
薇儿小姐则一脸坏笑地躲在了她妈妈身后。
闷雷炸响前,总是寂静无声。
这位朱莉安娜夫人嘿咻一声,就把他壮硕无比的丈夫扛在肩膀上,不知道是不是要送去锯木厂当圆木锯了。
“谢谢惠顾!”
逐客令下达,竹清和阿丝卡兰依旧想把餐费付了,但餐厅的女主人只是回了一句不用,便把三个孩子“请”了出去,连薇儿小姐一起。
竹清和阿丝卡兰都被吓得不敢再说话,只有薇儿小姐没心没肺地哈哈笑。
木屋餐厅的门从里面上了锁,薇儿小姐的妈妈让她晚上在外面吃,并挂上今晚歇业的牌子。
阿丝卡兰拉了拉竹清的手:“我觉得,咱们该速速离开这个马上就要轰雷霹雳的地方。”
提尔曼先生,愿您的肌肉能庇护您。
竹清暗自祈祷了一番,回握了阿丝卡兰的手:“我同意。”
解了马,三人迅速逃了。
回到镇子里,薇儿小姐的酒劲儿好像才上来一点。
“呐呐~,姐姐姐姐,你们真是私奔吗?”
薇儿小姐贴在阿丝卡兰的身上,死死搂住不放,说什么都不放开,还用糯糯的声音一直问,喊得还挺大声。
“呐呐~,呐呐呐~,呐呐呐呐~,姐姐姐姐~。”
竹清调笑道:“阿丝卡,你有妹妹了呢,开不开心?”
阿丝卡兰白了竹清一眼,也不恼薇儿小姐的亲昵,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脸蛋,轻轻说:“是呢,我们是私奔来的,薇儿妹妹,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薇儿小姐颇为夸张地捂住自己的嘴,还点了点头,继而满眼都是对阿丝卡兰的崇拜:“哇——好浪漫呀~!和契丹的王子殿下~!”
竹清没有出声,只是尴尬地搔了搔脸。
“那个……薇儿小姐?您是不是有些太紧了,粘的。”
街上的人比中午多了不少,都往这边看呢。
作为木屋餐厅的看板娘,估计瓦洛兹的居民们都认得呢,阿丝卡兰现在依旧扮着男装,竹清已经见了好几个颇为不善的目光了,想必是不想被区区外国男人夺走他们的开心果、小可爱。
阿丝卡兰也感觉到了不善的目光,到这时候,她索性不装了,把帽子摘下,任由如瀑的金发散落,好似凝固的阳光刺破云层,普照人间。
阿丝卡兰晃了晃脑袋,把发梢移到身前,用手理清纠缠的金丝。
竹清几乎看呆了,简直就是一直金凤凰在顾盼生姿。
薇儿小姐也挪不开眼睛了,直呼美若天仙,直到被阿丝卡兰抱上了马,她才如梦初醒般惊了惊,阿丝卡兰也上了马,催促竹清快些。
“竹清,我突然想起那些羱羊肉~。”
“啊!”
竹清也差不多大梦初觉。赶紧回身去察看马屁股边上的那个麻袋,打开闻了闻,还好,没馊,被大风吹了一晚,已经风干不少了,没那么容易变质,但这天气也热了起来,还是需要尽快处理。
“薇儿小姐,瓦洛兹有能够处理羱羊肉的行家吗?”
“唔……处理羱羊肉吗?对了,有的,有的!”
薇儿小姐在马背上吹了会儿风,清醒了一些,自告奋勇要带路。
鉴于待会儿还要找下榻的地方,可得赶快。
三人两马在镇子里快步跑起来。
阿丝卡兰瞧着竹清身后一摇一摆的发辫,坏坏地笑笑,趁竹清不注意,又把辫子给抓开。
“呀!阿丝卡,你可真无聊!明明我好不容易才扎起来的!”
“嘻嘻,好看嘛~。我建议你把头发放下来,这样就没人会以不善的目光看咱们了。”
果不其然,到了下一条街,路人纷纷惊呼:
“哗!两个大美女,一个小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