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皇帝的「马伦哥鸡」,床边的「银发少女」

作者:銀树 更新时间:2022/1/29 23:55:28 字数:3887

颇有风波的一天总算结束了。

村子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暗到看不清道路,暗到看不清村庄,即便天上挂着明月。

好在屋子里头尚有光明。

竹清和阿丝卡兰询问能不能在罗纳先生家吃一顿晚饭,并借宿一晚。

罗纳先生当然是一百个乐意,并准备给两人杀一只鸡。

竹清告诉阿丝卡兰,如果他们不适当提一些要求,让罗纳先生表现表现,罗纳先生可能会愧疚死。

天还有点亮的时候,罗纳先生就把鸡杀好了,烫开水,拔毛,去脚,去头,去屁股。

罗纳先生激动得差点把手给切破,因为他在给解救女儿的恩人杀鸡,这是他唯一能表达感恩的方式了。

艾欧卑斯大陆的人一般是不吃鸡脑袋和鸡脚的,罗纳先生本想拿鸡脑袋和鸡脚去喂狗,但找了一圈,才想起狗已经被盗匪打死了,下午才埋,只好把鸡脑袋和鸡脚扔到田里做肥。

竹清瞧了直言可惜,明明鸡脑袋和鸡脚也能做得很好吃。

下厨做完饭的是拉芙蕾希雅小姐,罗纳先生颇为骄傲地告诉二人,她女儿做得一手不错的农家菜。

听到父亲在夸自己,拉芙蕾希雅小姐只是羞怯地埋头干活。

阿丝卡兰很是好奇地盯着拉芙蕾希雅小姐,想偷一偷做农家菜的手艺。

她看见拉芙蕾希雅小姐先是罗列出各种蔬菜,洋葱,胡萝卜,还有卷心菜和紫甘蓝,紫甘蓝其实就是紫色的卷心菜,都是田间地头的农家常备食物。

拉芙蕾希雅小姐用大菜刀把这些蔬菜全部切块,菜刀用久了有些钝,她一定得用全身的力气压在上面,才能把东西切开。

接着,她又起了一个沉重的白铁平底饼铛,她必须得双手握持,因为太重,拉芙蕾希雅又被阿丝卡兰这位“先生”盯得发毛,把锅子架上炉子时她一不小心脱了手,差点砸到自己的脚。

在竹清这个“王子殿下”的面前出了丑,她顿时慌了,罗纳先生心疼得要去帮她,但拉芙蕾希雅小姐倔强极了,说什么都不让父亲帮。

她在心里和自己较劲儿,一定要让竹清吃到她亲手做的晚餐。

幸好,炉灶很稳,饼铛放上去之后就不用拿下来了。

拉芙蕾希雅小姐把饼铛烧热,扔进去一小块猪油,把蔬菜块都一块块煎出焦痕,并带上猪油的香气。

将蔬菜块取出来,她又在尚有不少猪油的饼铛里续了一点珍贵的橄榄油,那橄榄油装在一个装香水似的小瓶子里,她今天足足放了以往两倍的量,接着抱过腌制好的鸡,将一整只鸡放在饼铛上翻滚烫烙,让它也披上一层好看的焦痕。

到这里,饼铛的使命就结束了。

拉芙蕾希雅小姐找来一个椭圆形的深口罐锅,把鸡放了进去,那罐锅简直是为了那只鸡量身定做,放进去刚刚好。

然后她把胡萝卜块和洋葱块往没头没脚的鸡肚子里装填,让那鸡肚子鼓起来,支棱在锅里,看起来精神极了。

剩余的卷心菜块则被紧塞在鸡的四周,绿色和紫色错落着放,再添上几块没塞完的橙红色胡萝卜,这一锅半成品的菜看上去还挺色彩缤纷的。

拉芙蕾希雅小姐又拍碎了一个西红柿和几颗大蒜,盖在了蔬菜块和鸡肉的上面,点缀一片月桂叶,浇上小半瓶老爸平时都舍不得喝的白兰地,撒上几匙盐巴,把饼铛里的油转倒进去,最后续满清水,盖上盖子,塞进柴火烧得贼旺的烤炉里。

拉芙蕾希雅关上烤炉的门,发出当啷一声,接下来便是等。

罗纳先生不知道去了哪里,屋子里就只剩下竹清、阿丝卡兰和拉芙蕾希雅小姐三人。

阿丝卡兰一锤手心,表示自己学会了,哪天做给竹清吃。

拉芙蕾希雅小姐则不敢加入对话,站在烤炉前,透过烤炉门上镂空的缝隙,观察里面的火,一边在身前绞着手手,一边在心里计时。

半晌,罗纳先生回来了,原来他是去村子里游走了一圈,讨要了不少东西来款待竹清和阿丝卡兰,他好说歹说,借来了一瓶葡萄酒,这酒还是从盗匪那儿失而复得的,以及四五个水果,一点奶酪,和一大块黑面包。

竹清和阿丝卡兰本来就没吃午餐,早餐也没吃,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罗纳先生给他俩倒上了酒,又切好了面包,让他们先吃一点面包垫一垫。

水果本该是餐后甜点,但竹清和阿丝卡兰连皮也不削,啃得只剩下核,连蒂都吃了,只因它最容易下口。

黑面包在以前甚至拿来充当过军粮,甚至可以用来做武器。

刚出炉的黑面包,底部都能敲得梆梆响,更别提放了几天的了。

这东西坏处是难吃,好处是顶饿,还有营养,就算是揭不开锅的穷人,只吃黑面包也不会死。

好在有葡萄酒,干嚼黑面包也不是不行。

竹清吃得直皱眉头,觉得自己在啃砖头,阿丝卡兰却津津有味,吃这种“庶民”的食物,对她来说还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在吃掉第四片黑面包时,烤炉里的炖鸡终于做好了。

拉芙蕾希雅小姐戴好用烂麻布缝制的防烫手套打开烤炉门,小心翼翼地把铁罐锅抱了出来,罗纳先生赶紧去接,生怕女儿出意外,直到锅子上了桌,烤炉关了门,他才松了一口气。

揭开锅盖,炖鸡那浓浓的香味瞬间在屋子里头洋溢,没有什么复杂的味道,单纯是鸡的香味。

吃晚餐时,按理说应该祈祷一番,以示对主的虔诚,但法尔瑟的农民并不会这样做。

阿丝卡兰本来有这习惯,但眼下她也懒得再浪费时间,催促着竹清快快享用这“罐焖小母鸡”。

竹清和阿丝卡兰赶紧用餐刀各自切下一根鸡腿,肉已经软烂,幸好他们使用餐刀来切,如果只用手拉扯,可能只会揪下一根光骨头。

一**鸡腿塞进嘴里,竹清和阿丝卡兰别提有多双,也不怕烫,在那里嗯了半天,把鸡腿在嘴里转着圈,再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光杆儿了。

吃了最嫩,最精华的腿子肉,竹清也没忘记把腿骨倒过来,把鸡脚那一边的皮肉嗦个干净,甚至还咬裂了骨头,滋了滋里头的汁。

阿丝卡兰也有样学样,直接上手抓,也不怕脏怕油。

此时,椭圆形罐锅里的汤汁已经收干了不少,蔬菜块也瘪了下去,浓缩着柴火垛的香味,簇拥着中间仍旧鼓鼓囊的大鸡肚子,鸡皮像是烤过卤过一般,橙黄橙黄的,如在打一打灯,差不多也就是金色的了。

这鸡浑身上下都是香嫩多汁的,叉子戳哪儿,哪儿就流水,刀子切肉,肉就拉.丝.儿。

竹清和阿丝卡兰一口鸡肉,一口蔬菜,一口葡萄酒,吃得不亦乐乎,一开始还用餐具,但那是因为烫,到后来凉了些,直接用手扒。

“唔!”

竹清吃到一块贴着锅边,被烤被烙得香香脆脆的带皮鸡肉,还有烧干的盐碎在里头,又鲜又咸又甜,味道好极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皇帝的「马伦哥鸡」?太好吃了吧!拉芙蕾希雅小姐,您这手艺,比得上杜伊勒里宫的御厨!吃了一定能打翻身仗!”

竹清赞不绝口。

拉芙蕾希雅小姐十分开心,小手手绞得更用力了。

见到两位贵客满意,罗纳先生也露出笑容。

但父女俩都只看着竹清和阿丝卡兰吃,自己却一筷子也不动,呃不,应该说一叉子都不动。一老一少都在掰黑面包,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偶尔含一口讨要来的酒。

阿丝卡兰用奥斯特利亚语小声对竹清说:“就咱们吃独食,这不好吧,咱们是客诶,他们才是主人家呀。反正我不好意思。这时候该怎么办?”

“吃,继续吃,”竹清继续大快朵颐,只不过开始转战蔬菜,也用奥斯特利亚语回答,“这时候,只要微笑就好了。”

吃掉一块胡萝卜,竹清补充道:“只有咱们满意了,罗纳先生他们才不会坐立不安。我们不需要更多的报答,这一餐饭便足够了。”

“唔姆,你说得对,是这个道理,”阿丝卡兰喝了一口浓缩的汤汁,“不能让罗纳先生他们一直觉得大恩难报,这样便好了。”

阿丝卡兰又吃了几口,觉得肚子里充实了不少。

“呐,竹清,咱们能不能留点?鸡肉。”

“呃……”竹清本来也这么打算的,可惜没关注手和嘴,“晚、晚了……”

一只鸡,让四个人吃还是太勉强了。

更别提其中两人还是忒能吃的干饭王。

这才一会儿,锅里的小母鸡被掏空了肚子,啃光了肉肉,只剩下两边单薄的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

深夜,竹清横竖睡不着。

也许是晚餐吃太饱了,那「马伦哥鸡」残留在嘴角的香味一直在勾动着他。

没错,他没洗澡,没洗脸,只是漱了漱口。

在这乡下,自然没有任何卫浴设施,罗纳先生家也才被盗匪光顾过,唯一的澡盆也被打烂了个窟窿。

“去找阿丝卡兰吧。”

月色入户,竹清从稻草铺的床上一跃而起,欣然起行,甚至懒得走门,嗖的一声就从天窗上蹦了出去。

原本这里是没有天窗的,但盗匪来了之后,就有了,加了个木板盖着,就成了天窗。

但至少门还没倒,所以罗纳先生把这个还算不错的房间留给了竹清,自己去睡马厩。

阿丝卡兰的房间不在主屋,是离主屋有十来米的一栋小房子,说是一栋,也就比他俩在艾欧卑斯山里,住过的那个猎人小屋打上一点。

其实这才是罗纳先生本来的家,主屋是他与妻子成婚,有了拉芙蕾希雅小姐之后才新盖的,可惜他没能和妻子在里头厮守至终老。

这个小屋其实就是四块木板加个盖,只有一间房,进去就是一张床。

“阿丝卡,你也没睡啊?”

竹清把阿丝卡兰拍醒后问道。

“你干嘛!我要睡觉!”

阿丝卡兰今天很累了,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直面盗匪,用枪把人打死,对她这个前伯爵千金来说,很是一个挑战。

尤其是缓过来之后,心理上也得有一个接受的过程。

“阿丝卡……我也想……‘睡觉’……”

竹清分明意有所指。

阿丝卡兰并不想理他:“回你屋里去睡!这样的小屋,两百米外的马打响鼻都能听到,你是觉得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别人都是聋子吗?”

竹清被轰了出来。

“嘁……竟然舍不得给我一个吻……”

阿丝卡兰说自己脏,没洗澡,不想“睡觉”,但竹清说自己不怕脏。

但是怕被揍。

为了不让自己的腰子被女友掐坏,竹清只得溜了。

在村子里晃荡了小半个钟头,才翻回了自己那张床。

但那屋里竟然有了人。

“谁?!”

“呀!”

拉芙蕾希雅小姐惊叫了一声。

“原来是您,都这么晚了——”

竹清才说出半句话,后半句就已经忘了。

月光从天窗上射下来,没有很亮,也不昏暗,刚好能看清拉芙蕾希雅小姐的俏脸,还把她的浅亚麻色秀发染成了银色。

拉芙蕾希雅小姐花了一个小时,用湿布把自己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擦拭了个干净,然后穿上了母亲送她的最后一个生日礼物——一条开襟薄纱纯白连衣裙。

竹清还以为家里溜进来一个芙蓉仙子。

他意识到拉芙小姐这条裙子有点小了,特别是胸口,挤得紧紧的,赶紧别开目光,看别处,但一看别处,他又发觉这衣服透得很,白玉般的肌肤近在眼前。

“拉、拉芙小姐,您、您有事吗?”

一番沉默。

终于,少女鼓起勇气:

“王、王子殿下,我、我喜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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