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清蜷缩在座位上,无所事事。
座椅上,某人幻想出来的香味早就散了,现在只有臭烘烘的捂热皮革味儿。
“呜呜~,娘子~娘子~,你怎么还不回来呀~。”
这期间,竹清已经不止想过一次偷跑出来,去找阿丝卡兰,但总又怕被抓包。瞻前顾后不敢动。
老婆不让上床是很严重的。
这列车虽然不短,但也没长到哪里去,这么久不回来,竹清是真担心阿丝卡兰出了什么意外。
可毕竟还是在列车上,总不能再窜出来一波盗匪吧?
主城莱昂的火车治安如果真糟糕如斯,这法尔瑟帝国怕不是已经大乱在即。
正在竹清第十八次起意,想追出去看看的时候,包厢外边终于传来了当啷当啷的奔跑声。
紧接着,包厢门就被猛地打开。
“竹清!”
阿丝卡兰总算回来了,她大叫一声,转身就去拨弄那个推拉门,想把它锁上。
她跑得很急,比较喘,连带着手上动作也跟着乱颤。
她找了根小木条,想把门给闩上,手忙脚乱一通,发现别不上,连忙又在行李堆里翻找,弄了几个长条形物体顶住推拉门的滑槽,让它无法轻易从外面拉开。
“阿丝卡?”
竹清翻起身来,疑惑极了,不知道女朋友受了什么刺激,行为举止怪异,脸色也莫名的潮红,还奇怪地喘息着,越来越大声,活像一尊小型蒸汽机。
除此之外,阿丝卡兰转过来之后,双手还比划着迷之手势,不可名状极了,竹清被盯得发毛,赶紧一手抓一根长棍面包,互在身前。
“竹清!”阿丝卡兰又叫唤了一次,冲过来摁住男朋友的双肩,“我——我要——”
咕——咕噜噜——咕——
阿丝卡兰话音未完,竹清的肚子发出抗议 将她打断。
阿丝卡兰这才想起自己一早上没吃,竹清也跟着饿了一早上,而她刚刚吃了个饱,他却依旧干等着。
“算了……你先填饱肚子吧,免得没体力……”阿丝卡兰低头瞧了瞧,“咦,竹清你怀孕了?…嘁,怎么可能,你腹积水?”
竹清挪了挪屁股,给肚子腾出活动位置,手往衣服里一抽,把大大的水袋拿了出来。
“你这是?”
“嘿嘿,”竹清笑笑,“这里头不是给你打的奶茶嘛?热腾腾的,我怕它凉了,一直给你捂着呢~。”
“为、为了我?”
阿丝卡兰的心很明显被触动了一小下,但旋即就把小下巴扭到一边去。
“哼…哼!别妄想用这点小恩小惠打动我。”
然后她就抢过水袋,或者说奶茶袋,拨开盖子吨吨吨啜饮了几大口。
果然还是暖暖的,是竹清的体温呢。
心满意足后,她把剩下大半袋都塞回竹清怀里,并抢过那两根长棍面包,紧贴着竹清坐了下来,帮他剥皮。
“真笨。饿了就吃饭嘛。”
竹清抱着奶茶不明所以,但心里莫名甜甜的。
“嘿嘿,正要吃,正要吃。”
然后他便发现了女朋友的别扭。
阿丝卡兰虽然不喘了,但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脸蛋比刚才更红了,如果是刚刚还是白里透粉,修辞意义上的脸红,那么现在,她便是字面意思的脸红。
这红得不正常啊,简直就像在憋着什么一样。
“阿丝卡,你……”
“憋说话!我正模拟呢。”
模拟?
竹清这才发现,阿丝卡兰剥弄面包的手法奇怪得很。
长棍面包包着黑黑黄黄的油纸,它是长条状的,本来可以直接从中间把纸撕破。
但阿丝卡兰一定要用虎口,在面包的一端不断摩挲,扭动。
为了保温,油纸还是挺厚的,两端没有手撕口子,可没那么容易容易剥开。
不过,显然阿丝卡兰有备而来,经过她一番轻拢慢拈抹复挑,那油纸竟然啵嚓一声从中心绽开,露出里头的金麦色的面包来。
虽然不明显,面包柱头上,的确冒着一点热气。
这样还没完,阿丝卡兰继续前后摩挲着纸皮,直到把长棍面包的一段彻底褪出来。
“呼~,哈~。”
她在顶端吹了吹,确认不烫,又把面包举到嘴边,在上头吻了一口,小手一撕,把褪出来那截面包揪下来,俏脸绯红地递给同样面红耳赤的竹清。
“喏~。”
“哦……”
阿丝卡兰如法炮制第二根长棍面包,还盯着竹清先吃一揪面包,再喝一口奶茶,最终咽下去,再给他递下一揪。
这回轮到阿丝卡兰投喂了。
第一根长棍面包,一点一点被吃干抹净。
好吃是好吃啦。
但即便是竹清,心里也有一百个问号,不知道阿丝卡这一出整得是什么。
“阿丝卡,我怎么感觉你这一套手法意有所指……还越发娴熟了。”
“憋说话。吃就对了。”
阿丝卡兰显然不想回答,但也有可能,是羞于启齿。
第二根长棍面包也即将被拿来喂食。
“阿丝卡,你也吃点吧?”
阿丝卡兰瞟了一眼褪好皮纸的面包,没提起自己在餐车的经历,只是回了一声好。
然后阿丝卡兰啊呜一口,就咬在了面包上。
不是很小口的淑女用餐方,而是很豪迈的大口鲸吞法。
“唔姆——咕——嗑——”
阿丝卡兰咬吓一大口,整个腮帮子都鼓鼓囊囊的,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说:“剩下惹……都归泥……”
竹清瞪大了眼,战战兢兢地接过面包,一口一口啃了起来,辅佐以奶茶。
阿丝卡兰没法再说话,她那一口咬得太足,还深,咦咦呜呜半天,直到竹清完全把剩下的吃完,她才把面包堪堪咽下。
“咕呃!噎——噎死我了!”
抢过奶茶,阿丝卡兰把剩下的都一饮而尽,尔后爽朗地长出一口气。
这回憋得她有点久,她重又剧烈的喘息起来。
“呼……哈……呼……”
竹清知道阿丝卡兰有话要说,这下也感觉大的要来了,他赶紧正襟危坐。
“呼……呼……男、男朋友!”
“是、是!请吩咐!”
阿丝卡兰没好气地笑了一声。
“我——我问你,你可听好了。我知道,我不一定是你的唯一,但我要你说,我要你开诚布公的宣告,我会是你的——不对,我不该这么说——我要你告诉我,我能够成为你的至珍吗?”
竹清一愣,迟疑了半秒。
他不是说不出话,而是没想到阿丝卡兰憋了这么久,竟然只是问这么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不,这压根不算是问题。
“那当然!”竹清锤了锤让自己的心口,“只有阿丝卡你,才有资格是我的至爱,最爱。这还用怀疑?”
“噗~!”阿丝卡兰总算释然地笑出声,俏丽的红晕淡了淡,“我信你个鬼咧!誓言就是哪里被打破的吧~。”
“哪、哪有?!”
竹清刚想为自己的信誉据理力争一下,谁料阿丝卡兰并不在乎,打趣儿似的发出下一问:
“嘿,我的美男子,您将来的某个晚上大约是会出去寻求刺激的,我保证你畅通无阻。不过太阳照常升起,您总还会回到咱们的那张床前吧?”
竹清听罢,并没有真把这当做一轮打趣,而是站了起来,面容正经,神色认真。
“必须的!”他捧起誓约对方的手亲了亲,“阿丝卡,你是知道我的。我,大约是离不开你了。”
阿丝卡兰乐于听到这样的答案。
她开始鼓劲儿了,淡下去的俏脸又潮红了起来,气息也跟着越发紊乱粗沉,就像蒸汽机。
“竹清!”
终于,阿丝卡兰鼓足了勇气,跃起来,一把扑向竹清,霎时将竹清摁到了包厢的门壁上,唇对着唇,吻到一处。
即便在走廊上,也能听到“咚!”的一声巨响,吓路过的乘客一跳。
乘客把头凑近包厢门上的小窗,想看看里头发生了什么,但随即那小窗就被一件不透光的夹克衫堵住了。
狭小的包厢中,已尽是二人的气息。
那四张相连的车票,终究是买对了。
吻够了的二人分开,趁着喘息之机,多呼吸几口新鲜口气。
竹清靠在门壁上立着,以手遮眼,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阿丝卡兰并不罢休,她半跪下来,双手,放在了竹清的腰上。
带扣,近在咫尺。
“君与面包,孰强孰弱?”
竹清总算知道了要发生的一切,他邪魅一笑:“阿丝卡,你是知道我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汽笛声响,破风声快。
机车穿出隧道,神速奔驰,白茫茫的蒸汽,肆意弥漫,在无边无际法尔瑟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