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城莱昂,距离帝都贝黎大约四百五十多公里,骑马慢悠悠的走,至少得借宿几晚,赶路上上还几天。
不过走铁路,坐火车,那就快得太多了,包含中途站点的停靠,竹清和阿丝卡兰这一趟旅途大概只需要花费十个钟头。
列车早上十点发车,抵达贝黎的时间预计在晚上八点,列车的时刻表向来准时,最晚不会超过八点半。
包厢里,窗户开着一个小缝,凉风吹拂着倚靠在一起的两人。
忽然,风的味道改变了,原野的气息被城市的气味取代。
浅寐的竹清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发现窗外几乎已是漆黑的一片,合眼之前太阳还好端端地挂在天上呢。
“是不是快到站了?”
竹清靠着墙,而阿丝卡兰靠着他,他动作轻柔地抬起右臂,把车窗开得更大些。
没了窗玻璃的反光,窗外的景色清楚了不少。
其实外头并没有特别黑。
夏天的傍晚,即便太阳落了山头,大地和天空的颜色仍旧会在紫红和藏青之间徘徊良久,良久之后,才会真正染上夜的黑,但也不代表着没有光,届时,月亮总会皎洁的挂在天上。
“大概……七点半吧。”
竹清揉了揉眼,没有关窗,列车减了速,风吹得也没那么疾了。
他扭头,瞧了瞧倚靠在自己肩上的阿丝卡兰,依旧是一副甜蜜的睡颜。
“没想到,这么可爱,的一张脸,竟会做出那么、那么狂野的事。”
一想到白天自己和阿丝卡兰在这车厢中做的那些事,竹清的脸就开始烧。
他兀自害臊:
按理说,主动的不应该都是男方吗——难道这就是黄金屋老师的教导?
书中自有黄金屋,黄金屋里有瑟图。
阿丝卡兰搜罗的那一堆房中术宝典里,就有那么一个叫「瑟图」的作者兼绘者。
一定是他或者她,教坏了阿丝卡兰!
不过嘛——很快活就是了。
快活到累,累到睡。
年轻就是好,本应贤者得不能再贤者的竹清又一次呼吸粗沉起来。
只因他抬了抬被靠得发麻的左臂,然后碰到了一个柔软至极的东西。
“啊哇啊哇!领、领子怎么开着!”
他这是明知故问,既然阿丝卡兰扮着男装,自然不会去穿专用亵衣,只会裹着一条厚厚的布,掩饰胸前。
而此刻,那条布此刻正散乱的躺在地上。
这条布很碍事,碍竹清与阿丝卡兰的「好事儿」,所以被扔走了,并且还是阿丝卡兰自己扯开,自己扔走的,她用得着布包裹着的大宝贝,却用不着布本身。
竹清回忆了一番阿丝卡兰如梦似幻的操作,脸部的火热迅速扩散到全身。
“不行不行!”
竹清努力克制住自己。
“快到终点站了,乘务员必来提醒,要是好事进行到一半,那包厢们忽然打开,我的人生也就结束了。”
好在包厢门一直被顶着,这说明在他俩睡着的时候并没有被看过,门上的小窗也好好的堵着,但这不代表用大一点的力气,那门不会被强行打开。
竹清强忍着冲动,伸手去扒拉阿丝卡兰的胸前。
啊,这纽扣真大,这衣襟真白。
然后阿丝卡兰就醒了。
她先是迷迷糊糊瞧了一眼竹清的右手,还有右手所在的位置,继而眼中的朦胧一扫而光,最终转过头来,用看虫豸的眼神瞪着竹清。
“流!氓!”
啪啪!
正手一次,反手一次,阿丝卡兰的掌法越发的圆融如意了。
穿出一对小山岗,黯淡原野的尽头,蓦地出现无数灿烂的光点,是城市的的光,是人类的光。
贝黎,到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伴随着最后一次鸣汽笛,那漆黑的钢铁巨兽也缓缓将歇。
接下来就是鼎沸的人声,站里的乘务员纷纷就位,给每个下客的地方铺上铁板,打开车门,接引下车的乘客,并对每一个乘客说一句:“欢迎来到贝黎,帝国铁路局竭诚为您服务,感谢您的利用,欢迎再次光临。”
谁是“竭诚为您服务”,但讽刺的是,前头的六节包厢车有致辞服务,硬座车厢的乘务员只会像个坏掉的机器,重复那一句“记得看脚下,记得看脚下。”
要是有人踩偏,下车的时候没在铁板上站稳,掉到了铁轨上,火车站还得赔礼道歉,车站职员也会扣钱。
竹清和阿丝卡兰还得去托运车厢牵马,货车厢里只有一个老头,坐在那里收托运牌子。
竹清和阿丝卡兰牵了马,还得从车厢与月台上的缝隙上跳过去,连个铁板都没铺,更没有乘务员守在外面,自然连一句“欢迎再次光临”的赠语都得不到。
不过没人真的在意那区区几句话。
站里站外都是人,下车的归心似箭,接人的等候多时,卖东西的在吆喝,买东西的在讨价,孩子走丢的急于寻找,迷了路的小孩嚎啕大哭……
哪里都是人声鼎沸。
竹清和阿丝卡兰牵着马,从贝黎火车站出来足足走了五分钟,才腾出了一个能够踩镫上马的位置。
阿丝卡兰欢快地叫唤了一声,迅速驰骋进贝黎繁华的市街,竹清一手捂着一边脸,弱弱地跟在后面。
“喂~,阿丝卡,你认得路吗!”
他两边脸上的巴掌印,依旧红红又肿肿,还疼。
阿丝卡兰不理她,很快就跑得没影。
竹清跟丢了老婆,一下子心急如焚,别看阿丝卡兰那么大个人了,但竹清依旧慌得不行。
贝黎这么大,常住在此的人都有可能突然失踪,再也回不来,更别提阿丝卡兰初来乍到,无依无靠。
竹清仓皇地在街上寻找了十几分钟,在他眼里,每一个面容姣好的人都像起了阿丝卡兰,每一个阴沉着脸的都像起了绑匪。
他左冲右突,上看下看,哪里都不见阿丝卡兰的踪影,不过就是不回头。
就在他即将叫出来的时候,阿丝卡兰突然从他背后纵马赶上来,拍了拍竹清的后脑勺。
“笨呐!你就不能回头看看?”
阿丝卡兰吃吃地笑笑,心满意足。昨晚的芥蒂终于消失无踪。
其实是竹清最初冲得太快,一下子就超过了她,她一直半近不远地跟在后面,叫了两声男朋友,竹清却因心慌没听到。
阿丝卡兰索性就在后头,观察起竹清的一举一动。
结果让她十分满意。
竹清见到阿丝卡兰松了口气,刚想念叨几句,阿丝卡兰就扬起空空如也的水袋,示意自己渴了。
“我要喝水。”
竹清接过水袋,却有些犯难,帝都不像乡下,有那种随意打水的茶水摊,这里有露天茶座,有咖啡馆,有无限饮品的餐馆,就是没有外带饮品的店。
“要不……我们先回家?”
“家?”阿丝卡兰挑了挑秀眉,这个词语亲切却遥远,“不要,我现在就想喝,我要漱漱口,嘴里……嘴里还有残余的味道。”
“残余的味道?奶茶吗?”
竹清不明白阿丝卡兰为什么突然就支支吾吾起来。
“不是,不是奶茶!”阿丝卡兰没个好气,鼓着嘴,“是别的东西,知道吗?别的!”
“别的?”
这位男友依旧不明所以。
阿丝卡兰左望望,右望望,神神秘秘地并马到竹清身边,探过头去,用力地在竹清胸前戳了几下,哑着嗓子说道:“是你的……东西,是你的味道!讨厌,你怎么能让淑女自己说出这种话,坏蛋!”
竹清愣了愣,紧接着恍然大悟。
“哦——噢,咕嘿嘿嘿,原来是这样啊,这样——咕嘿诶嘿。”
阿丝卡兰在口中含着津涎,异味儿让她不太想咽下这口口水,但又因为要说话,不得已还是吞了。
“既然懂了,那还不快点。我没钱。”
竹清被阿丝卡兰幽怨地凶了凶,却反而被阿丝卡兰可爱到了。
“诶哈哈,既然如此,咱们去搓一顿高级的?正好,已经是晚餐的时候了,”他随之在身上捂了捂,确认那袋见义勇为的赏金还在,“阿丝卡,既然来了贝黎,你也想尝尝法尔瑟大餐的滋味儿吧?至于清口,嘿嘿,那儿还有专用的香槟酒呢。”
还聊着呢,竹清已在前头带路。
阿丝卡兰哟呵一笑,心想自家的小抠门如何就开了窍,即便还隔着马,她也要追上去和男朋友腻歪在一起,用魅惑地声线,凑到竹清耳边挑逗。
“男朋友,你舍得吗~。”
竹清顿时被耳语得浑身酥麻,像个被忽悠的冤大头似的,拍着胸膛作保。
“舍得!有什么舍不得?只要是为了你!”
马儿轻快,竹清领着阿丝卡兰来到了贝黎最繁华的地方,皇后大道,别名香榭街,这条大街的西边,有贝黎最高级的餐厅,无论是食材,厨艺,服务,环境,都是超一流的。
当然,价钱也总来都是居高不下。
按理说,竹清应该不曾来过这样纸醉金迷的地方。
可阿丝卡兰发现,这一路上竹清都显得游刃有余,轻车熟路。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
竹清毫无选择困难症,带阿丝卡兰到了一家叫做「La·皇太子」的餐厅,跳下马,把阿丝卡兰抱了下来,牵着她的手就往里走。
自有侍者过来牵马,竹清仿佛知道一切,头也不回,直直地引领阿丝卡兰,在一雅座落座。
烛光点在两人中间,竹清接过菜单,信手一指:“从这儿,到这。”
阿丝卡兰把玩着银餐具,餐刀餐叉闪闪发光。
“竹清,你……没问题吗?”
阿丝卡兰问的当然是男朋友的钱包。
竹清眨眨右眼,送她一个秋波。
“阿丝卡,你知道我的。”
“好的,我会知道。”
阿丝卡兰决定,做好随时开溜的准备了。
因为,仅仅是菜单上标的,都比白天那几位贵妇人在餐车上点的加起来都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