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别捡地上的东西吃啦!
这时是夜晚。
晚上很亮,河面却暗得很。
拉芙蕾希雅小姐扑到低矮的围栏边上一看,只剩下一泡白色的残余水花,阿丝卡兰半醒不醒,甚至挣扎得无力极了。
这可耽搁不得!
拉芙蕾希雅赶紧把衣服一脱,原地蹦跶了两下权当活络腿脚,嗖的一声就蹦到了河里面。
噗通——!
又是一声落水的声响。
“有人落水!”
“有谁掉到河里了!”
有人落水可不是一件小事,在这繁华的赛娜娜河边,本就有着不少行人,此刻正当晚饭饭点,出来吃东西和吃完东西来河边散步的人更是不少。
许多人一下子围了过来,不知情的还以为是谁轻生跳水。
“有两人落下去了!两个女孩儿!”
“快救人!”
“不不,已经有人去救了!”
拉芙蕾希雅下水之后很快冒出头来,然后朝阿丝卡兰那边游去,她谨慎地游到阿丝卡兰身后,然后才用手去将阿丝卡兰托起。
拉芙蕾希雅娴熟地泳姿让路人松了一口气,在她爬上岸边时,两三位热情的先生赶紧伸手去拉一把。
两人就这样上了岸,虽然她俩都成了落汤鸡,但阿丝卡兰呕吐沾染在衣服上的秽物已经被河水冲掉了,在旁人看来,她们只是两个水灵灵的小美人,可怜可爱。
阿丝卡兰仍旧面色苍白,她喝了几口水,剧烈咳嗽着,仍未清醒。
拉芙蕾希雅将她平放在地上救治,但她并不知道怎么救治。
大约是大家都愿意帮助可爱漂亮的女孩子,人群里突然走出来一位端庄的小姐和一位年轻英俊的先生。
这位小姐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打扮清凉的拉芙蕾希雅小姐身上,隔绝了众人的目光,如果做出此举的是旁边的男性,大伙儿一定很恼火,但做这事的也是女性,那旁人就没话说了。
旁边这位年轻先生也没闲着,他说自己是医学院的学生,指导着拉芙蕾希雅小姐做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那是什么?”
拉芙蕾希雅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但在医学生先生的连番示范下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她不禁羞红了俏脸。
“嘴……嘴对嘴?”
尽管非常害羞,但是时间不等人,拉芙小姐很快就下定了决心,按照医学生的指导做了起来,先是清理干净了阿丝卡兰呼吸道的异物,然后顶着围观群众的目光,往阿丝卡兰口中吹气,最后按压她的心脏部位,一直重复这套流程。
不一会儿,阿丝卡兰总算缓了过来,脸上的苍白不见了,但并没有回归红润,而是铁青色取而代之。
“阿、阿丝卡兰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拉芙小姐怕极了,向医学院学生投去无助地目光。
医学院的这位学生伙计也面露难色,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他望了自己的女伴一眼,在得到女伴的首肯后,掏出听诊器,检查起了阿丝卡兰的身体。
望闻问切了一番,医学生伙计尽管并不怎么确信,但还是硬着头皮娓娓道来。
“这位小姐似乎相当地恶心和反胃,说不定还有着剧烈的腹痛,像是吃坏了肚子,但若单纯是吃坏了肚子,也不至于如此吧?又不是毒药,到底是怎么了,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居然还难受到昏厥。听您说,这位小姐是先失去意识才失足落水的……”
“吃坏了肚子?”
拉芙蕾希雅小姐突然一个激灵,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又不敢确信。
医学生伙计让她尽管说出来,只作为参考的话无所谓对错。
拉芙蕾希雅这才嗫嚅着回忆起来。
半个多钟头前,拉芙小姐和阿丝卡兰在路边摊解决晚饭。
按照阿丝卡兰的一贯的做法,不去某一个餐厅落落座,用指尖在菜单上划一划,都不算是晚餐。
而平民农家出身的拉芙蕾希雅小姐当然不这么觉得。
尽管贝黎并非没有平民百姓能去的平价餐馆,但这里是哪儿?是贝黎市内中心得不能再中心的商店街,餐厅的确不少,但没有一家是拉芙小姐去的起的,她的钱包无法堪此重任。
阿丝卡兰本来要请拉芙小姐吃饭,但高级餐厅的珠光宝气,时刻震颤着拉芙蕾希雅,她半只脚踏进那门扉,仿佛都会被净化,更别提坐到里边去。那是她一辈子都不敢去的上流之地,所以她不得不婉拒阿丝卡兰的请客。
“阿丝卡兰小姐,虽然很感谢您的邀请,但您今天已经款待我够多了!送了我发卡,送了我胸针,还陪我逛街,买衣服……我不能再赖着您了!”
而且,拉芙蕾希雅分明觉得阿丝卡兰的眼里充满了“歉然”,但她明明没做过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呀?哪里能一直麻烦人家付出!
拉芙蕾希雅最终还是觉得去商店街外边的小摊贩小市集解决晚饭,能够边走边吃的那种。
阿丝卡兰也没有强求,跟着拉芙小姐去了。
人来人往的路口处,有人在卖披萨烤饼,不过上头的奶酪少的可怜,甚至馅料只有一点零星的野蘑菇个洋葱,有人在卖玛卡罗尼面条,不过只加了盐调味,配菜只有几颗豌豆和少到看不见的熏肉,有人在卖硬式冰淇淋,这个倒是没有人会讨厌……
“上流”的老爷们是不屑于来这地方的,但此处的香味却勾引得拉芙蕾希雅流连忘返。
当然,饥饿的阿丝卡兰也不挑嘴。
两人每家摊贩都逛了一遍,见到称心的吃食就买上一小份,边走边吃。
大约是逐渐填饱了肚子,阿丝卡兰的笑容也释然起来。
拉芙蕾希雅小姐见她心情好了一些,提议去整点碱水面包作为主食,而阿丝卡兰则分头去买硬式冰淇淋当餐后甜点。
碱水面包是一种又好吃又好玩的食物,这种咸面包先生有嚼劲,很顶饿,还因为常常被制作成扭曲在一起的条条状而异常适合拿来转圈圈。
卖碱水面包的人一般都把面包挂在手上,或者那一根杆子或者几条钩子挂起来和穿起来傍身,像庆典游行一样到处兜售。
拉芙蕾希雅买了两个碱水面包挂在手腕上,虽然她很想转一转,玩一玩,但联想的曾经老爹的巴掌,还是没有拿食物来玩。
不过她身旁的小屁孩儿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小屁孩儿抓着一根短棍儿,估计在他眼里是把步枪,然后他就把碱水面包套在“枪头”,呼啦呼啦地转起来,转得飞快——然后就真的飞了出去。
咻~,面包落在了一旁的草丛里。
啪!
小屁孩儿的老妈立刻给了他一巴掌。
“转!转什么转!吃啊,吃,吃!吃啦!”
那对亲子愉快地进行着肢体交流,在巴掌声和哇哇声中走了。
那块碱水面包一口没吃,就躺在了草地上。
贝黎的养狗人从不铲狗屎,冲狗尿,所以一般人对草丛这种地方相当敬而远之,不像别处的人一样,看到一块美丽的草坪就想上去躺一躺。
显然,拉芙蕾希雅不是贝黎人,她哪里懂这些,她只晓得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好可惜哦,怎么能浪费食物?”
她跑过去,左望望,右瞧瞧,并没有谁在看这边,然后她便趁人不注意,把那块被遗弃的碱水面包捡起来,拍拍,拍走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的灰,确认没有粘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最后咬上一口。
“啊呜~。唔姆,好吃。”
拉芙小姐紧接着一抬头——就发现找过来的阿丝卡兰正愣愣地看着她。
“啊!阿丝卡兰小姐?!我、我没有——我、我不是!我、我我——”
拉芙小姐当场语无伦次。
她哪里想得到自己这么快就社会性死亡了。
捡地上别人丢掉的脏东西吃,无论怎么看,都是只有乞丐会做这事儿。
拉芙蕾希雅急得快哭出来。
阿丝卡兰看着手足无措的拉芙小姐,好像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她眨了眨眼,挠了挠脸,最后把手伸了出去,道:
“好、好耶~,免费的面、面包!拉芙小姐,能不能也给我吃一半?”
随后阿丝卡兰若无其事地挨过来,掰走一半的碱水面包,满不在意地就这四大盒硬式冰淇淋吃掉了。
阿丝卡兰足足买了六盒硬式,她相当爱吃这个,本来她算好每人三盒,但拉芙蕾希雅吃不了那么多。
解决了晚饭,两个女孩子继续享受起了贝黎的夜景——随后,就发生了最初的那一幕。
医学生伙计听罢,挑了挑眉,抽了抽嘴:
“啊这……这……这就是单纯的吃坏了肚子吧?”
“噗嗤!”
医学生伙计的女伴当场笑出了声。
医学生伙计眉头舒展了一下,至少不是什么恶劣的食物中毒,他继续问道:“瞧这,又是吃冰,又是吃脏东西,天呐,四碗冰淇淋,还是硬式的,很难不拉一拉肚。可是,小姐,您也吃了那块地上的面包,也吃了两碗冰,您有感觉身体不适吗?”
“呃……”
拉芙蕾希雅局促地低下了头,小脸再也压不住害臊,结结巴巴地说:“可……可能是我……常……常捡东西吃吧。都习惯了……吧。”
这么一说,阿丝卡兰暴饮暴食向来没事儿,但却从未捡地上的东西吃过。
不愧是伯爵小姐,胃部的构造和农家女孩儿就是不一样呐。
想来也是,“上流”的夫人小姐们,纵情酒食一夜,睡一觉起来继续可以狂欢,但一遇上什么不净之物,少说也得大病一场,这大抵是群体遗传。
说不定,她的病因真的就是那半块滚了一圈草坪的碱水包。
此时,给拉芙蕾希雅披了衣服的小姐已经笑得躺到了地上。
医学生伙计晃了晃脑袋,没好气地拉了女伴一把,然后郑重其事地叮嘱拉芙小姐:
“您以后可千万别捡地上的东西吃啦!好啦好啦,大伙儿,都没事儿了,散了吧,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