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法兰吉丝和雪隐（1）
说起法兰吉丝和雪隐，她俩的交情还颇有渊源。
那时，竹清的父亲还未来寻他的儿子，竹清也未识得雪隐这个老师。
法兰吉丝养育着竹清——不，不该说是养育，应该是放养。
法兰吉丝放养着竹清，还在南洲之海的小岛上，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
甚至法兰吉丝当初还没改名叫法兰吉丝呢。
那一段时日，青华帝国眼看就要和法尔瑟打起来了，大半个南洲之海和渭野南沿岸，都笼罩着沉重的战争阴云。
渔民不敢出海打鱼，商人不敢乘船行商，往常繁忙的航道上萧索了很多。
不过，也有不少的人喜爱富贵险中求，趁着着各种东西都涨价的时候倒卖和运货，这里面有法尔瑟人，有青华人，有渭野南人。
他们之中，有的是为了讨生活的穷苦人，有的本就是亡命之徒，不过更多的还是官匪通吃的地主豪强，他们有的本就是富有的海商，眼看打仗了，海禁在即，起不得多出来捞几趟。
青华帝国空有万里海疆，却几乎有海无妨，所以南洲之海上横行的“海贼”、“江洋大盗”，还是青华这边的人多一点，当然，法尔瑟这边的人也有，毕竟想着发战争财的人，不管是东还是西，比比皆是。
至于什么间谍罪，里通外国罪，叛国罪，这些都等真被抓到后再说吧。
海上的局势，就这样一天紧张过一天。
但这些，法兰吉丝一概不知道！
她只知道，毫无滋味的烤白鱼她已经快吃吐了！
什么时候才能吃到真正的美味啊~？
牛排！红酒！烤羊里脊！鹅肝！鱼子酱！奶油！浓汤！炸洋葱圈！
可惜，眼前只有烤白鱼。
所谓的烤白鱼，就是直接把鱼从海里抓上来，清理干净内脏，直接架在火上烤来吃，什么调味料都没有，连盐都不用放，蘸一蘸海水，烤干了之后自然有盐了。
这样做出来的烤鱼，味道可想而知。
“妈妈，您不饿吗？”
年幼竹清那呆萌的大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与担忧，还以为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惹恼妈妈了。
“乖~，吃吧，妈妈不饿。咱家竹清真的长大了呢，都能够下水抓鱼给妈妈吃了。不过小竹清一定累了吧，妈妈的这条鱼，给你吃。”
法兰吉丝“和蔼”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然后把她那条烤白鱼递还给了小竹清。
小竹清感动极了！
这就是母爱啊！
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让孩子先吃，呜呜呜呜呜！
小竹清含泪吃了两大碗，呃不，两大条烤白鱼。
法兰吉丝看着小竹清大快朵颐的样子，表面上微笑着，背过身去，直接——哕！
烤白鱼这东西，其实并不难吃，再怎么寒碜也是肉。
但是，这东西的“美味”，仅仅只存在于第一次吃它的时候。
连盐都不放，还有刺，还有腥味，要是内脏没处理干净，或是把苦胆给搞破了，肉还是苦的……
更别提，连吃这东西一个月。
法兰吉丝心里，对这东西已经呕到不能再呕了，到了就算舔一舔，闻一闻，都觉得反胃，都想呕吐。
当然，她也不怪小竹清，毕竟那么小一孩子，能自己找吃的，做吃的，还拿过来分享给她吃，而不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离不开她照顾，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腹中，满是酸水和苦水。
若不是法兰吉丝这么久以来，一直“洁身自好”，她就该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怀上了，好吧，这只是因为附近并没有有价值的男人而已。
她瞧着眼前这只名为儿子的生物，顺口提了一嘴，道：“岛正中那边大平地的宅子，似乎有什么人来了。乖儿子哟，你这么能干，这么可爱，能不能去讨要一点有滋味的吃的东西呀？”
小竹清低下脑袋，愧疚地绞着小手手，嗫嚅：“我……我去过了……可是他们不准我靠近，还用棍子丢我，他们说着和妈妈不一样的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应该……不欢迎我。对不起。”
剔着牙，虽然里头并没有任何能剔的东西，法兰吉丝唉了几唉，拍了拍儿子的脑袋，安慰道：“算了算了，没关系的。小清已经很棒了，没有就算了。”
叫小孩子去帮自己乞讨，法兰吉丝心里也怪过意不去的。
因为发色、外貌和语言，法兰吉丝还岛上的原住民压根儿不存在交流，低声下气的事，她被某位大冤种王爷养刁了，也不屑于再做，所以饿肚子时，她时不时就派竹清去村落里边逛一逛，运气好的话，还能讨到点儿不怎么好吃，但也比烤白鱼有滋味儿多了的吃食。
不过最近也不好再去原住民那儿讨要了。
村儿里几个小崽子长开了，都会追着竹清撵了，就算讨来吃的，也会被抢走。
该死的狗崽子！欺负我家儿子！
我家儿子这么可爱，就没谁出来主持一下公道吗？！
都出来讨饭了，谁还跟你讲公道。
原本法兰吉丝还想过，让竹清在前头讨要，而她在外头蹲守着，一是接应竹清，二是赶走那几个臭崽子，跟他们一顿教训。
但她一想，说不定到时候，自己这细胳膊细腿，还得和几只野猴子似的臭崽子在泥里厮打，为自己的形象考虑，她还是放弃了。
“妈的，土著，土著！”
法兰吉丝暗暗骂道。
算了算了，待会去港口那边碰碰运气吧。
法兰吉丝又想。
两条烤白鱼就是竹清的晚饭，吃完之后，小竹清细心地收拾着，不像村落里的小孩儿，走哪儿哪儿搞一团糟。
太阳开始落下水平面，法兰吉丝催着竹清回家睡觉，只要能睡过去，一天就能加速结束，第二天的事，第二天再说。
虽然在法兰吉丝眼里，她所住的地方简直就是狗窝，但好歹有门有锁，还有个塞得下两条大狗的半没式暗仓，暗仓还有一排出气孔，而竹清的床位就在这里。
法兰吉丝让儿子躺好，又叮嘱好多句——如果来的人不是她，千万别出来，千万也别开锁。
小竹清攥着钥匙，连连点头，然后关上暗仓门，从里头上了锁，这才能让人安心地入睡，让法兰吉丝安心。
然后，法兰吉丝把那张烂的不能再烂的床推过来，遮盖在暗仓上边，这才安安心心的出了门夜游。
她这儿子可是长期饭票，不好好保护可不行。
就是不知道啊，那个青华帝国的大冤种王爷，什么时候才能再送钱来，是不是死了啊？这么久都不见银子？还是说把咱娘俩抛弃了？啊啊啊，那最好还是死了吧~。
肚子咕咕叫。
小孩子的夜晚已经结束了，可大人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她要过夜生活，虽然她已经好久没过夜生活了，但就是因为很久没有夜生活，所以才会这么寻死觅活地想要夜生活。
牛排！红酒！烤羊里脊！鹅肝！鱼子酱！奶油！浓汤！炸洋葱圈！
我法兰吉丝一定要吃！一定要吃！
这时候她明明还没有改名叫“法兰吉丝”呢，但心里，早就给自己想了一堆一听就很高贵的名字了。
她走在去往港口的路上，虽然法尔瑟舰队移防，早就不在这边了，但说不定运气好，碰上几个水兵，就能捎带她一程，去往法尔瑟舰队的所在地。
虽然有老久没联系了，但舰队那边，她当初那么多个老情人，总还活着几个吧？
四舍五入，她才二十岁，正当年华呢，离年老色衰还早着呢，她就不信了，凭她这份姿色，还换不来一份牛排，一份红酒，一份烤羊里脊，一份鹅肝，一份鱼子酱，一份奶油，一份浓汤，一份炸洋葱圈！
接着，她来到了港口，她很幸运的看见了许多艘忙忙碌碌的船，就算到了夜晚，还是灯火通明的，船工进进出出，搬运着货物。
然后很不幸的是，她发现来的人，居然他妈的都是些奥斯特利亚人，而岛上的种植园，之前也一直听说属于某个奥斯特利亚贵族，看这架势，多半是那位奥斯特利亚的贵族老爷亲自来此了。
并没有看到与法尔瑟舰队相关的人。
“妈的，奥斯特利亚佬。”
法兰吉丝看不起奥斯特利亚人，历史上，奥斯特利亚帝国也一向是法尔瑟帝国的手下败将，不止一次被法尔瑟大军攻占了首都。
在光荣的法尔瑟民族气节的加持下，法兰吉丝根本就不屑于向奥斯特利亚佬卖……不对，请求帮助。
啊，壮哉我法尔瑟，岂能在任何时候，向奥国小鬼子低头！
就像日不落帝国最卑微的泥瓦匠也会赞叹帝国的繁荣一样，法兰吉丝是那样自豪，那样的骄傲。
虽然，繁荣的一切，一切的繁荣，都与她无关。
“扫兴，回去了。”
她只能回去，就算她真的腆着脸去找奥斯特利亚佬卖……不对，求助，高贵的奥斯特利亚先生们，也压根瞧不上她这身贫民窟打扮，尤其还是语言不通的情况下。
痛骂着奥斯特利亚佬，法兰吉丝打道回“狗窝”，不过就在她路过一个偏僻的小码头时，她听见了熟悉的家乡话。
“法尔瑟语？”
她寻声望去，发现了熟悉的衣服式样，竟、竟然有一个法尔瑟水兵？！
那“水兵”和四五个汉子讲着些什么，好像有法尔瑟人，奥斯特利亚人，和东方的本地人。
但她哪里想得了那么多，她只觉得牛排，红酒，鱼子酱，炸洋葱圈，都在向她招手！
“喂~，你好呀！我的法尔瑟同胞！你也是舰队的人吧？水兵先生~！拜托了，拜托了！您这是打算回舰队驻屯地去吗？好哥哥，求您了，带我一程吧~！”
然而，这一群人都是搞走私搞倒卖的江洋大盗，并且，掳掠和劫杀什么的，他们也干，说是海贼也毫不为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