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洋浜帮?
雪隐听都没听说过
“瞧你们这名儿,是代表你们帮会里的人多得排到零丁洋里去吗?浜帮浜帮,牛皮倒是吹得梆梆梆梆响。”
俩流氓大抵没见过世面,只会嚎叫。
“待、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有种你就跟着来!”
雪隐倒想见识见识这儿的地头蛇,说了一声行,便饶有兴趣地跟着走了。
当然在那之前,她好生安慰了那几位站出来保护她的老太太:“您瞧好,待会儿我让这俩孙子来跟你们赔罪。”
到了所谓的零洋浜帮“总舵”,也就是一处大点儿的破屋罢了,上首蹲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男子,看样子是老大了,开口就让雪隐做他的媳妇儿,否则就把她卖到窑子里去。
雪隐还以为这位“老大”会以她做要挟,向她家里索要大笔钱财,毕竟她先才,银元可是一把又一把的送,指不定家里是多么富得流油。虽说雪隐压根儿没有什么家里人就是了。
结果就这?
简直就是一帮没有半点格局的草包。
雪隐扫视了一番四周,围住她的,也就十来个脏兮兮的汉子吧,挑不出一个比海上那帮劫匪壮实的。
稍远处,还有十七八个半大不大的小杂种,估计也就十三、十四岁左右的小屁孩儿吧,个个瘦的像竹竿儿。若再加上他们,也算是三四十人了,好歹有些“帮会”的气势。
至于威胁性嘛——嗯,如果说扁担条条也算武器的话,还算有几个武装人员。
“你们零丁洋梆梆,人都在这人了?”
“没错!厉害吧!别跟我说你有心爱的情郎了,美人只配强者拥有,试问你的情郎有本舵主威风吗?只要你从了本舵主,全帮会上下,精兵良将,唯你马首是瞻!”
“舵主”老大掷地有声,豪爽极了。
“一群傻.逼。”
雪隐快人快语,她可没功夫陪一群白痴玩儿,她捏了捏拳头,立马准备开大,快刀斩乱麻,或者说快拳揍蠢蛋。
嘭!
咕咚!
当啷啷啷!
零丁洋梆梆派里,一时间充斥满了梆梆之声。
响动没持续很久,不到十分钟就停了。
此时的“总舵”之中,已经没一个能站着的男的了,那些个成年的汉子,全都被捶打、抱摔、投掷了一轮,骨折的骨折,昏死的昏死,雪隐好歹知道尊老爱幼,那些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娃子,她全把脸给扇肿,腿脚崴了,手臂脱臼的家伙也占了个七七八八。
“哼,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雪隐拍拍手,一脚踩在“舵主”的背上,一手揪着他又臭又杂的辫子,另一只手掏出一支枪,顶在“舵主”的头顶上。
若非这伙人并未做出啥伤天害理的事,雪隐真不打算手下留情,再怎么说,这里也是省府城内,把人弄死了并不好,所以她只把人都弄了个半死。
不过主要还是省府城内杀人有点麻烦,她才忍住没开枪。
“女、女侠!饶、饶命啊啊啊!”
“舵主”现在也不敢让雪隐做他媳妇了。
经过一番逼问,“舵主”的脸上多了几块乌的,雪隐知道了这群家伙实际上也不是什么拿的上牌面的帮派,只不过是一群报团取暖的可怜虫罢了。
他们都是这一片的穷户口,字不识,饭不饱,这么做都是为了合起力来,吓跑那些个猪崽船抓“猪崽”的打手,完完全全是不得已而为之,才成立了这么个连虚名都没有的假帮派。
所谓的“猪崽船抓猪崽”,就是一些江洋大盗联合本地豪强恶霸诱骗、绑架一些无依无靠的贫苦人,边缘人,卖到南洋、西洋甚至远洋去,充当苦力劳工,还把人叫做“猪崽”,把抓人叫做“抓猪崽”,装人的船就是“猪崽船”。
没爹没妈的孤儿,目不识丁的二愣子,还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实人,在某些人眼里,可都是优质“猪崽”哩~。
当然,这种黑心生意做的最多的,还是那些有权有势的青国本地老爷,毕竟青国人不骗青国人嘛。
试问谁想当奴隶?
雪隐叹了一口气,尽管她手上满是力气,她却感到了自己深深的无力,于是放开了这位“舵主”,还思忖自己是不是下手有点重了。
她收好了枪,又扔下几枚银元,道:“草包,你是舵主,怎么这么怂!给我挺起你的腰杆!”
“舵主”虽然腰都快被雪隐踩断了,但他哪敢多说一个不字,只得乖乖直起腰来,拢了拢台子上的银元,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那这些钱,去给你小弟买些吃的去。就你们那皮包骨头样,能打的过谁?走了。”
原本雪隐还想搜刮一番这什么帮会的,可这所谓的“总舵”明显抠不出一个不缺口的铁碗。
最后,她瞪了一眼最初找她麻烦的俩可怜虫,让他们去给老太太们道歉,那俩可怜虫已经被雪隐的淫.威和她掷下的银元的光辉给折服了,尽管鼻青脸肿,还是爬了起来,一边发着誓,一边送着行,随后屁颠屁颠地去道歉。
“你们要知耻,你们要自强啊。”
雪隐不知道对谁说着这些话,随后离开了这一片街区,回到了省府繁华的街道上。
傍晚的省府依然热闹非凡,做生意赚大钱的人,快把珍珠江都填满。
这一天的老十三行,金鸡纳霜不知道为何畅销极了。
雪隐身上的钱不剩多少了,但那是对总数而已,剩下的那个数目,对寻常百姓来说,依旧一点不小。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雪隐中意这几句诗,简直就是说出了她的心声,也是她生活的写照。
于是,她到府城最好的大酒楼大吃了一顿,把最后的钱也用光了。
是夜,她拎着最后一壶出来,虽说有些喝高了,但旁人看不出来,至少旁人东倒西歪,而她站得笔挺。
众人都以为她没醉,所以并没有不怀好意的人尾随着她。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走到一处桥上,夜风一吹,她那酒劲儿也上来了,憋了一路的红晕也浮现到了脸上,伴随着摇摇摆摆,她的步伐也有点儿接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候,她忽然猛地一阵发冷,打哆嗦,哆嗦完了,又是浑身发热,汗流浃背。
“吓!难、难道?我也害了那疟疾寒热病不成?”
啪~!
心思一晃,脚下一绊,雪隐咯噔一下就扑到了石桥的矮栏杆上,顿时失了重心,看见那不太清明的水面在朝自己接近。
最后——噗通~!
她掉了下去。
————
“唔哈!”
雪隐一个挣扎,从床上直起身子。
她剧烈呼吸着,一时辨认不清,现在究竟是现实,还是做梦。
眼前的旋转的天地逐渐恢复正常,她终于发现,这里是竹清的宅邸,是现实。
“怎么又……梦到了从前。”
雪隐喃喃自语道。
摸了摸身上,她的衣服全被汗打湿了,身下的床单也被浸透了一大片,她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
是天气太热了,恰逢做噩梦。
并不是什么疟疾,什么寒热症。
当年,雪隐也真的只是简单地小感冒而已,掉河里之后,她被凉水一泡,脑袋立马清醒了,还是她自己从河里爬上岸,只不过后来在旅舍躺了三四天。
“好热,好闷。”
房间里气闷极了,雪隐睡不着,索性不睡了。
她下到半没式的浴池间,果然,池子里的水竹清都没舍得放掉,现在都凉了。
她直接脱光了衣服,抄起水桶,舀了七八桶凉水,从头到脚,把自己冲洗了个舒坦,总算凉快了些。
已经很夜了,竹清和阿丝卡兰都睡了,今晚没听到动静,夏尔和夏莉也全然在那梦乡,法兰吉丝也老早就回了自己的宅邸。
既然如此,雪隐就懒得在遮掩什么了,就披了一条浴巾,来到了庭院里,将那“自雨亭”的管子一插,喷泉立刻就往天上喷射起了水柱,然后化作小雨珠滴淌下来,顺着伞檐播撒四周。
夜风习习,水汽氤氲。
别提有多凉快。
雪隐把椅子放平,躺在上头乘起凉来。
就躺一会,一会儿就回去。
她本来这样想。
可就是只过了一会儿,她便在这清凉的夏夜中睡着了。
淅沥淅沥——淅淅沥沥——
小水花的声音还挺悦耳。
不过水花声中,蓦的轻叹了一道人声。
“哎,雪隐老师,怎么光溜溜的在这儿睡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