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清享受了一把外国友人的特权——五倍价格的酸奶。
单买一杯的话还是四倍价钱,买两杯,店老板给他打了个“折”,就成了五倍了。
没毛病。
“折”嘛,除了“折扣”,还有“折多”,你看那纸张,不就是越折越厚,越折越多吗?
“妈的!难吃!”
竹清咬牙切齿,恼火得把木勺都给咬断了。
“我倒是觉得还行。”
阿丝卡兰笑吟吟地呷着酸奶,反正掏钱的是竹清,到乡下避暑这么久,她的兜里是真的没揣过一苏。
“竹清,区区一杯酸奶就让你急了,你看,瑟娜小姐的剧本条子上,可是说那个欧斯玛王子能为美人一掷千金呢,那叫一个豪爽,啊哈哈。”
“啊,哈,哈。”
竹清毫无感情地发了三个音。
那个商店的老板也知道自己宰了人,会被瞪,躲到店里不出来了。
于是竹清也一屁股坐到商店的橱窗坎子上,一直坐,一直坐,坐到屁屁都发麻,还告诉阿丝卡兰说那个“折扣”,不,“折多”就当是他支付的下榻费。
然后他发现自己和阿丝卡兰坐在橱窗着吃酸奶,简直就是一活招牌,更别提他们俩相貌还如此出众,还吃得那么“香”,不断有路人过来,想开口问一声好不好吃,但看竹清和阿丝卡兰你侬我侬,不太好意思开口打扰,最后念头一转,觉得不就是酸奶么,难道爷还买不起?遂走进店里,要了一份三杯价的普通酸奶,黑着脸出来。
“靠!待会儿保不齐我们还得替那个黑心店主挨骂,走走走,咱们赶紧开溜!”
竹清搂着阿丝卡兰腰肢,好似要把她夹在胳膊底下一般拉走了。
“接下来呢?”
竹清边走边问。
阿丝卡兰很是享受这种被支撑着走的感觉,就像游泳被浮力托着似的,她懒洋洋地道:“还是和珂赛特昨天一样喽。去山坡上那家高级餐厅吃饭。”
“不是吧,阿丝卡,咱们吃完早餐才过去多久呀?”
竹清自觉饱饱,腹中暂时无有位置。
阿丝卡兰哼哼唧,只说自己竞走累了,就是想吃,就是想吃嘛,零嘴儿也行,在街面儿上随便买一点。
昨天,竹清被这附近零嘴儿小吃的香味熏了一整天,之所以没买过一样东西吃,是因为珂赛特小姐说明了,这里卖的全都宰客玩意儿,太贵,还不一定好吃。
但,这么浓郁的味道,一定放了很多香料,食材多半很一般,但香料的气息总不会骗人。
嗅嗅,嗅嗅。
香啊,很香啊!
再加上阿丝卡兰这么一鼓动,竹清已经完全被勾动了肚子里的馋虫,就算再不值,再不好吃,香料总是真的吧?
既然已经被宰了一顿,那么再被宰两顿,三顿,都差不多吧!
反正,昨天赌赢那么多钱钱,就算要留下一半,回头拿给珂赛特小姐,毕竟真正出力的是她,剩下的那一半,拿出来做约会经费,也绰绰有余。
“好,咱们去买点零嘴儿。”
竹清决定乖乖被宰,就当是做慈善了。
然后他便去买了——两个小得可怜的碱水面包,上头撒着五颜六色的星星糖,四串辣味的,切得比纸片二还薄的,一串就三片的风干香肠,两块切片厚度还算良心的土豆鸡蛋饼,虽说厚度足有拇指那么宽,但形状却是个锐得不能再锐的锐角,唯一看上去能顶饱的风琴土豆买了两坨,还有俩巴掌大的菠菜奶酪饼,一颗肉桂烤苹果,一纸杯的焦糖果仁,两串糖衣草莓,两份只能看见菜叶在里头的,不知道有几丝肉的欧斯玛烤肉卷。
别看竹清买了一大堆,但实际拿在手上也就那么一点。
别看这些吃的拿在手上就那么一点,但要的价钱却不止十点,甚至九点。
贵的要死!
还他娘的缺斤少两~!
“呵呵,估计这儿的摊贩做的都是一次性生意。或者说,这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不宰回头客?因为根本没有傻瓜会来做回头客,除了那些出来撒币的大富少,二世祖。而且,这里卖的吃食完全没有本地特色,全都是全身西大陆随处可见的小吃,这些摊贩真的是本镇居民吗?怎么连个乡土特产都没有啊?莫不是从贝黎来的奸商!啧啧,连个坐的地方都不给安排,只让顾客拿着走,我猜他们的意思就是让买了东西的快快滚蛋,就算再在那儿逗留,爷也不伺候!”
竹清咕哝咕哝发着牢骚,把一大堆零嘴儿抱在胸前,愤愤不平地抓起那个看起来分外诱人的烤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
“唔!噫——哕!”
紧接着,竹清的眉眼便拧作一团。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吃不惯!”
阿丝卡兰大约料到这一切,一开始就十分认真地观察竹清的表情,这会儿,还指着竹清那张滑稽脸蛋笑个不停。
即便有阿丝卡兰银铃般悦耳的声音洗涤心灵,竹清也一样很恶心。
这烤苹果,烤得是什么苹果啊?
奶奶的,明明这颗小巧玲珑圆滚滚的苹果看上去那么漂亮,表层涂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糖,像糖葫芦一样亮,一口下去,糖皮没多甜,苹果肉倒比山楂果酸不知道多少倍,这真的不是柠檬吗?
并且,烤苹果内部是掏空的,里头填充了一堆莫名其妙的香料,摊贩说叫肉桂烤苹果,那里头大约就是肉桂,但也可能不是,或许也不止,一口下去,竹清只觉得自己是在吃红烧肉的时候,不小心把八角当成肉给咬碎了,八角烂在嘴里,那味道,啧啧啧,又冲,又恶,又怪,明明吊出来的卤汤那么鲜香,本体为什么那么难吃?
“呕——”
竹清扭头就想吐地上,但谁知这一截街道铺的全都是砖,不见一点土,他没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呕出来,只好硬着头皮咽下,随后用自己的滑稽模样逗阿丝卡兰笑。
竹清脑子嗡嗡的,心想博美人一笑,也不算亏,这叫精神胜利法。
阿丝卡兰乐够了,接过手上的烤苹果,一点也不介意被咬过,就着男朋友那狰狞地咬痕,一点一点吃了起来。
“这东西得这样吃。当然只是我的习惯。”
竹清嘴里的怪味儿依旧没散,他啃着着空气,一边走,一边看阿丝卡兰演示。
阿丝卡兰先是在烤苹果周边舔舔,把外边那层不怎么甜,但单吃的话还是有一点甜味儿的晶莹糖衣舔掉,随后在苹果的果肉边上亲亲,也就是啄下一口来,皱着眉头享受那阵酸,继而在烤苹果中心的內馅儿上吮上一口,单独品味那难以言喻的香料味道,最后一直重复这个过程,直到把最后一口肉桂香料馅儿吃下去。
“嘶……”
竹清的脸,逐渐变得和刚在烤苹果的漂亮糖衣一样红。
这动作,莫名的熟悉,简直就像今天早上。
最后,阿丝卡兰坏笑着,明显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心思歪歪的竹清,竹清的脸立刻就和真的冰糖葫芦一个色儿了。
“唔,阿丝卡,你、你怎么?那么熟练啊~!”
“嘿嘿~,因为啊,我爱学习。”
内涵了竹清一脸,阿丝卡兰又将一坨风琴土豆抢夺了过去。
所谓的风琴土豆,就是将一个土豆花刀切片,每一刀位置相反,但都不切透,切到最后,土豆虽然还是一整个,但却像手风琴的风箱一样一条一条的了,还能够像演奏手风琴一样拉来拉去,故而得名,最后撒上足量的香料粉和辣椒粉,烤制而成。
“香啊,很香啊。”
阿丝卡兰大口大口地啃着,一脸幸福,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就像一个堵住口子的裱花袋,里头填满了洁白的奶油,但是没有口子,再怎么挤,绵绵软软的奶油都会被挤作圆圆的凸起。
土豆就这么大,要是再分割小块,就叫炸土豆块,不叫风琴土豆了,所以它的个头算是这堆零嘴儿里较大的了,有大半个张开的手掌那么大,而且扎实。
不过嘛,风琴土豆工序这么花,除了材料成本,烹饪成本,香料成本,还要再填上一个刀工成本,所以它贵,贵得很!
买俩风琴土豆的价钱,随便在贝黎找一家平价餐馆都能吃个八分饱了。
竹清心里唏嘘着,也拿起另一个风琴土豆啃了起来,他要清一清嘴里的八角味儿,或者肉桂味儿。
“唔唔嗯嗯,好吃。”
“是呀,好吃!”
土豆,香料,辣椒,单这三样在一起,简单的烤一烤,能不好吃么!
就算不切花刀,傻瓜也能做好这道菜。
吃完风琴土豆,两人又把土豆鸡蛋饼分了,并感叹一番分割饼子的摊贩必定是数学大师,一块圆形的饼子,三百六十度,旁人要么是六十度一切,分六块,要么七十二度一切分五块,甚至还有大方的店家九十度一切分四块,这个摊贩居然能够三十度一切,分特么的十几块出来,瞧着饼子锐利的尖角,摊贩的手法,妙啊!
但味道,总归是中规中矩,比真正难吃的碱水包好吃多了,碱水包上头的星星糖还他娘的是苦的。
两串糖衣草莓倒是不错,很符合它那上涨数倍的价格,上头涂的巧克力酱很浓,竹清吃完了,甚至想去舔阿丝卡兰嘴角沾到的巧克力酱,但竹清正想说话,阿丝卡兰便指了指一旁的小巷子,话也不说。
“嗯?干嘛?”
“别说话,过来。”
阿丝卡兰拉着竹清就往小巷子里钻。
再出来时,两人的嘴,都干干净净了。
竹清一脸羞涩。
阿丝卡兰却神清气爽。
哪边被摁在墙上,已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