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昨天那位管理靶场的那位擂主大叔一见竹清便如是说:
“嗯?这?小伙子,你牵的这姑娘不是昨天那姑娘吧?怎、怎么?换女朋友换得这么快?昨天那个麻花辫的姑娘呢?”
竹清捏了捏阿丝卡兰的手,脸不红心不跳,张口就来:“你在说什么呀,大叔,老眼昏花了不是?您好好看看,她们都是金发吧,只不过换了个发型而已,人还是一个人!”
昨天那擂主大叔把头摇的像拨浪鼓,直摆手:“不不不,我眼还没瞎呢,这俩姑娘,脸蛋明明就不一样!”
“是化妆术!”竹清振振有词。
大叔毫不示弱:“胡扯罢!人都不一样了!花心小子,分明是你另寻新欢忘了旧爱罢!怎么回事儿啊,你昨天和那麻花辫的神枪手姑娘不是那么恩爱吗?怎么才半天不见,人都换了!一定是你祸害了姑娘把人给甩了!”
“嘁。”
竹清见大叔一点都不好糊弄,转而摊摊手,道:“好吧好吧,算你眼见,你这大叔,怎么那么不解风情。喏,你看两人其实很像吧?金发都很漂亮,所以她们是姐妹,姐妹,没问题吧?我可没甩人哦。”
“哦,是姐妹啊,那没事儿了,嗯?”大叔一时间被竹清的浑话弄混了头,一拍脑壳,才反应过来,“不对!姐妹?你一下子泡两个,还是姐妹花?混蛋!太无耻啦!”
打抱不平的擂主大叔立即找来一支滑膛枪,准备给竹清脑袋开开光,仿佛他是被劈腿的姐妹花的监护人一样。
好在昨天的另一位主持人大叔出来,给了他伙计一拳。
“没事儿,没事儿,朋友,别理这愣头青。”
主持人大叔只关心有没有生意,只有是来消费的,他才不管顾客私生活混乱不混乱呢。
他嬉皮笑脸地问竹清的来意,一听是来玩打枪的,立即作热烈欢迎状,邀请两人进场游玩。
竹清松了一口气,这才拉着阿丝卡兰到射击台那边站好。
阿丝卡兰刚刚就一言不发,幸灾乐祸地瞧着竹清被热心大叔骂,多少解了点乏,心情舒适了一些。
昨天那擂主大叔黑着一张脸,给两人拿来了两条枪,闷声瓮气地做着例行公事,给竹清讲解注意事项,但给阿丝卡兰讲解的时候又格外和颜悦色。
讲完注意事项,擂主大叔瞪了一眼竹清,气呼呼地走了,若非主持人大叔就在一旁盯着,他绝对会出言告诫阿丝卡兰,远离竹清这个黑头发的“渣男”。
主持人大叔给了擂主大叔屁股一脚,让他滚蛋得快一点,少磨磨蹭蹭,多管闲事,转身又一脸殷勤地搓着两只手,对竹清说道:“啊!尊敬的客人,为了让您拥有绝妙的射击体验,别处的靶场都是规定打一发多少多少钱,或者十发子弹多少多少钱,但我们不!您只需要包一个时段,在这时间里,您想打多少发,就打多少发!顺带一提,这里的价格是五分钟十苏。”
竹清眉毛挑挑,想骂人。
这大叔,狡猾狡猾滴,嘴上讲的是不限量子弹,但实际上,你这燧发枪打上一发,也就是一颗金属珠子外加一撮黑火药能值多少钱?随便一套破刀叉都能熔炼出一坩埚子弹来,打这种枪,反而是时间最值钱,不熟练的人,先是装药,又是装弹,又是用通条捅,五分钟能打上两三发都不错了。
然后,十苏就是五分钟。
可比卖子弹的利润多多啦!
这大叔真是个计划通。
一个字,黑!
尽管如此,竹清为了安抚阿丝卡兰躁动的心,还是一咬牙,把钱给交了。
“先包他个一个钟头,我算算看,五分钟十苏,那就是一百二十苏,那就是银币六大枚,喏,拿去吧!”
“诶嘿!谢谢惠顾,谢谢惠顾!您请,您请吧!嘿嘿嘿!”
主持人大叔收了钱,立马在两人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个闹钟,拧发条拧了一个小时,一到时间,就会叮铃叮铃地叫起来。
大叔最后祝两人玩得开心,玩的尽兴,便迅速退开了。
竹清看着主持人大叔那一脸的堆笑,分外不爽,只在心里默念,不贵,不贵,和昨天的厚切鲑鱼片相比,可真是太便宜了!
“阿丝卡,咱们开射?”
“开射开射!”
阿丝卡兰已经等不及了,催促竹清快点端上来把,把箱子里的子弹和火药。
“阿丝卡,你会弄吗?”
“会。珂赛特早就交过我。而且昨天我用望远镜看过你们演示了。”
争强好胜地阿丝卡兰表示自己能行,率先把枪立在身前,摆弄起来。
她先拿起一纸包火药,把尖锥那头用手揪破,然后将尖锥怼进枪管里,不断抖动,把纸袋肚子里的火药都倒进枪管中,最后把空了的纸袋丢掉。
射击台上的框子里满是子弹,阿丝卡兰捡起其中一枚,在手上掂量掂量,不知道是铅做的还是锡做的,还挺挺重,接着她把那弹珠塞进枪管,只听倏溜溜一声,弹珠就滚进了枪肚子,但又没有滚到底,在外面肯定看不出。
所以阿丝卡兰把插.在枪管下边的通条抽了出来,把有头那一边反过来,捅进枪管之中,笃笃笃,沉闷的触感穿到阿丝卡兰手上,她便知道弹珠和火药都压实了,这才把通条抽出来,插.回去。
做完了这一系列动作,才轮到真正的瞄准射击环节。
阿丝卡兰把枪端了起来,护木抵着右肩,把枪口上的准心对准靶子。
竹清害怕硝烟太大,把阿丝卡兰熏着了,颇为忧心地提醒阿丝卡兰,让她把脸蛋离火门远一点。
阿丝卡兰却不以为意,嗯了嗯,把击锤掰起来,瞄准了几十米外的靶子,毫无顾虑地就扣动了扳机。
砰——咚!
枪头吐着火舌,喷着浓烟,火门击锤处也泄出一串青烟。
阿丝卡兰开火了,弹珠被她射了出去。
但几十米外的靶子却岿然不动,靶子旁边的草地却发出噗嗤一声,颤了几颤。
看样子是打偏了。
“可恶!”
阿丝卡兰郁闷,跺了跺小脚,反倒是更开心了,兴致勃勃地重新开始流程,打算重新射击。
竹清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发现今天的枪气密性比昨天的好多了,阿丝卡兰并没有被熏黑半张脸。
他在自己手上这把枪上摸了摸,查了查,看样子,今天拿来供游人使用的滑膛枪,虽然依旧是差不多百年前的款式,但却是近些年按着模样新造的,用来满足古典枪械爱好者的胃口。
而昨天夺擂之战用的枪,大约早就是老爷枪了,虽然依旧能用,但气密性完全没有今天的好,准头肯定也更歪,算是故意给挑战者们增加的难度。
不过嘛,擂主大叔用的也是老爷枪,他也被熏黑了半张脸,也算是公平较量了。
在那种情况下,珂赛特还能战而胜之,怪不得那大叔那么佩服珂赛特小姐。
正想着呢,阿丝卡兰哪怕又打出一枪。
砰——咚!
远处的靶子,不说岌岌可危罢,至少也都算是毫发无损,安然无恙。
靶子立柱旁的草皮倒是被掀飞一块。
竹清立即察觉到背后如灼的目光,回头一看,昨天的擂主大叔正恶狠狠地瞪着他,那颜色分明在讲,你还说是昨天那姑娘?昨天那姑娘明明百发百中,爷的老眼会昏花,那姑娘的射术却不会!你再编,再编!骗子,渣男,臭小子!
“嘶……打枪,打枪。”
竹清假装不以为意,开始装弹药,准备射击——只求那大叔别从后面给他一枪就好。
砰咚!
竹清开了一枪,瞅了瞅对面那个依旧安泰的靶子,还有不远处翻飞的草屑,好嘛,他也没资格嘲笑阿丝卡兰了。
这时,阿丝卡兰笑吟吟地把小脸凑了过来,对竹清说:“每支燧发枪都有自己的脾气,要想打得准,得和她磨合一段时间。这是珂赛特告诉我的。”
竹清眨巴眨巴眼,抚了抚手中的枪,道:“原来,小枪枪都是女孩子呀?那我岂不是再抚弄着她一丝不挂的身体?”
“啊呸!开什么黄腔呢。”
阿丝卡兰翻了个白眼,对竹清奇妙的关注点感到佩服。
“不过,你可以这么认为。色竹清。”
插回通条,阿丝卡兰再一次端正姿势,掰起击锤,瞄准靶子,并把靶子幻想成竹清,靶子上圈圈绕绕的纹路,顿时就像起了竹清那张在女孩子的包围下,逐渐把持不住的银笑脸。
真是可憎呢。
啧!扣动扳机,给我射!
砰——咚!
噗叽啪!
几十米外顿时木屑飞舞,那靶子被正中靶心,被打了个稀巴烂。
阿丝卡兰幻想着的某个坏家伙也被她打成一滩肉泥。
“唔呼,好耶!咿,好,我中辣~!”
阿丝卡兰欢呼雀跃,打算再接再厉。
这回,她把那靶子幻想成了她的好爹爹,好父亲,那原本好端端的靶子一下子就面目可憎起来。
砰咚!
“好父亲”当场被打成一片又一片。
“太腻害啦,我自己!”
阿丝卡兰逐渐在射击中感到舒爽,什么嘛,原来射出去的感觉,这么美妙?
四肢百骸都被浚通了似的。
好想继续射呀。
“再来!”
阿丝卡兰紧接着就把她讨厌的家伙全都幻想了一遍,逐渐指哪打哪,百发百中起来。
砰——咚!
这一次,阿丝卡兰模拟的是麦子地里,趴在银灰发少女身上缠缠绵绵的某位青华君子。
靶子应声而碎。
“呜哈!”
砰咚!
竹清身上没由来地一哆嗦,这一发也打偏了。
他的靶子周围,草皮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