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
敢打本欧斯玛王子的哈雷姆?找死!
竹清那叫一个气,抬脚就想冲出去,将那殴打少女的男人拿下,并暴打一顿。
然而,阿尔芒子爵吼得震天响,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竹清听清了他在叫喊些什么,连忙又止住了步伐,打消了冲上去打抱不平(物理)一番的念头。
阿尔芒这样嚷嚷着,每一句都大差不差,翻来覆去地责骂:“我没有你这个女儿!真让我丢脸!”
“嘶!那、那是夏绿蒂小姐的父亲?”
这下竹清犯了难,他听夏绿蒂说了不少家中的矛盾,也知道夏绿蒂和她父亲有不小的矛盾,但没成想两人之间的冲突会这么剧烈,这老爹是什么老爹啊?真他娘的暴力,当街责骂就算了,还他娘的动手?
忍不了,竹清忍不了!
夏绿蒂小姐栽倒在路上,半边脸都肿起来了,还无声地泣着泪。
若是旁人对她做了这事儿,她敢怒,敢言,敢还击。
然而对她行凶的却是她最亲的人,她只能默默承受。
竹清见了,别提有多心疼。
他打算出面阻止这场闹剧,他一定要阻止,至少不能让夏绿蒂小姐再遭到伤害。
可问题是,怎么阻止?
出面,以什么名义,什么身份?
对面可是夏绿蒂小姐的父亲,夏绿蒂小姐的监护人,他的支配行为,甚至受法律保护,不容外人置喙。
就算竹清跑过去拦,也一定会被那我“好父亲”劈头盖脸骂一顿,说:“这是我的家事!你一个外人!算哪根葱?!”
当然,也可以说自己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那难道是内人?啊呸,可以说自己是夏绿蒂小姐的男朋友,相好,小情人。
但要是这样讲,竹清很确信那位暴躁易怒的老父亲先生会用更大的力气把自己痛扁一顿,老父亲先生也一定会更加恼羞成怒,痛斥夏绿蒂,凭什么不经他同意就私自找男人,然后更加难以收场。
唉,怎么办啊!
竹清急得焦头烂额。
虽说他想立刻冲出去打上一架,嗯,真要打,那位父亲先生根本打不过他,但竹清又怎么能够真的对夏绿蒂小姐的亲爹下狠手,不下狠手,又根本劝不住的样子……
就在竹清进退两难的时候,夏绿蒂小姐的父亲已经揪着女儿的头发,命令她站起来,立刻跟他回家了。
“啧!”
竹清不再踯躅,一拍脑门,想出一个妙案,扭头钻回巷子里,风也似的跑到那家缝制了很多漂亮衣服的裁缝店里。
“哎呀!一不小心把油污沾染到衣服上啦!”
竹清一扑,扑到那件缝制精美的女仆装上,胡乱地扒拉了一番,企图把抓烤串时留下的油污印上去。
然而他刚刚痛痛快快地上了个厕所,出来时,已经把手洗的很干净了,就算还残留着油污,也印不出手印。
好在那位用眼眶肉夹着单边眼镜的老裁缝眼神并不好,或者根本没看,从柜台里头支起腰杆就大声嚎叫:“混蛋!你干什么吃的!给我赔钱!”
“好说好说!我赔!”
竹清立刻豪爽地往柜台扔了好多块大钱,反正肯定是缝制一件女仆装所耗费成本的数倍。
老裁缝并没有真想让人赔钱,也没想到真会有人那么豪爽,他不敢置信地低下头,捡了捡四散的钱币,再抬起来时,那句“好了好了,不要这么多”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店里已经没了竹清的踪影,包括木头模特上的那套女仆装。
竹清一抱,就把那套女仆装撸了下来,弯腰一捡,就把配套的靴子捡走,此时已经扎进了巷子深处。
他一边跑,一边把自己的长辫扯散,继而踢掉脚上的两只鞋子,换上配套的女仆靴,当街就开始脱裤子,他卖力地把裤脚和靴子的纠缠解开,塞到一旁,然后把女仆装往身上套,直接套在了他本来的上衣之上。
幸好这偏僻的巷子空空的,并没有人看到。
竹清把散在背后、夹在衣服中间的头发全部抽出来,用手梳了梳,再戴上女仆的头饰,最后站起来,上上下下整理一番,一位漂亮的黑头发女仆小姐就诞生了!
这套女仆装裙摆很长,靴子也是长靴,下半身看不出什么毛病,竹清体型偏瘦,女仆装的上身也将将能把他的上身罩住,虽说有点紧,但同样看不出什么毛病——顶多是疑惑这位女仆小姐的胸部为什么那样像铁板。
反正,不认识竹清的人,绝不会怀疑“她”的性别和身份就是了。
竹清把原先的鞋子用脱下来的裤子包住,夹在胳膊底下就从巷子里冲了出来,去解救夏绿蒂小姐。
“你干嘛!你是谁?为什么要伤害我家小姐?你放手!”
竹清尖着声音,冲到夏绿蒂身边,和夏绿蒂的老爹争抢夏绿蒂,老爹先生往那边扯,女仆竹清小姐往这边拉。
以竹清的力气,当然不会拉扯不过那位父亲先生,但他故意做出拉扯不过的样子,可怜的夏绿蒂小姐,还需要再被她爸爸拉扯一下子,竹清自有打算。
夏绿蒂小姐一眼就认出了竹清,她震惊极了,没想还有这种办法,她刚刚心里苦,说不出,被打的地方又超疼,已经心如死灰,打算任凭她的“好父亲”处置了,但现在,她又重新燃起了反抗之心,竹清都来帮她了,甚至不惜穿最讨厌的女装,她也得振作起来才行。
“放手!我根本不认识你!来人啊,救命啊!这人是人贩子,绑架了!”
夏绿蒂小姐立即发力,拼命一甩,甩脱父亲扣住她胳膊的手,尽管她的父亲立刻就抓住了她的小臂,但她也趁机掀了她爸爸一巴掌。
啪!
这一掌并不用力,比阿尔芒子爵掌掴女儿那一掌轻柔多了,甚至还是不小心打到的,但它却极大地震动了阿尔芒子爵的心。
“夏、夏绿蒂?”
阿尔芒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泪眼婆娑的夏绿蒂正幽怨地盯着他,他惊讶完了,又疑惑,但平静的疑惑并没有得到解答,更没有持续多久,阿尔芒子爵的情绪就完全被暴怒取代——女儿,我的女儿,竟然——竟然敢打我,打她的父亲?她——她怎么敢!
“混账!是谁教你的这些!我是你父亲!”
好父亲立即抡起拳头,朝着夏绿蒂狠狠地砸了下去,这一拳可是他几十年的“功力”,不砸碎什么东西,比如说夏绿蒂的“尊严”,他的“威严”,就将永久遭到削弱,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姐!放开我家小姐,你要对小姐做什么,你这个坏蛋!”
竹清当然看得出那位“好父亲”动了真怒,更是使出了全部的力气,竹清怎么可能会让那拳头落到夏绿蒂小姐身上,他立即将夏绿蒂拉至身旁,亲身挡在夏绿蒂面前。
啪!噗啪!咚!
“好父亲”先生当真是一点手都不留,拳头抡了一下又一下,还他娘的全往脸上招呼。
竹清用脑袋顶了一拳,估计硌得“好父亲”手疼,下一拳直接呼在了他腮帮子上,竹清那叫一个疼,脑子都嗡嗡的,赶紧用肩膀招架,咣咣几拳接下来,他半边身子都钻心的痛。
“你他妈的是谁啊?滚开!我是她的父亲!”阿尔芒子爵厉声怒骂。
竹清立即还嘴:“你胡说!小姐根本不认识你!我家老爷比你长得好看多了!丑家伙!坏蛋!小姐快逃!快去报警!是可恶的人贩子!啊,好疼,救命啊!”
“丑、丑家伙?!”
阿尔芒子爵听罢,那叫一个怒火攻心,更是追着竹清打,竹清真就不还手,挨一下打就骂一句话。
本来阿尔芒当街打人就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竹清进去一掺和,看热闹的人就更多了。
原本人们还以为是人家的家事,大伙单就看热闹,也没有谁做声,但忠心护主的女仆小姐一出来,大伙儿就感觉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黑头发的女仆小姐多么可爱,那男的竟然下得去手!”
“人家亲女儿都下得了手哩。”
“扯淡吧!我看哪是什么亲女儿,亲女儿谁舍得打?”
竹清叫喊得很卖力,他故意尖着的声音,反倒显得“她”声嘶力竭,人群很快就站在“她”和夏绿蒂这边了。
阿尔芒在拉扯之中“节节胜利”,拳头抡得解气,夏绿蒂也快给他拉扯走了,然而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貌似被愤怒的人群包围了起来,骂他的唾沫星子都快把他淹没。
天呐,真是荒唐!要是我也被一个杀人狂魔假装成父亲拉走,岂不是叫破喉咙也逃脱不了魔掌?太可怕了!
——人群中,不知道哪位小姐发出了这样一声担忧,许许多多的“护花使者”就站了出来。
来游园会玩耍的女士们大都带着男伴,不知道多少位男伴的灵魂被这样提问:要是我也被卑鄙的歹徒这般掳掠,你会来救我吗?
男伴们哪里敢说别的答案,他们即答:“会!”
你说会就会?怎么证明?女士们又问。
男士们只好撸起袖子,拍拍胸脯,这样证明!
“喂喂!住手!”
“放开那两位小姐!”
“没有一个真正的父亲,会这样对待他们的女儿!”
“你这个冒牌货!”
几个勇敢的年轻人直接把阿尔芒拉开,摁在地上一顿好打。
噼里啪啦~。
“你、你们干什么!我是她的父亲!”阿尔芒先生脸上立即乌了好几块。
“放你妈的屁!”
“还装呐!”
“收起你的鬼把戏,别以为我们太好骗!”
噼里啪啦~,子爵先生很快就闷了声了。
几位“护花使者”把竹清和夏绿蒂保护起来,竹清感动得都留了泪。
眼泪可不是演的,他脸上身上别提有多疼,眼泪真真是被打出来的。
“谢谢!谢谢好心人!”
黑头发的女仆小姐楚楚可怜,尽管“她”的发丝和衣衫都凌乱不堪,却依旧秉持着礼数,替“她”家“小姐”向众人道谢。
他妈的,竹清感到自己脸上都青一块紫一块了,恨自己没有趁机踹出两脚,还击,泄愤,不过此时也没机会,没必要了。
大伙都催促“她”带上“她”家小姐,快去治伤,这里交给大家。
竹清说好。
既然已经没什么好留的了,他立即拉起夏绿蒂,撒开两腿就开溜。
夏绿蒂小姐头也不回,任凭人群中央那个惨淡的声音呼唤她。
竹清带着夏绿蒂好容易挤到人群最外围,一辆马车噼里啪啦而来,停在了不远处。
只见门一开,开门的正是阿丝卡兰。
她们跟了一路,自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解释了,快上车!”阿丝卡兰道。
接人上了车,驾车的欧斯汀激扬马鞭,扬长而去。
留下那位“好父亲”,在小伙子们热情的拳击声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