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隐听完艾卡小姐的话,一心想要确认。
“我去问问。”
“哎,诶,等等!”
艾卡小姐拉不及时,雪隐已经窜了出去。
站在街头的漂亮女人两眼出神,貌似根本没有在注意四周,但她余光瞥见有人靠近,下意识地就背过身去,躲开到一旁。
“那个,你,小姐?”
雪隐出言呼唤,漂亮女人并未理会,但她也没料到真会有人来追她,尽管躲开,却并没有想着逃跑。
“我说,小姐,劳驾!”
雪隐五步跨作三步,上前去一把捉住那漂亮女人的手腕。
雪隐没想到的是,漂亮女人的抵抗分外激烈。
“放、放开我!我已经不做了!”
她用力地撒扯了几下,没能挣脱,反倒碰见了什么软软的物体,触感很熟悉,是她身上也有的东西,这才两眼聚焦,回头望去,发现拉扯她的是和她一样的女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穿着男人衣服,刚刚她完全没注意到,还真以为是那个讨厌的男人来纠缠。
“我已经不做了!”漂亮女人又说了一遍,但没说清楚做什么,“而、而且我也没做过女人的声音!”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雪隐有点不好意思,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是否清醒?我只是想问一问事情!”
漂亮女人似乎身子很虚弱,竟然一下子就倒了下去,雪隐吓了一大跳,她寻思自己根本就没用多大力气,赶忙一把抄起漂亮女人的腰。
“啊啦啦,美女老爷,您是真要做她的生意不成?”艾卡小姐嘴上打趣着,但也迅速地过来帮扶,“你看,她自己都那样说了,我没猜错吧?”
“可她也说她已经不做了。”
雪隐把这漂亮女人扶到一处还算干净的平坦土台上坐好,瞧了瞧女人的脸色,病态藏都藏不住,又探了探女人的额头,发现女人的额头和她的手一样冷冰冰,最后雪隐又给简单地她号了号脉,果不其然,脉象也极为微弱。
“怎么回事?这大热天的,冷汗都不出一点。大病初愈?还是什么慢性疾病?”雪隐问。
艾卡小姐的嘴还是那样快:“不会是性.病吧,哈哈。”
谁知艾卡小姐话音刚落,虚弱的漂亮女人眼睛一瞪,很用力地站了起来,仿佛被戳到了什么痛处,非常生气:“要、要你管!你是谁啊?突然冒出来就讲东讲西的!咳!咳咳!咳咳咳咳!”
女人分明才说几个字,就剧烈地咳了起来。
“噫!”
艾卡小姐一惊,瞬间跳开五步远。
雪隐更加快,一个横挪就退避三舍。
“躲什么!这个又……咳,这个又不会传染!”
漂亮女人显得很是气愤,但被嫌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艾卡小姐毫不客气:“这个不会传染,意思就是另一个会传染了喽?呵哈,莫不是靠男女之传染的。”
“你!”
漂亮女人气得有口不能言,有苦说不出,但她也没办法否认,谁叫人家随便乱猜的都是事实,她只能用那双水汽逐渐氤氲的杏眼瞪视艾卡,然而艾卡根本不怕,甚至还凶凶狠狠的反瞪了回去。
漂亮女人委屈极了,最后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而且还不是勾引男人的那张“美人垂泪”,而是真正的嚎啕大哭,一点都不顾形象。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呜啊啊啊~!”
这下艾卡小姐傻眼了:“啊这这?这是怎么搞的啦?怎么突然之间就哭起来了?”
这回轮到雪隐来瞪艾卡了:“这么爱耍贫嘴,嘴下留一点德罢。”
艾卡小姐向来很硬气:“哼!我只不过是把她做的事说了一遍而已!有什么不对?不想被说,那么一开始就别做会被说的事儿啊?有手有脚的,尽管是女孩,难道就不能靠别的方式自力更生吗?我宁愿去码头拉大车!我最看不起这种亵渎自己的人了!”
“呜哇~!哇哇哇~!呜啊啊啊~!”
栽倒在地的漂亮女人立马哭得更大声了,梨花带雨的,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
雪隐见了都感叹道我见犹怜。要是搁往日,那女人再年轻上七八岁,肯定有不少男人愿意为她一掷千金。
“唉,我觉得凡事不能一概而论,人与人之间……算了,我也编不出个屁来。”雪隐回忆了一番自己的经历,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原本她还想小责艾卡几句以及安慰那边那女人几句的,现在都一切做罢。
艾卡小姐本想开溜,丢下这个嚎啕大哭的家伙不管,但雪隐却说闲着也是闲着,再呆一会儿也不会怎样,艾卡小姐见雪隐貌似还有什么想问的,也只好堵住耳朵,蹲到墙根去,躲避那阵聒噪的“暴风雨”。
幸好这个点,这附近的屋子里都没人,不是去做工了,就是去下地了,再不然就是去赌钱酗酒了,否则的话,这里哭闹得那么吵,指不定哪个窗口就会泼一盆粪水下来让吵闹者噤声。
漂亮女人真就一个人哭给两个人看,这通大哭估计积攒好久了,或者说往日都没机会发泄出来,漂亮女人狠狠地叫唤着,越哭越凶,折腾了老久。
即便是雪隐都终于忍不住捂起了耳朵。
女人大哭了差不多半个钟头,终于停歇了,也许她也没料到真的会有人在一旁什么都不做,就看她哭,总算觉得没趣,连嗓子也哭哑了,她这才胡乱地用披肩擦拭了番脸颊,站起来,兀自拍了拍屁股,走了,也不再理睬雪隐和艾卡二人。
“所以呢?然后呢?”艾卡小姐心想总算安静了,见那女人走远,才从墙根后头出来询问雪隐。
雪隐倒是孜孜不倦:“咱们跟着她。”
“我~去~!大小姐大美妞,不是吧~?”
艾卡小姐的尾音拖得长长的,但还没到连不起来的地步。她和雪隐也远远跟在漂亮女人身后,但也完全没到发现不了的地步。
或者说,雪隐她俩压根儿就没藏,就大喇喇地跟着。
漂亮女人在前头走,肯定发现了雪隐和艾卡在跟踪着她,但也不理会,做自己的事。
不过说是做自己的事,那女人也只是在“叶子镇”的这里那里游荡来游荡去,上看看,下看看,有时想喊一喊,但又喊不出声,或者说不敢喊,想着找什么东西似的。
“她不会在找走丢的猫吧?”艾卡小姐把手臂背在脑后,幽幽来了一句,“总不会在找男人,找客人。刚刚还看她连垃圾桶都要翻一翻。”
“说不定,在找儿子呢。”
雪隐没头没脑地突然这么一说,艾卡小姐差点笑出声。
“怎么会!她儿子会在垃圾桶里吗?”
雪隐就不回答,只说着谜语:“我看她就像倒霉版本的法兰吉丝。”
“法兰吉丝?什么意思?”
艾卡小姐不知道法兰吉丝在的过往经历,也未曾听闻法兰吉丝回法尔瑟之前是何等境遇,自然也听不出雪隐的言外之意。
那个漂亮女人仿佛听到了雪隐的话,总算不到处乱晃荡了,或许也实在没力气晃荡了,终于颓然地一坐,眼角又一次泣泪,这回倒是没有声嘶力竭地哭喊。
“求——求求您了!帮帮我吧,可以吗,可以吗?求您了,时候要我怎么报答都行,还请,还请帮一帮我吧,我、我的孩子哪里都找不见!”
这番哀求,分明是在对雪隐说。
雪隐朝艾卡耸耸肩,艾卡百思不得其解,这是怎么猜中的?翻找垃圾桶,竟然真是在找儿子吗?
雪隐走到那漂亮女人身边去,拙劣地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好了,好了,冷静一点,否则你的身体也受不了的。说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在雪隐的柔性劝导下,漂亮女人总算一点一滴地把她的遭遇与担忧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漂亮女人名叫黛妮,花名叫做安托瓦妮,年纪不算太大,也就二十八,二十九这样子。
她小时候本来也有个算得上富足的家庭,然而因为战争,她成了孤儿,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在少女时期做起了亵渎身体与灵魂的活计。
那时候她意外生下了一个男孩,孩子他爹不知道是谁,但有嫌疑的那几人一听说这事,全都跑没影了。
少女黛妮不得不独自抚养孩子,但因为身子弱,又没有一技之长,只能继续之前见不得光的活计。
待到那男孩儿长大了些,懂事了些,为了教育孩子,至少不让孩子变成肮脏的大人,黛妮终于下定决心不做了,与过往一刀两断,自食其力。
但她的“力”并不够两人共“食”,再加上不洁的往昔让她染了病,也一直未好,劳累之下,她终究病倒了,不得不长期卧榻。
这时候,反倒是黛妮的孩子一直在照顾她,她也多少过得下去。
城里有似乎有大善人开布施,还免费给上学,黛妮让她孩子去读书,每天放课后,她孩子带回来的吃不完的免费黑面包,竟比她卖力气所得还多,她也能安心养病。
不过,曾经的不洁之病症,在无医无药的情况下恶化了,必须医治。
然而黛妮她们家又完全没有钱。
但就在最近,黛妮的孩子总会带着药物和营养品回来,她孩子只说是城里的好心人帮忙,黛妮也没有怀疑。
直到最近,黛妮才听说她孩子根本就不再去学校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她孩子去了哪里,直到晚上,她孩子才会带着药物和营养品回来。
顺带一提,黛妮的孩子继承了母亲的外貌,长相极为秀美。
所以,黛妮怀疑……
“要、要是有谁,有哪里的坏蛋诓骗我的孩子怎么办!一定是这样!不然怎么会哪里都找不到他?我的好孩子,他那么单纯,那么善良,那么小!难、难道这是惩罚吗?我出卖自己,亵渎自己,请惩罚我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我的孩子也有遭受这样的罪孽,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