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清再下到一楼时,餐厅里已是一派莺莺燕燕的景象。
法兰吉丝居然起了,欧斯汀、珂赛特还有玛丽小姐和瑟娜小姐都着她,听她大声念着报纸上的新闻,她一见自家阿崽过来,便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招徕竹清过去。
“诶呀,亲爱的小清,你快来瞧,你快来看!嗨呀呀,雪隐这个女人,有这么好玩的东西竟然不通知我,哼!瞧我吧,回去后不用眼睛去瞪她半个钟头才怪!”
“什么南北?”
竹清随口来了个不太好笑的青华笑话,把脑袋凑近去康。
“是你家的雪隐老师哩!多风光!”
法兰吉丝把手上的东西一摊,只见是一份名叫《山岳派&平原派》的报纸,大标题的底下还有一排诙谐的小字“苹果阿普鲁派”。
根据报刊的名字,竹清猜测,这个刊物的主要工作,就是捡一些政团党派的边角料轶事来报道,并揶揄一通,要是能逮到什么糗事儿,黑料,大批特批一顿,更好。
反正吸引眼球的事,他们最喜欢了。
只见本期报纸的版头,印了一张醒目的照片,旁边还有一列扎眼的大字,上书——震惊!吭哧不已的钢铁野兽竟被两朵娇花镇压!啊,这是冒险的旅途!(小字:画面两侧的男士特来见识新奇之物,皆赞不绝口,遂勉为其难合影。)
版头照片中央的两位女性不是别人,正是雪隐和艾卡,两人身后则是一辆闪闪发光的铁壳子汽车。
“咦咦?这是雪隐老师!”
竹清捧着报纸,详细阅读了一番撰稿人的吹水大作,编得还有声有色。
以法兰吉丝为首的俱乐部诸位,即便报纸离手,热议也不停歇,姑娘们都在兴奋念叨想着摸一摸,坐一坐,甚至开一开艾卡小姐从伊普拉提亚那边得来的无马自走四轮车——艾卡小姐已经来信,把事情经过都告诉大家了。
竹清对于艾卡小姐的事情略有耳闻,只不过没怎么见过,阿丝卡兰谈天说地的时候偶有提起,竹清才知道艾卡小姐是前俱乐部成员,甚至和玛丽小姐一样,都是俱乐部的话事人,不过现在,这位艾卡小姐,在俱乐部斜对面开了家平价餐馆,生意红火,东西好吃。
只不过竹清不知道这位艾卡小姐,在什么时候和自家的雪隐老师关系这么要好了,竟然还把臂同游呢。
看着照片里牛逼轰轰的伊普拉提亚科技,竹清也心动不已,免不了一番跃跃欲试,可惜离回城还早着哩,他也只能隔空留个念想。
差不多时候,在厨房帮工的阿婶把早餐都端了上了,大家其乐融融地享用了一顿早餐,席间,有关汽车的事,大家伙同样津津乐道个不停。
阿丝卡兰没有下来,她事先塞了几个面包抗饿,之前也知会过小伙伴们,说她要睡大懒觉,所以姑娘们也没去打搅她,只是各自心照不宣地对了眼神,再羞羞赧赧地瞄了几眼“精力充沛”的竹清,最后替阿丝卡兰那份的饭菜余留下来。
早餐过后,竹清寻思着夏绿蒂小姐嘴里和肚里的苦药味儿散得差不多了,便上楼一趟,把病号小姐给喂饱,顺便聊了会儿天,再下来时,不久前还热闹非凡的餐厅竟只剩下欧斯汀一人。
“咦?大伙儿人呢?我老妈呢?”竹清突然生出一阵不好的预感。
欧斯汀小姐把手背在身后,不安地晃悠着肩膀,但嘴角却带着些许弧度,是相当无可奈何的笑容。
“那个……竹清,法兰吉丝小姐说,请你别急,先别急,啊不不,是别生气,千万别生气,这么美好的一天的开始,可不能被愤怒给搅碎了。”
竹清以手扶额,不知道老妈又在耍什么花招。
“呃,然后呢?”
欧斯汀鼓弄一声,把藏在身后的那个厚厚的信封递了出来。
“给!其实不止艾卡小姐寄信来,雪隐小姐也寄来了东西。是寄给竹清你的,不过,呃,法兰吉丝小姐她,擅自拆开来看过惹……法兰吉丝小姐还让我们大家都先别和你说,等到吃完早餐再给你。”
竹清愕然,不用看就知道信封里肯定装满了自家老妈的“罪证”,他接过信封,嗨呀,信封那叫一个沉甸甸。
他揭开信封,都还没看呢,一大堆白花花的账单就已经落了出来,哗啦啦撒了一地。显然,这些东西已经是被掏出来过一遍了,然后又被某人硬生生地塞了回去。
竹清对这种形制纸片再熟悉不过了。
账单,嘿呀,账单!
他一点都不想去捡,更不想看上面的数字,要是数清楚账单上的零的个数,他绝对会气到昏厥。
信封里除了账单,还有两封普通信纸,信纸的大小很合信封,卡得好好的。
竹清取阅,第一张信纸是雪隐老师写给他的“报告文学”。
雪隐老师字迹娟秀,行文严谨,叙述事无巨细,给竹清汇报了一通她如何代替竹清去视察农园的,并附上了评语和感想。
竹清看完一页往下翻,刚想感慨几句,没曾想,第二张信纸竟风格大变。
这是一封告状信。
娟秀的字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杂乱之狂草,雪隐老师的愤怒溢于言表,字里行间,都是对某人的鞭挞,一些“问候”的话语更是写得力透纸背(物理)。
上头写满了对法兰吉丝这个“胸大无脑”“花钱如流水”“铺张浪费”还有“胸大无脑”“胸大无脑”的女人的声讨。
竹清都数不清信里究竟有多少个“胸大无脑”,比起对花钱多、浪费大、赖账久等不良行为的指责,分明还是直条条的人身攻击多一点,呃,多许多。
这下,雪隐对法兰吉丝的“嫌恶”可谓是肉眼可见,一目了然了。
“……即便这样,雪隐老师竟然还是帮老妈把账单全都缴清了……真不知道她们两个怎么回事……也对,账单都送到门口了,能不缴么……”
竹清的声音颤抖不已。
欧斯汀都不知道他究竟是气得发抖,还是……气得发抖。
最终,竹清憋不住了,哇的一声怒吼了出来。
“嘎——!憋不住了!臭老妈!给我出来!看我不骂死你!你怎么能让雪隐老师来替你付钱,呃啊啊,太坏了!”
可惜,兼具美貌与“智慧”的法兰吉丝小姐早就料定竹清会大为光火,在竹清去送餐的途中,她就带着玛丽小姐,珂赛特,瑟娜小姐,欣然出游,跑到不知道哪里逍遥去了。
竹清只能对着空空如也的别墅走廊疯狂输入。
两个小朋友,夏尔和夏莉,他们本来正在打扫走廊呢,一人提着扫把,一人拎着灰尘掸子,此刻,两小只都在竹清的“威压”下双双抱头蹲防。
“竹、竹清哥哥,您别咆哮了,我们害怕!”
——二十分钟后。
竹清总算对着空气吵嚷够了,但依旧气不过,于是决定出来透气,兜兜风,顺便趁早去拜访那位村医阿婆,把夏绿蒂的药给求来。
从玛丽小姐的别墅到村子那边直线距离不远——也就隔了一座山,一条河。
嗨呀,其实也真不远,这山充其量是一条大陡坡,相对高度也就几十米,山脊线弯弯折折的,上头是一片林场,横亘在富贵人家的庄园区和普通的田野中间。
用脚走,半个小时也差不多能翻到另一边去,绕道则久一些。
但竹清选择骑马,毕竟今天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太阳无遮无拦,绕远路,还能多吹吹乡野间的风。
让马儿小跑或快走起来,人乘在马背上,享受徐来的凉风,也不失为一种消遣。
欧斯汀也把自己的那匹爱马牵出来放风了,她和夏莉两人共乘一马,从后面追上了竹清。
“喂喂~,等一等嘛,竹清你们跑得太快惹~!我家的香橙胡萝卜今天心情好像不大好。”
香橙胡萝卜就是欧斯汀的爱马的名字,听起来挺可爱的,很有欧斯汀的风格。
相比之下,竹清的坐骑就没那个福气了,竹清从没给他骑的马起过名字,每每吆喝,都是“呶呶呶~”,或者“嘬嘬嘬~”,像唤狗似的,最多叫一声“喂,马”,或者“嘿,大黑,小黑,中黑”。
当初从阿丝卡兰老家偷回来的两匹千里驹都没名字,当下,竹清从玛丽小姐家借来骑的马,他就更不会叫名字了。
“嘶嘶嘶~!”
竹清座下的“小呶”抑或“小嘬”听到别家马都有名字,竟极为艳羡似的叫出了声,迈起蹄子来也多了一份倦怠。
“这孩子叫做‘麸皮面包’哟。”
欧斯汀赶超了上来,告诉竹清。
又是“香橙胡萝卜”,又是“麸皮面包”,刚刚还挺忿然的竹清一下子都被逗乐了:“噗噗!怎么都是吃的东西?”
欧斯汀嘻嘻了两下:“可爱嘛!而且毛色很像。”
“是挺可爱。是挺像。”竹清伸手摸了摸他骑着的这匹的鬃毛,颜色果真和麸皮面包一个样。
“麸皮面包是什么呀?”
见竹清哥哥总算开心了些,刚刚还小心翼翼的小夏尔总算敢于贴上去,挽住竹清的腰了,不然,骑乘在竹清身后的夏尔很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落下马背摔死。不像夏莉,被欧斯汀姐姐抱在身前。
“麸皮面包,就是黑面包。”竹清说。
小夏尔闻言,缩了缩脖子,回想起很久以前自己被黑面包卡嗓子的事。
“唔呃,黑面包……不太好吃呢。”
“麸皮面包”好似听懂了一般,呜咽了几下,步伐再一次慢下一大截。
“不过黑面包很有营养。”竹清道。
闻言,伶俐的“麸皮面包”又追上了前边的“香橙胡萝卜”。
竹清和欧斯汀都被这一举动逗得忍俊不禁。
四人哈哈笑了一阵,竹清心里的窝火总算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时,他才想起来要问欧斯汀,为什么不和珂赛特和瑟娜小姐她们一起去玩耍。
“这个嘛~。”
欧斯汀手里同时玩着马鞭和缰绳,一折一放,一放一折。
“不为什么啦,单就是想留下来而已。或许能增添一下珂赛特那孩子和瑟娜小姐的友谊?”
欧斯汀把下巴放在了小夏莉的脑袋上,现编了一个理由。
但她心里,只想着要和竹清来一场未完成的约会。
——此乃当初打牌订下的契约。
这可是“惩罚游戏”,不容反悔呀!
其他小伙伴都完成了各自的约会大作战,就她没有,这能忍?
况且,以瑟娜小姐为首的围观群众全都去玩儿别的了,碍事儿的都不在(划去)。
此时进行约会,欧斯汀那可就是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啊,可谓是为所欲为!
岂有怂的道理!
上呀,欧斯汀,此刻,是你的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