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嘟嘟嘟嘟——”
“呼啦啦啦啦啦!”
倾听着汽车内燃机的呼吸,和时速不知道多少、但总之很快的风声,竹清觉得自己快顶不住了。
“阿丝卡!阿丝卡!”
因为呼啸的打头风太响,竹清不得不扯着嗓子叫唤。
“阿丝卡!我的阿丝卡!你的车速为什么那么快?开得太快啦!我要撑不住啦!你听见了吗!?”
竹清在这边嚷嚷得上气不接下气,阿丝卡兰那边却充耳不闻,她魔怔了似的操着方向舵,把车子的速度飙到了最高,在这乡道上疯狂驰骋。
从前常有贵族子弟喜爱飙马,但相信再些年,就有更多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笨蛋,爱上飙车。
竹清此时大呼后悔,早知道会这样,这车子,他就应该不会硬开,而不是在一处墙角,差点把车脑袋撞凹下去后,把驾驶席让贤给阿丝卡兰坐。
阿丝卡兰是会开啊,很会开啊。她上手快得很,快啊,这也太快了!
坐着阿丝卡兰掌方向舵的车,竹清跟着她飙到了俱乐部,正好听夏绿蒂说到欧斯汀,阿丝卡兰便扭头出城,准备用这车子去给搬家事宜做助力。
事实证明,城内的道路,对阿丝卡兰来说,还是太放不开了。
一到车马行人都很稀疏的土路上,阿丝卡兰扭着方向舵,撒野得就像一只脱缰的野马,一骑绝尘——指在车屁股后头拉起一大片飞天的尘土。
大老远发现某位子爵大人,并缓缓跟踪之,则是阿丝卡兰和竹清他们俩绕完一个大圈子之后的事了,然后才刚好碰见欧斯汀。
欧斯汀大包小包,背负重物的模样,像极了沙漠里拉货的驼兽。
那些在沙漠里行商的狡猾汉们,巴不得每次都把骆驼背上的货物行囊堆上天。
“竹清,去帮欧斯汀搬东西。拜托啦!”
“亲爱的,车座上只够摆两个人的屁屁呢,也许有些空余,奈何还要塞箱子。”
“所以,就请我们身矫体健的竹清少侠挂在车边叭~!”
——阿丝卡兰如是说。
作为一个好男友,竹清不得不臣服在女朋友的淫.威力……呸,魅力之下,像某个日不落帝国属地的居民一般,买挂票,和货物挂到了一起。
然后,阿丝卡兰越开越快,竹清逐渐觉得自己快挂不住了。
妈呀!不敢往下面看!
这什么卧龙四轮车,什么奇技~淫~巧,扭扭那个方向舵而已,怎么速度能飙得这么快呀!?
乘奔御风!不以疾也!
看看那飞速后退土地吧!
那些个砾石渣子都被崩飞了,真的滚落下去,不掉一层皮才怪!
比马车什么的,超速太多了罢!
“求求你!阿丝卡兰小姐!您亲爱的男友要寄了!”竹清大声疾呼,吃了一嘴风阻和灰土。
“什么?!你说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阿丝卡兰也扯着嗓子在叫唤。
身在两人中间,坐在副驾驶上,抱着一堆被褥的欧斯汀也经受不住,她只觉得自己肌䏴炎都要犯了,她抱着的东西很大,呼呼跑起来,风阻更大,她要是手上抓得不安稳些,那张锦绣被衾立马就会刷啦啦地被吹拂得展开来,如同三桅大船的船帆。
所以,欧斯汀主动做起传声筒,把脸蛋凑到阿丝卡兰耳边大叫。
“他说!车速太快了!他要下车!啊!不是下车吗?噢噢!是要掉下车了!”
阿丝卡兰听了竟不甚动摇,两只白皙的小手像长在了那又黑又硬的金属方向舵上了一般,两眼更是死死盯着前方,前方只有不断延伸的道路。
顺带一提,她方向开反了,回城的方向是背后,她们正离贝黎越来越远。
“阿丝卡!你甚至不愿意找对方向!拉刹车!你再飙,我们今晚就找不回贝黎的灯火惹哇哇呜呜!”竹清的嘴在兜风。
“别吵吵!现在拉不了刹车!”阿丝卡兰立即给男朋友科普物理,“现在突然停止,我们三个都会飞出去的!而且,我不知道怎么减速!”
“阿丝卡!你早说啊!踩离合!踩离合!不对!不要踩!不要踩!松油门!松油门!”
“你——在——说——什——么——!!!”
两个驾龄不足一天的驾驶带师,经过好一番吓死人不偿命的技术研讨,总算有惊无险地把车速降了下来,然后缓缓停滞。
当车子四个咕噜终于停止转动,三人无一不大喘一口气,把肺里憋了半天不敢出的恐惧给吐了出来。
这体验,可真叫人脱半身皮。
“噗叽啪!”
竹清的手都快成了僵尸的手,十指一送,他终于挂不住了,一屁股滚倒到了土地上。
阿丝卡兰也把脸蛋子挤进了方向舵的空隙里,夹着,心有余悸极了。
欧斯汀则胆战心惊地把耳朵贴到两个精致盒箱的面上,晃悠晃悠,确定里头没有哗啦啦叮叮当破碎的声音才放心。
“我说啊,阿丝卡。”
竹清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念叨念叨自己的女车上两句,还没开口,就瞧见阿丝卡兰拿出了一枚价值五法尔瑟郎的银币,摆放在右手大拇指上,和食指共同抵着。
“这是?你的幸运小银币?你是打算占卜一下我们坐你的车的死与生吗?”
竹清没好气地打趣着,但阿丝卡兰俏脸依旧紧绷。
“叮~!啪!”
阿丝卡兰一言不发,一弹,一拍,再一看,她的幸运银币给了她名为“正面”的启示。
“哎!顺其自然,么?”
阿丝卡兰神秘兮兮地嘟囔道,好似承认了什么,又叹息了什么。
竹清不知道自己媳妇儿在搞什么南北,但鉴于阿丝卡兰最近一直都怪怪的,他也不敢问。但他相信阿丝卡兰不会向他隐瞒什么灾难性的秘事,不让过问就不过问罢。
他和她一向都乐意给对方充足的自由。
欧斯汀也向竹清投来疑惑的眼神,竹清只能用两手一摊来回复她。
“阿丝卡兰她,不会染上赌博了吧?玛丽小姐说,这里头可是无底洞。”欧斯汀觉得那抛投的银币像极了赌徒的筹码。
“不会啦。那种东西,她在自己家都玩腻了。”竹清摆摆手。
他仍旧记得某古恩兰德伯爵家,鎏金轮盘、玉质骰子,和并不值几毛钱的纸牌一个待遇,甚至还不如跳棋和投标受那帮大人物的欢迎。
顺带一提,他那次访问岳父家,顺手牵羊了不少那样的骰子,根本没人发现,没人在乎。
末了,阿丝卡兰理顺了心境,招呼欧斯汀和竹清上车,催促着要回贝黎,还说什么肚子饿了,晚饭在等着他们。
“早些时候那干嘛还南辕北辙吖……好吧好吧,我没意见。”
被阿丝卡兰瞪了一眼,竹清只得乖乖闭嘴,然后上车。
上车挂着。
“呜呜呜——嘟哒哒哒——!”
铁皮四轮自走车先生扭转了方向,重新驶向贝黎。
不过,大约往回开出了七八百米,自走四轮车老爷打了个饱嗝,也许是饿嗝。
“咯噔咕咚!滴溜溜咻~!”
发出一串上述声响,最新科技汽车先生失去动力,缓慢停止,车屁股后头一只烧着的那管“雪茄”也不再冒气儿。
总之,车趴窝了,也不知道哪儿坏了。
竹清和阿丝卡兰驾龄加起来都不足一天,自然不懂得车子哪根筋出了毛病,欧斯汀也一样,三人根本没辙。
好消息是,竹清不用挂车了。
坏消息是,他要把车子连带着两位女孩子一起推回贝黎去。
“可恶啊!”
竹清没得选。
“阿丝卡,你刚刚肯定做了个坏占卜!”
当疲惫的太阳沉睡入了山岗,竹清已经从头到脚沐浴在了汗水里。
好在他真的把车推回了贝黎。
欧斯汀和阿丝卡兰仍要去俱乐部,搬家,自然是要把东西从一个地方弄到另一个地方,并重新摆设好。
“我就不去惹!阿丝卡,我不想回去洗澡沐浴。呜呸!身上真臭!”
明明就差几百米就到俱乐部,竹清却决定要打道回府。
他甚至还专门把车推到俱乐部附近,而不是一进贝黎就撂挑子。简直把人感动到哭。
“你、你当真不去俱乐部?!当真?当真?可不是我要求的,而是竹清你自己的想法哦?是吧,是吧!”
不知道为什么,阿丝卡兰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
竹清莫名其妙:“不然呢?剩下几百米,就让我偷偷懒吧。我现在只想叫一辆车,让我躺着到家。双腿跟灌铅似的。还是说,阿丝卡你不允许?”
“不!允许!”
阿丝卡兰当即在竹清脸上落了甜甜一吻,毫不介意上头纵横交错的汗珠。
“爱你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