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啤酒是煮出来的吗？
“……如何，想做咱家的孙女婿吗？”
让伯的语气有些欢脱，但不代表他不是认真的。
竹清啊了啊，没敢出声，也没敢回头。要是回头，肯定会和让伯尴尬地对视。
“让伯啊，您孙女儿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呢，这年头已经不兴包办婚姻啦。再说，我也有喜欢的人了。”
竹清思来想去，终究还是摁下了那个写着“婉拒”的按钮，事实上，摆在他面前的只有这一个选项，他木有得选。出门溜个弯儿，又他妈捡个老婆回家，阿丝卡兰听了，不得把他揍死。
为了避免解释更多，竹清没说自己结婚了，而是该了一个比较符合他年龄段的说辞，说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但没想到，这不干不脆的拒绝，反而让让伯更来劲儿了，更加乐此不疲地推销自己的孙女儿。
“害！年轻人，有喜欢的女孩子再正常不过了！但天底下漂亮姑娘那么多，风度翩翩的公子也不少，男男女女，谁有敢打包票，自己今生今世，都只被一个人吸引呢？更何况，这里还是法尔瑟……
“扯远了。嘿吖吖，英俊的少年啊，您有心仪的对象了也没关系，一切才刚刚开始不是吗？认识认识我家孙女儿也不错的！哈，我家孙女儿那叫一个可爱，说不定见上一面，你就改变主意了呢？
“噢噢，当然，老头子我万万没有贬低您心仪之人的意思，我只是提议，提议而已。你可以多看看嘛，那个词怎么说呢？对，‘甄选’。首先我就觉得小伙子你就挺好的，不然我可不会拿宝贝孙女儿的幸福开玩笑呀！”
竹清苦笑不已，他是一刻不停，牵马快走，但后头这位积极游说的让伯，鼻息和口气都吹动了他后脑勺上的头发，可想而知抵得有多近。
“让伯啊，您坐好罢！别把脖子探那么长。从马背上摔下来可比一屁股坐进沟里严重多了……合着您刚刚一刻不停地旁敲侧击，探我的家底，只为这般啊？”
让伯哈哈大笑：“哇哈哈啊，被你发现啦？安心安心，咱们家啊，世代都是地地道道的法尔瑟农民，种了一辈地，虽说也不是没做过一夜暴富，飞黄腾达的梦，但总归不想把脖子在金项链和断头台之间来回寄存，不少城里人都发着攀龙附凤的梦，但咱们家最知道的就是自己几斤几两，更盼望踏踏实实过日子！比起你有没有钱，富有不富有，咱更在意咱未来的孙女婿是不是个好人，有没有德行。嘿，我觉得小伙子你就是个大大的好人，让人中意得不得了哇！”
竹清荣膺一张好人卡。
“让伯，我还什么都没说，您怎么自动给我安上了您家孙女婿的头衔啦？唉，您干嘛去？！”
竹清甫一回头，就看见让伯从马背上溜了下来，跑到路边去蹲着，掏出了一根“小木棍”，对着“杂草”一顿切割。
那个木棍一般的玩意儿，是被称为“法尔瑟农民第十一根手指”的折叠刀。
折叠刀由一根粗长适中的小圆木，和一柄末端打了孔洞方便旋转的刀刃组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限位用的铁扣。
小圆木上饰有雕花，并刻了所有者的名字，它的一侧开了道凹口，平时刀刃就被收纳其中，露出一点刀背，方便抠出，用的时候，需要把刀刃翻出来，然后旋转铁扣，固定住关节，便能拿来切割一切能切得动的东西了。
让伯此时就在用他的折叠刀收割路边的野菜。
虽说在竹清眼中，能吃的“杂草”和不能吃的“野菜”根本就是一个样。
“哟嘿！这边到树底下还长了蘑菇！待我割几茬，今晚将有一锅丰盛的炖菜！”
过了十来分钟，收获颇丰的让伯提着一个脑袋大的布囊回来了，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又藏了个布囊，还说准备分竹清一半。
竹清很庆幸那个有关孙女婿的话题过去了，再一次婉拒了让伯的野菜野菇大礼包，竹清催促着让伯继续前往啤酒作坊。
这回让伯安静了，上了马背，他专心致志地择着野菜，把不要的部位和比较蔫的都分出来丢掉，刚刚采到的蘑菇也需要他揩一揩泥巴，拂一拂小石子。
这期间他只说了一句话，那就是教授竹清如何采蘑菇——采蘑菇不能连根拔起，而是要用小刀，小心地在菌体根部把它切断，留下基座，方便下次再来，当然，不认识的蘑菇最好不要采，除非想一窥天上出现二十个太阳，身体却逐渐发冷的“盛景”。
竹清表示又学到了一些农人的智慧，脚下紧赶慢赶，终于在让伯择完野菜，重启“孙女婿”话题的后一秒来到了啤酒作坊。
“喂！老让，你这老东西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孙女呀？还让人家大姑娘给你牵马，我呸！”
让伯的伙计不出意外地也把竹清认成了女孩子，竹清寻思自己下身的裤子真的很难认吗？
“屁！一颗子弹打瞎你两只眼睛！这是咱家的孙女婿！”让伯喘了一大口，又补了一句，“候补！有可能！”
让伯笑骂了邻居一通，然后隆重地向众人介绍了把自己从沟里扶出来、还无偿护送至此的竹清。
很快，原本只被一个人夸的竹清，一下子变成被一群人夸。
说实话，他只是举手之劳，助人为乐，结果一波又一波的赞美下来，他整个人都飘飘然，不好意思极了，随后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帮大伙儿的忙，留在啤酒作坊搭把手。
让伯告诉竹清，他们这一群老伙计，都曾经在伊普拉提亚人开的啤酒厂里做过工，所以学了一手酿麦芽汁的手艺，至于为什么是酿麦芽汁，帮了忙就知道了。
竹清说到底是个门外汉，只能帮这群人均年龄五十多岁的叔伯们做些力气活，大伙也很干脆地把力气活交给年轻力量。
竹清帮让伯背来的麦芽很快就被他倒进了手摇大钢磨，他上去摇了几轮，不一会儿就满身大汗，但方才还颗粒分明的麦芽，已然成了比意面渣还细碎的粉末。
获得了麦芽粉末，竹清在带领下，又帮着大伙把一桶又一桶的麦芽粉末倒进了一个烧着火的“大浴桶”，如果那玩意儿真是浴桶的话，一定能塞下五个竹清自己和五个阿丝卡兰一起泡鸳鸯浴，不过这玩意儿其实是个桶状的大铜锅，还有一位大爷撑着个“船桨”，踩在凳子上，不停搅拌沸腾的大锅。
大锅的滚滚热气让作坊麦香四溢，竹清还是第一次知道啤酒是煮出来的。
“好香，然后呢？”竹清问。
“然后哇，先把它滤出来，”让伯道，“然后，然后就可以喝了。”
“喝……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