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时光大概总有结束的一刻。
我吃到八九分饱了便停手，但小雪则放纵自己吃到撑。
最后她一脸飘然的擦完嘴漱了口，摸着腹部与我一同躺在以三十度倾斜的绿化草坪上享受着饭后那令人安心的满足。
“白荼……今天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打算去看看其他的几位幼儿园朋友，小雪一起来么。”
“嗯嗯！要来。我今天跟定你了，直到我妈……”
话还没说完，小雪手上的腕表传来了震动与铃声。
“呕~说谁谁到。肯定是我妈了。”
刚接通，腕表扬声器便传来了令人头大的严厉质问，那毫无疑问小雪的母亲。
“我跟白荼呆在一块呢！你别来打扰我！”
“白，白荼？！”
“对！所以我今天就不练习啦。略略略~挂咯！”
“就说吧白荼，你也听到了。一提到你我妈声音都软下来了，肯定是真的怕你在旁边所以态度猛然变好。”
“呵呵。”
小雪抬起胳膊，指着左手佩戴的腕表：
“这玩意迅话功能只是最基础的，核心还是精密的定位装置与自动发信报警装置。只要我带着这个腕表，我妈就能随时查看我的位置。”
“如果她想，还能收集我一定时间内去到的地方、接通麦克风听我所处环境的声音、记录我的各种体征甚至拍照也行。”
“没有任何隐私呢。”
“嗯……我在母亲眼里大概就是一个供上流社会玩乐的必须听她命令的奴隶吧。虽然我没被套上任何实际封锁我行动的锁链。”
话题沉重了起来，白荼毫不在意，只耐心的听着。
她注意到小雪的神情和语气颇为严肃，明显不是一时的有感而发。这些想法在她脑中积蓄已久，只是平常无人听她诉说吧。
“抱歉，我不想把这些烦心事告诉别人。总是负能量满满会被讨厌的。”
“没关系，可以告诉我。我不会讨厌你的。”
白荼看着天空，一边伸手将小雪的右手握住。
“那你觉得我应该继续坚持吗。”
以她了解之下小雪母亲的性格，如果小雪真发生放弃舞蹈或者违逆她的想法，那一定会遭受比现在痛苦数倍的生活。
“还记得小雪跟我说自己喜欢舞蹈。如果现在你的回答和从前一样，那么我建议是继续坚持吧。”
自己没有能力改变小雪的家庭环境，所以在这位朋友还如此年幼无法经济独立的阶段也只好希望她自己你能坚强的度过了。
当然有些难过，但更多的是无奈。
“欸，我那么跟你说过？”
“嗯。”
“……看来我好像忘记了。”
“现在还是专注练舞，平常不去学校吗？”
“嗯。”
“那想必没什么朋友吧。”
“哈哈，被你说中了。”
“我也没交到朋友。”
“不，不会吧！？你在幼儿园多受欢迎呀。”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事实是我无法走进现在大家的内心。”
八岁的小雪乎不太能理解深刻的思考，诸如人心之类的话她明显半懂不懂，在她看来也许能一起玩的就算是朋友吧。
“我去年参加比赛的那个时候朋友倒是挺多，遇到了来自天南海北的选手。如果有终端的话我肯定给你看她们的照片。”
“真好。”
白荼没有因为自己不是对方的唯一朋友而感到嫉妒。
虽然，稍微也有那么一丝失落啦。
但瞬间就被理智所抹杀。
凭什么自己非得是对方的唯一。
为对方考虑的话，拥有那样家庭的小雪有更多能倾听她的朋友才是最好的。
“但是呢，能像白荼这样聊起我老妈那些破事的也只有你一个啦。话说我还记得和白荼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呢！”
“哦？你还记得？”
“当然了~那是我第一次去幼儿园嘛。下午去的时候就看到你在搭积木吧，然后你看到我之后问我要不要一起来玩。”
白荼闻言，表面上虽然点头但心中则有些沉重。
果然，她忘记了。
第一次见面，明明是自己和父母还有哥哥在三岁那年去幼儿园参加参观游览会的时候。
那会小雪被她妈妈拽着去练舞蹈，这丫头哭着死活不去，就在经过的瞬间我和哭喊的她对视了了一眼。
这才是第一次见面。
‘小雪忘记了……哈哈，正常。要是记得才有些恐怖吧，只不过是一个眼神嘛……她怎么会记得呢。’
白荼笑道：“你记性真好。没错，那会我就感觉你妈妈很凶了。”
“嘿嘿，是啊。一说起我妈我就想抱怨，说个三天三夜都不够……”
“我爸妈根本不爱彼此。也许老爸是爱妈妈的吧，但发生那些事后他也是一副拒绝所有人接近的做派。”
“听你这样说，你父母之间难道在这两年里发生了什么？”
“呃……”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这么神神秘秘的。”
小雪盯着白荼，最终仿佛做出什么极重要的决定似的抿紧嘴唇睁大眼睛，说道：
“我只告诉白荼你，所以可别跟其他人乱说。简单来讲就是我妈拿着我赚给她的钱在外面包养小白脸。”
“……”
“而且不止一个。”
“你怎么知道的？按理说她不会让女儿看见吧。”
“这就要提其中一个小白脸，也许是我妈喝酒说漏了嘴他知道了我。有一次就偷偷来到我练舞蹈的那个房间，当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他……就说了自己和母亲的关系，还给我看了他拍的和母亲上床的视频。我看了之后……就不敢相信。”
“因为母亲一直以来给我的印象就是非常痛恨男人，但又希望我通过姿色找个有钱人。特别扭曲，总感觉她就从来就没看的起过身边的任何人。除了那些也许比她有权有钱的。”
“但是视频里的母亲却对那个男的百依百顺，各种……然后我当时就……你懂我的心情吧。也许她认为那个男的有高攀的价值，可那模样……唉我也说不清，反正心情很混乱。”
“后来他就说要给钱和我发生什么关系，在我不同意后还拿出刀威胁我说知道我参加比赛得了大奖。如果不同意就把我妈的视频放到网上，让我妈和我声誉尽毁。”
白荼的听到这表情再也不能平静，坐起身严肃的看向身旁的朋友：
“后来呢，他不会……”
“当然没有啦！我又不傻，而且我身子很壮真的就跑出去了。那男的大概也没想到我会直接跑掉吧。”
“跑掉后前台的工作人员知道了就保护了我直接将那个追来的男人制服了。之后她被抓了起来，由于证据充分现在已经在监狱里了。”
“那就好。不过竟然有这档子事……”
“我妈在那之后也从未和我道歉过。我把她的事告诉我爸，你猜他是什么反应……哈哈，毫无反应。虽然妈妈那样对我，但我想自己还是爱她的……她那么做一定是……而且爸爸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整天就是喝酒睡大觉。”
“如果妈妈不爱爸爸，为什么要结婚，又为什么要生出我啊……”
白荼在心中叹了口气，看着眼前想哭但又坚强的忍住的小雪心情复杂。
还是那般——自己没有能力改变小雪的生活。
“对不起白荼，我不想说这些的！平常我也不去想但今天见到你不知道为什么就……”
“真的憋在心里好久好久……我想见你，好想见。但她从不让我碰终端，我不知道是什么让妈妈那样。我也试图去接近她理解她，但她都是特别抗拒的态度。”
“而且每次都以一副主人的姿态面对我……”
“所以我想不明白，她如果那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养我？到底对我有没有爱？难道真的就把我看成是一个捞钱的工具么……”
攥紧拳头的小雪声音细小，明显是克制后的结果，虽然情绪逐渐激烈但周围的人除了在身前的我外没人注意到。
‘在这个时代，一个正常家庭里的孩子是不会在八岁就思考这些的。’
凭借我与小学同学们的相处，我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越是如此，我越明白一定是小雪被伤的很深，才会不停的思考，最初提出那些疑问吧。
对身旁的少女心疼不已。
我便顺着情感，将她有些强硬的拉入怀里然后抱住。
也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温度和对她的关怀，逐渐软下来的身子因抽泣而开始微微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