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带小雪去附近的商店实验一番,这下她才彻底算是明白如何使用收据向我发送信息了。
以及确认她知道万一找不到了或者丢了等该如何补办,我们才穿行在城市的街道上朝凤爷家走去。
‘凤爷’是我和小雪以及其他几位朋友给他取的外号,因为他总是少言寡语,还因为喜欢读书而经常说一些他自己都不大明白但听起来挺帅的句子。
在白荼的眼里,就是一位年纪很小便故作深沉的小男孩。
要是现在的我用母亲曾展示的那些百年前漫画里的某些词汇来形容凤爷,那就是——爱装逼。
我们在搭积木的时候,他特别喜欢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绷紧身体手捧书本,装作思考状实则时不时飘来眼神。
仿佛所有人都在看他,或者他希望所有人都注意到他一般。
想跟我们玩但因为被他那父亲灌输的思想而觉得不是一个阶层的不应该放下身段来主动接近。
不过,他的确算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家里那个占地好几亩的庄园也是我们俩现在的目的地。
曾经他说过,需要每天六点半起床,上早课学习各种礼仪随后在七点十分就餐。
现在正好是七点十分,等到了庄园时凤少爷也该吃完了。
“小雪,你这段时间也没去看看他么?”
蹬着滑板,我朝身后以速走靴滑行的小雪问道。
“没!我平时太忙倒是他来看过我几次,虽说每次都找借口说什么刚好路过。哈哈,总之还是老样子啦。”
硕大的两人高的白漆栅栏挡在十二分钟后站在它前面的我们,门卫接通了宅邸内的迅话后不多时,一位头发半白看上去五六十岁,穿着笔挺制服的老年人赶了过来。
“布建爷爷!”
“欸。雪姑娘和……请问这位是?”
“是白荼呀!嘿嘿,是不是和以前差别挺大?”
“喔!确实是大变样了,我刚才虽认出个五七分,却又犹豫的不敢认。白荼小姐,两三年未见您比从前又出落得俏丽了许多呀!”
“来雪姑娘,白小姐,快请进吧。”
这位声音还不到慈祥,只可用温和来形容的老人便是这座宅邸的管家。我与小雪还有其他人在之前受邀参加凤爷生日的时候便认识了。
相比于其他人我对布建的了解要更多些。
因为凤少爷的父亲比较中意我,第一次见到我不久,就一直跟我的父亲交流想要让我与凤爷结下一门娃娃亲。
而每次提起,父亲都以‘未来的事还需我自己做主’推掉了对方的美意。
他曾对我说布建的家族与凤家在几百年前就是如此,担当着侍奉凤家的职责。
而如果我嫁入凤家,也一样会享有这个权力。
还有其他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甚至都没听说过的权力。
不过我对此并不关心,当然也不可能答应这门仅他一个人想促成的婚约。
‘不知小雪还记不记得三年前第一次来参加凤爷生日派对的事。应该吧,那会她穿的漂漂亮亮的裙子,凤爷还邀请她跳舞来着。’
不过这看似浪漫的场景,起因却是因为凤爷的父亲想要当众羞辱一下她,只不过不知道她恰好是学舞蹈的而没成功。
我一边思考这些往事,一边将前方这华美仿古宫殿式的建筑与记忆中的对比。
“这庄园比曾经更华丽了。以前那是没有喷泉的吧,这些花草也多了不少。布建爷爷的身子骨也是一如既往的硬朗。”
“哈哈哈,白小姐也还是一样的博学多识。”
“我们今天只是想来看看凤少爷,如果他在忙其实也可以隔日再来打扰。”
“不必担心。才都跟少爷说你们来了,他虽然说不见但明显也是想见你们的。你们也知道少爷的做派,呵呵。”
前厅挂着那熟悉的《春》《夏》《秋》《冬》,天上的顶廊依然是彩霞争辉。
左右手又多了两尊珐琅彩花卉瓶,兴许是想衬出这宽大空间背后房主人的意与境。
寻常富贵之家也仅用作划分出家庭空间的稀有天然石英石料现在被大片的铺作地板,踩上去光滑圆润。
椅子必然是老木作的,还要有技法高超的深浅雕纹。
桌子得是未切割加工的整块原石,边角用的以磨去部分棱角和划痕的翡翠在明亮日光下透亮丰泽。
廊道需宽,房间要大。
风必是贯通的,光照也一定要盛。
其他穿着制服的侍者以及飘扬的洁白落地窗帘中,我与小雪以及布建爷爷推开了一展大门。
外面明亮的日光照进这相对来说十分暗淡的房间,三人在这餐厅中一眼便见这摆满镀金餐具的华美大桌。
“老爷,您看谁来了。”
浪漫之息快要溢出,造型精致的工艺蜡烛雕塑上微弱的光亮仿佛保鲜剂,让那些桌上刚摘下不久的各色鲜花散发着色彩。
又在凤爷父亲的身形下显得妖艳。
那男人座椅背后楼梯两侧的纯白雕塑,以及地面的贵重柔软的地毯……还有不要钱一般挂在远处墙壁上的各种油画名作。
刀叉与瓷碟碰撞,他放下了手中的餐具用帕子擦了擦嘴。
“叔叔好!”
小雪率先打招呼,但对方只扫了她一眼随后就注意到了我。
有些疑惑但毫不掩饰眼神中的那份露骨和渴望,我看着这熟悉的凤家管理的家族企业目前的实际控制人,心想他面上之油光更盛往日了。
“嗯,你好雪姑娘。”
出于礼貌还是敷衍了事了一句,接着快步走到了我的身前:“你是……”
“您不记得我了,我是白荼。”
“……喔。呵呵呵……”
又盯了我三四秒,才猛地拍了下手强制打断了他自己的痴态:
“你们是来见我儿子的,我知道。不过白荼,你见完我儿子之后也请来我的主厅一趟,有事想和你商量。你不会拒绝吧?”
“当然不会。我一会就去找您。”
“哈哈哈,很好。布建,带她们二位去见凤儿吧。”
说罢自楼梯而上,我看旁边的小雪,她好似习惯了被凤爷的父亲轻蔑对待所以表情上毫不在意。
就在快要出房间的时候,我想到了什么朝后方抬头看去。
站在二楼,上半身藏在黑暗背后,只露出扶着雕栏的手以及整洁的衣摆的不是凤爷的父亲还能是谁。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有着偷窥的怪癖。’
一路无话。
跟随布建爷爷稳健的步伐,我们来到了凤爷的画室。这是一个有些杂乱充斥着颜料香气的屋子,从有些密集的画板后传来了悠扬的钢琴声。
“凤少爷。二位姑娘来了。”
“是么……”
音乐的节奏稍微乱了说明心中在意,但为何声音还要刻意压那么低啊……
凤爷的做派总是让我就觉得有趣。
一定是因为我能看穿他的小心思吧。
趁着小雪跑过去询问在弹什么的时候,我叫住要离开的管家,并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物品:
“布建爷爷,好久不见了这是我送您的礼物。只是想表达一点心意,毕竟您对小雪照顾有加,而且那几次生日宴上给我们准备的饭菜也好吃。希望您能收下。”
“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我还能从如此年轻美貌的姑娘身上收到礼物。多谢!我可以拆开看看吗?”
“当然。”
布建轻轻打开包装纸,那是一根钢笔。
通体呈现暗蓝色。尾部镶着一枚硕大而剔透,散发着鲜艳蓝色的宝石。
拔开笔帽后,以稀有合金为主体并镀有复杂金纹的笔头灿灿生辉。
“嚯!白小姐……这……如果我记错的话,应该是2100年制造的,新世纪系列的‘不见水色’?”
“没错。”
布建闻言嘴角上撇,拿着笔仔细端详显然非常喜爱。
“我知道你喜欢钢笔,古信这些有些年代的东西。”
“恰好有一次我在我妈的书桌上看到这支笔,就问她能不能当作礼物送给别人。毕竟我看她也没怎么用,然后她就同意了。”
“了不起,真了不起!这种东西早就被收藏起来独自欣赏,没想到我有一天也能见到实物……”
布建闪过一丝疑虑:“真的可以吗?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这个老头子……虽然很开心,不过中午饭我的水平也不会提高的。”
“哈,没关系。”
“好。白小姐既然将这么贵重的物品送给我……今后若有需要,只管随意吩咐。老夫一定尽力而为。”
布建略微行侍者礼,在白荼点头并转身走向凤少爷后,才轻轻推门而出了。
……
那二位似乎在讨论刚刚弹奏的曲目。
“那首曲子,是《前世梦歌》吧。”
我走过画架的同时自然地插进他们的对话,也可算是看见了这位笔挺的打着领带抹着头油,正翻着曲谱的富家少爷了。
他瞥了我一眼。
当然,如果他能克制住那略微上挑的表情、有些泛红的脸颊和变得僵硬的躯体,那么我还真会以为他毫不在意我的存在。
明明那么在意还故意不跟我说话,却先冲小雪说道:
“雪,你学舞蹈时应该也研究过音乐,怎么没有听过这首。”
“那怎么记得住啊,我也只会听参赛曲目嘛!”
“呵呵小雪。人家是逗你玩呢,其实还真没有这首曲子。这应该是你根据《前世梦歌》的残谱自创补全缺失部分并进行一定改编后得到的曲子吧。
‘凤小子不管是技法还是理论知识都进展了很多。’我在心中点头表示对他努力的肯定。
“白荼……好久不见。”
凤爷在幼儿园中也相当有人气,毕竟人这么小就会打扮而且长得确实挺帅。
有些凶狠的眉眼,恰到好处的鼻梁以及遗传了他父亲那略有些狡痞的嘴唇。
不过对于这个天天都能见到哥哥的我来说,他那模样在我心里也就并不算有多帅了。
故作沉稳的合上乐谱,绅士般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幅度缓缓坐下……凤爷翘起腿并压低嗓音:
“还有,恭喜你答对了。”